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记忆

我从来没有人生过。

城市,下雨。在下雨,华盛顿在赶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

应该说用灵魂听到那句话。

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发声。

他本能地把目光转向一个孩子,被雨淋的孩子。

华盛顿伸出手,向她发出邀请。

“那么我们作为同伴,开启一段生活怎么样。”他盯着她。

“虽然你可能不会认为那是人生,我从未说过那是人生(注:人生,以人的方式活着,华盛顿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底层情绪),以同伴的身份生活怎么样,希斯特利亚。”

此时,在下雨。

而她浑身上下被雨淋湿。

华盛顿则放下手中的雨伞,向她伸出手,同样选择被雨淋湿,雨很大,遮住视线了。

这时候,本杰明已经离开了,杰斐逊已经很少和华盛顿交流了,他们都有重要的事情,友谊或许重要,但是本杰明是粘合剂,而他们的友谊虽然纯粹,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是被友谊所局限的男人,他们是友谊的伙伴,同行者,而非奴隶。

“你为什么伸出手。”

“因为我隐约听到歌声了,来自心灵的绝望的哀歌,以及淡淡的坚持,真正绝望的人是不会唱歌的,他们只会沉默,换句话说,就是已经绝望到不想要改变残酷的现实,认为那是注定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那就是太空死灵会诞生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性,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的世界,只有那种世界,才有资格诞生那种存在,但是那份死亡和真正绝望的家伙的死亡是不一样的,本质上是不一样的,骨子里面是不一样的,遇到太空死灵的家伙没有任何气息,甚至连绝望都因为那种可能性被彻底锁死,任何意义上的锁死都没有。

但是她并没有伸出手,而是选择远远地观察那个家伙。

人生由0到1,在奇迹下,接着由1到100,最终在死亡的帮助下,再次成为0,就像是一开始一样。

我们的人生注定是0,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的0.

那是华盛顿在本杰明富兰克林死后,得出一句话。

我们一开始就注定一无所有。

“茜茜。”他回到家,洗澡,接着回到餐桌旁,看着自己的朋友,这是为数不多几个陪伴他的友人,而华盛顿死后,她则是孤独一个人,“我在路上遇到一个迷茫的家伙。”

“我有预感,未来,我会再次见到她。”

“你知道本杰明吗?”华盛顿感慨道。

“那个家伙死前已经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了。”那是念动力者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常识,漫长的巅峰,以及巅峰期之后,犹如精灵一样快速的衰老,把灵魂从岁月那里抗争过来的东西归还给岁月,在短短的时间内,那是幸福的死法,某种意义上说,但是有些念动力使者会死的,那种死亡不是肉体上的死亡,而是更深沉,更深层次的死亡。

可能连灵魂都没有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失去转世的能力。

因为那个他已经死了,放弃挣扎,灵魂失去从岁月和世界那里抗争东西的权利,连念头都不会有。

就像是一个活动的尸体,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死掉也不会有什么感受。

那就是之前说过,彻底死去的A+级,祂们已经失去可能性的原因。

本杰明并没有留下什么话,也没有和华盛顿交流,只是华盛顿预感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所以放下一切事情赶过来,看他最后一眼。

他留下十三美德,从时间轴上,博士在全世界范围内设下一个规则,人类只要存在,祂就会归来,一个神似的人就会在人类中诞生,只要人类存在,而本杰明则是第一代,五月花号横跨不知道多少年,博士死后,横跨不知多少年,尸体在亚空间流浪记录无数坐标,最终在预定程序的作用下回归友人道尔家族不知道多少年。

皇帝,人类最初,最强的念动力使者彻底沉寂后,不知多少年,神似的人是谁,当人类这个概念诞生之处,皇帝就把自己的心灵之光彻底分散了,每一个人类的心灵之光都是皇帝心灵之光的碎片。

所以每一个人类出生开始,都拥有心灵之光,只是强弱而已。

而他在封印门先生,与十二位SS级对抗的时候,早就说过了,人类是与自然抗争下来的产物,十二位SS级象征自然十二大本质,他们不属于任何,不属于生,不属于死,不属于世界,他们选择人类,这是人类的宿命。

皇帝是人类这个种族概念上的存在,人类是皇帝的延续,皇帝的一部分,用心驾驭一切。

折翼之鸟必定以死为终?

吾乃赫尔墨斯之鸟,噬吾翼以驭己心。

死亡亦是被驾驭的范畴。

博士选择洒脱的死亡,不过是意识到,他的未来而已。

而那三个人,就是证明,因为博士根本就没有干预任何人,就像是皇帝只让人类存在,就诞生人类。

大概唯一的联系是,博士走过这里,接着存在的痕迹被一切吞噬,亦吞噬一切,因为人类走过这里,被一切吞噬,亦吞噬一切。

本杰明诞生了。

一个拥有任何念动力,虽然是弱化版念动力的家伙诞生了。

华盛顿诞生了,拥有上位虫族心灵之光的家伙诞生了。

杰斐逊诞生了,掌握时间和空间力量的念动力使者,时间和空间是世界的三柱石。

他们让整个地球的念动力使者跑到亚空间,以拖延末日的存在。

击败无数念动力使者,用心灵之光,A+级别的念动力使者被祂们击败,封印的不在少数。

但是本杰明已经衰老的不成样了。

连看东西的视力都没有了。眼前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任何指示物的黑色,视觉被彻底剥夺了。

与S级强良有一次接触,那次内伤是他死亡的原因,他再次封印了强良。

以A+级别的身份与S级的存在,象征真实的存在。

“华盛顿,你来了?”实际上,华盛顿是想要这样子说的,“本杰明,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这样子说呢!”

本杰明并没有说话。

支持到视觉丧失,那么,灵魂从世界那里抗争过来的东西,要再次归还世界。

并且恶化了,恶化的很快。

听觉。

嗅觉。

触觉。

味觉。

全部丧失了。

在视线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其余也保持不住了。

华盛顿则是高兴,“我在你彻底与世界封闭之前,与你交流。”

实际上,世界上不存在念动力使者的时刻,心灵之光感知世界,已经不存在了,那是人类在地球上延续的代价,拖延500年末日,接着走向星空的代价。

“老师,我让你满意吗?”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的家伙对着华盛顿说道。

“我记得本杰明的老师是一个平凡的家伙。”华盛顿说的,可能是平凡本身吧。

“真是荣幸啊!”我们相遇了,华盛顿留下眼泪。

在很久之前。

“没有遇到她的地缚灵”,本杰明觉得蛮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蛮开心的。

“她?你的老师,你经常说的家伙?”

“嗯,这样子至少说明她没有未完成的遗憾,让一个人毫无负担的离开人世,我突然间觉得,这没有任何问题,或许人类的天堂是一群没有遗憾的家伙们所待着的世界,人类必定存在遗憾。

“而那些遗憾铸就一个个不同的人,因为人总是对于不能完成的事情印象深刻的,如果人类没有遗憾,大概要进入所谓的天堂吧!”

“实际上,第一次听到地缚灵的存在。”本杰明看着树屋。

“我是希望有些存在成为地缚灵,至少我还能再次见到她一面。”本杰明说道。

“谁?”

“一个教会我何为爱的女性吧!”

“你确定吗?”杰斐逊盯着黑眼圈说道。

本杰明是坏孩子。

在很久以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坏孩子。

整天游手好闲,什么正事都不敢。

连学校读到一半,他就不想读下去了。

当时的黄石镇可不像是现在的黄石镇。

是附近最有名的、最文明的地方。

不读书可是会被别人耻笑的。

“这才是重点。”本杰明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些失望,“看来我的期待是一场空谈。”本杰明希望遇到她,她的老师。

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总是想让孩子有所成长,她的座右铭就告诉本杰明,那个女人一生的本质,而她的座右铭则作为她进入坟墓的墓志铭。

本杰明从她身上学到何为坚持。

“没有比看孩子成长为合格的人更为老师和母亲骄傲的事情。”这就是本杰明子口中嘟囔道,“老师,我还合格吗?老师,如果你遗留在这个世界之上成为地缚灵,你会有什么遗憾,让你不能进入天堂。”

想到这里,本杰明突然间不想要让她成为地缚灵了,因为带着遗憾死去,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是多大的悲哀。

本杰明小时候很难学习的,得了adhd(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

当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孩子在课堂上脱口而出或离开他的座位时,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被告知这些行为是错误的。这是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这个问题根源于大脑化学,而不是纪律。

这就是本杰明当时的状态。

不是他不想学习,而是他的大脑不让他学习,那不是意志的问题,而是生理上不可以扭转的冲动。

再加上,之前的黄石镇对于读书这件事情,可是非常重视的。

重视到家长都会主动督促孩子学习。

要知道,这个在很久之前,在本杰明所在的时代,简直是天方夜谭,周围小镇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态度看着黄石镇的家长督促孩子学习,要知道其他小镇的人都是放任孩子在泥巴里面打滚的。

但是家长越是严格督促本杰明。富兰克林,本杰明。富兰克林越是难以静下心来学习。

事实上,过于严格的育儿,比如惩罚一个无法控制的孩子(可能),实际上会使多动症的症状更严重。通常需要专业的干预措施,如药物治疗、心理治疗和行为改变疗法才是有效的。

这就是当年一门心思想要父母自豪(在当时的黄石镇,孩子读书成绩好是让父母自豪的一件事情)的本杰明,面对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疾病,就是这样子想的。

爸妈?我应该怎么样才能摆脱自己无法控制的冲动,在你们的刺激下。

是的,不是每一个父母都通情达理的。

不是每一个父母都是完美无缺的父母,不可能一开始,就能做好所有的事情。

见到那个女人,本杰明得到了答案。

“世界不是完美无缺的,所以有了我们。”

这句话可以代入很多东西。

黄石镇、父母、自己、公共卫生、吃饭、美食……

“一切不完美就是等着我们完美”,那个老师是抱着这句话的信念说道的。

接着本杰明成长了,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令教师骄傲的家伙。

本杰明这时候非常想要转身看着身后,看身后,但是他抑制住这个冲动了,因为不想看见的家伙,强迫让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界之中,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行为,“我在最近一直觉得有个亡灵在注释着我,老师,是不是你。”

他同时也在担心,担心自己认为重要的人没有不带遗憾的进入天堂。

“你长大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你长大。”

“是的”,本杰明突然间留下眼泪。

当时那场车祸,本杰明看到一个人即将被车撞死,所以年幼的本杰明直接冲上去,而老师则选择推开本杰明,被撞死。

“老师,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不认为善良是重要,因为那会夺走你在意的人的生命,所以才特地苏醒过来,一直注视着我。”

“某种意义上说,是,某种意义上说,不是,我现在只希望你快乐地活下去,永远没有遗憾的活下去。”

“谢谢。”

老师最终进入天堂。

而那个棕发,已经忘记容貌的女人寄托之物就是本杰明本身。

“你是我寄托之物,你是我思想的延续。

谢谢你,让我再无遗憾。”本杰明唱着奇怪的歌,那是黄石镇的镇歌。

“啊!我那最“差”黄石镇。”

一切信息在本杰明富兰克林死的时候,消失了。

他停止了思考。

华盛顿实际上很清楚。

那个老师是谁。

他看了自己,看了周围的一切,看过过去,看到现在,看到未来,看了本杰明富兰克林,带着泪水,抱着那具温度尚存,但是快要消散的尸体。

“欢迎来到这里。”

而杰斐逊,不知道未来,一脸严肃地盯着A计划,他在亚空间。

突然间满面流泪。

因为他权衡有些事情比死前见到重要的挚友更重要,所以没有去。

因为他权衡有些重要的事情,比如保持严肃的重量比哭泣轻,所以他哭了。

“那里没有空,一直没有空。”他用手贴着心脏,说道。

心灵之光是灵魂的证明,灵魂的颜色是心灵之光的能力。

人类一开始没有颜色,但是他被赋予颜色了。

没有一开始,就没有后来。

而杰斐逊,最终走到没有颜色,成为容器的地步。

多少年前,本杰明亲手封印的神明,在杰斐逊上再现了。

实际上,很多人忘记了。

本杰明一开始的灵魂是什么颜色,他曾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孩子,他曾经是一个差点死于车祸的好孩子,而最终,他彻底从世界上剥离,什么都不是了。

而杰斐逊一直记得这句话。

乔尼盯着杰斐逊,“心灵之光的重铸会导致能力的变化,而且是人格的大变,那是我完成心灵之光蜕化之后,得到的经验,你要做好连自己都做不了的准备,杰斐逊。”

“你的能力在一次次蜕变中,选择追逐本质的道路上前进,而我的心灵之光已经彻底变成让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我记得我一开始的能力是单向透明,后来为了拯救女儿,变成治愈一切不和谐的东西,没有想到成为A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杰斐逊,这次沉睡,你可能再也无法醒来了,我不敢保证,你也可能以全新的姿态醒来。”

“你知道吗?”杰斐逊看着乔尼,“我在一次次蜕化中,我还是我自己,最初的我自己,那里一直都在。”我是杰斐逊。

“我是乔尼。”乔尼说道。

杰斐逊在做梦。

深海,是没有光的世界,光照不进的世界。

有一种鱼,用光吸引追逐光的生物,接着把那个家伙当做食物吃掉。

而那个光则是心灵之光。

把十二位SS级比作那种鱼。

皇帝放任那些鱼的存在。

那就是杰斐逊的梦。

他就是那个被当做食物吃掉的家伙,追逐光,而被食物吃掉的家伙?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被当做食物吃掉,而追逐光的,我只是为了追逐光而已。

而那些鱼,皇帝放任存在的目的很简单。

让那些追逐光的人类,真正意义上找到那个光而已。

杰斐逊意识到,那不是噩梦。

梦中,他在美洲家族的树屋。

煮着咸的要死的豌豆汤。

本杰明看着书。

华盛顿和茜茜聊天。

乔尼带着女儿过来。

“杰斐逊。”本杰明看着杰斐逊,“豌豆汤煮好没有。”

华盛顿在和茜茜说着黄色笑话,他们最近迷上黄色笑话了,觉得特别快乐,一起交流哪个黄色笑话最有趣。

“本杰明。”杰斐逊看着本杰明。

“如果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没有关系的,这个树屋一直等待着你。”

“不,我记得我要做一件事情,我要去做。”杰斐逊如梦初醒。

本杰明并没有说话,他看着书。

“记得累的时候,回来。”这是他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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