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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点缀着枝桠，投下斑驳光影。
88路末班车载着最后几位乘客，缓缓朝终点站驶去。
姜遥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些昏昏欲睡。
她眯眨着眼，扫视了眼车上的三名乘客，觉得有些眼熟，正准备细看，突然司机一个紧急刹车，车上的一切不受控制地朝前甩去。
姜遥的腹部顶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抛到了空中。
慌忙中，姜遥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突然看到了窗外熟悉的身影。
男生站在路旁，好看的桃花眼深邃又深情，专注地盯着姜遥。
刹那间，失重的恐慌和一种别的什么情绪，让姜遥的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她看到，男生身边乍然涌现出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
嘭！
梦里的姜遥，脑袋撞到了坚硬的公交车设施。
现实生活中的姜遥，在四个小鬼和周围顾客的关注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遥遥…”
“小遥，没事吧？”
“姐，你怎么了！”
姜遥摇摇手，喘着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又做梦了。
从高中那次事故后，她就经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还会被梦魇缠身。
不是梦到各种恶鬼，就是梦到出车祸的那天。
姜遥尴尬地看了眼还在用怪异眼神看着她的顾客们，低头看了眼时间。
五点二十。
离景妙蕾约她的时间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
景妙蕾是低姜遥一届的学妹，也是姜遥前男友无缝对接的新轨道。
姜遥曾经想过一百种让景妙蕾在首医大混不下去的方法，最终还是作罢了。
倒不是因为心软，实在是她觉得公开承认自己戴绿帽，有点…丢人。
正想着，景妙蕾就来了。
她穿着淡黄色泡泡袖长裙，化了一个楚楚动人的纯欲妆，卷发还缠了几圈蕾丝丝带。
这么一对比，穿着复古卫衣和简约牛仔裤的姜遥，简直俗不可耐。
景妙蕾拨了拨卷发，歉意地走上前，心里的嘲讽差点没忍住摆到了台面上。
这圣母表还真是傻，随随便便就骗出来了。
姜遥以为她会道歉，正准备罢手说没关系，就见景妙蕾嫌弃地站在了一旁：“学姐，这凳子太脏了，我们去旁边的阳台聊吧！”
身旁几个小鬼叽叽喳喳在嚷着什么，似乎想手撕这学妹。
姜遥强忍住翻脸的冲动，点了点头，万一这白莲真的找她有什么事呢。
毕竟，她和高炙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
余晖晕染在西方的天穹上，迷幻美好。
从学校旁小餐馆的阳台往下看，可以看到熙攘驶过的汽车。
姜遥倚着扶手，气定神闲地支着下巴听景妙蕾讲话。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嫉妒侵蚀了景妙蕾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这溅人不化妆都让她自残形愧！
为什么这溅人就是吃不胖，还可以得到协助费老师搞研究的名额！
“你知道我找你干嘛吗？”
姜遥微愣，这话问的…她还不知道就是傻子了吧？开口闭口一直是名额名额的。
“我想要你那个名额，学姐。”
景妙蕾咄咄地看着姜遥，语气中没有半分以往柔弱的样子。
“没有什么名额，只是我跟费老师研究的课题申报成功罢了。”
姜遥这话没有骗人，但听在景妙蕾耳中，却是赤果果的嘲讽。
景妙蕾的脸色接连换了好几个颜色，最终恢复回正常模样，她无辜地耸了耸肩，一字一句向姜遥宣布：“但是，我还是，想要你那个名额。”
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姜遥正想劝说，突然脚底一空，身体受推力影响，越过扶手，往后跌去。
“滴——”
响彻云霄的汽车鸣笛声兀地响起。
确认一大片鲜血染红姜遥的白卫衣，景妙蕾才慌忙地连连往后退：“救…救命啊！有人跌楼了！”
……
姜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灵堂前。
灵堂正上方挂着深黑的“奠”字，两旁摆满了花圈，上面满插着艳丽的配花和绿叶，连门框四周都是哀伤的白菊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
也没听爸妈说哪个亲戚走了啊？
姜遥用力拍了拍脑门，没想起什么，也没感觉到痛，倒是摸到了一把黏稠的液体。
她甩甩手，下意识想往裤腿上擦，突然瞥见一抹猩红。
抬起手掌，手心一片血渍，上面还沾满了细小碎裂的糊状物体，依稀可以辨出是瓷白色的，有点像是动物的组织。
这是什么东西？
“你被车子撞死了，遥遥！”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姜遥面前响起，没有吓到她，但差点震破了她的耳膜。
姜遥略带怒意地给了那人一掌，抬头，果然看见一双瞪到了眼眶边缘的眼珠子。
被姜遥一打，那人哭丧着往后退了几步，哗哗的眼泪，顺着脸部拼凑的缝隙流了下来。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被吓得屁滚尿流，魂也不要就跑了。
因为这人，准确来说，是这鬼，她的整张脸都是拼凑在一起的，完全看不清五官，拼接处还有脓液和血水不停往下滴。
“嘤嘤嘤，遥遥，你怎么了…怎么六亲不认啊，呜呜呜…”女鬼悲伤地用衣袖擦着眼泪，就好像姜遥是个负心汉一样。
姜遥嘴角微抽：“可以不要突然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吗？没有心脏病都会被吓到心肌梗塞的…”
“呜呜呜，人家也不想这么丑的嘛！我还是人的时候，可漂亮了！”
姜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想起女鬼最开始说的话，突然神色一变：“等等，你刚刚说…我死了？”
她抬起手，余光扫视到自己那被染成猪肝红色的白卫衣，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无法动弹。
穿着破旧校服的女鬼指了指姜遥手中的黏稠物体：“喏，这个，血！”
姜遥望向灵堂，这才注意到上面的挽联：沉痛哀悼姜遥。
她难道，死了…吗？
怪不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认知被刷新后，周围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夜幕挂起，天河洒下星光，灵堂四周亮着几串闪烁的彩灯，诡异阴冷。
姜遥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她弹弹指尖，往灵堂内飘去。
她，都想起来了！
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可以这么衰，靠着扶手居然还能翻下去…
身后的女鬼像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哇！你好厉害啊，遥遥！我当鬼这么久都没学会使用小飘技能，你还是新鬼就无师自通了！”
姜遥走进灵堂里面，才听到该有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时不时夹杂着几句女人的哀求。
“呜呜呜，姜遥，冤有头债有主！撞死你的是那司机，又不是我，你就好好投胎去吧，呜呜呜，不要再来缠着我了！”
姜遥定睛一看，这跪在软垫上，哭得梨花带雨，一身精心打扮的妹子，有点眼熟啊…
再一看，搂着她耐心安慰的，不是姜遥的前男友高炙，还能有谁？
前男友带着现任来给她守夜？
这是闹哪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