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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彼岸本无岸，身在忘川犹在川。又到了彼岸之花盛开的时候，弱水两岸，火照之路又被重新点燃。
彼岸之花摇曳，引魂钟的钟声越发清晰。愁丝溶于三千弱水，李子曦步伐平缓，心中尽是苦涩之意。
过了火照之路，便是孟婆庄。
孟婆庄的门口立着一颗枯树，有位身穿红色轻纱的曼妙女子坐在树干上，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少女纵身从树上跃下，轻纱飞舞，虽颇具美感，但在这个地界却是“凄”字占了上风。
李子曦瞅了瞅她，“怎么是你，孟婆呢？”
红衣少女双手一摊，“给她放了两天假，我替她上两天班。”
李子曦失笑道:“你每日倒是清闲。”
红衣少女赞同了他的说法，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也没有办法。走吧，我带你去见母亲。”说罢，便欲上前牵着李子曦的手。
“再过一会吧，我有些累了。”
“你还在想着她？”
李子曦轻叹了口气，并未回答，反而在她的面前盘腿坐下。右手掐下一朵彼岸花，捧在掌心，略带伤感的眼神尽是复杂之色。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为情所困的人。”既然他不愿意，红衣少女便不在强求。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只酒壶，待坐下之后，便将右手那只酒壶递了过去，“诺，我母亲亲手酿的黄泉引。听说你们人间有种借酒消愁的说法，你要不要试试？”
李子曦苦笑一声，伸手接过，惆怅道:“那你知不知道人间还有一种说法，便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少女脑袋一歪，不解地望着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酒可珍贵着呢，不要的话我可就不给了。”
到底是个丫头。李子曦摇头微微一笑，把酒壶凑在嘴边。手中的彼岸之花红光闪耀，酒气在黄泉之中弥漫。
少女似无心饮酒，反而笑躺在花海之中，“外界是什么样子的？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说不准。”
“嗯？为何说不准？”
“说不准就是说不准。”
说罢，李子曦便不再管她。酒入愁肠，本到了酩酊大醉的地步，忽闻风起，他掌心的彼岸之花也被卷入空中。李子曦睁着那双朦胧的睡眼，寻着风的轨迹望去，花朵化做一道红光钻进了三生石中。
那一道记载着前世，今生和来世的姻缘谱愈发清晰。笼起他的思绪，恍惚间，他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岁月，那最后的时间，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灌下孟婆汤的佳人。
“若早知如此，应在开始的时候，便掐灭这段缘分了……”
……
言归正传，说是在北新历249年。靖国之中，战争不断。
原本繁荣昌盛的靖国，终于在靖新帝的统治下走向没落。举国上下，揭竿起义者比比皆是。
以南域联盟为主，各大小势力蠢蠢欲动。就连一些江湖门派也想分得一杯羹。若不是各大门派相互钳制，恐怕靖国的统治早就结束了。
在这期间，虽靖新帝曾多次派人镇压，却一直是在做无用功。江湖不得参与，但是参加起义的民众却不在少数。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这个道理。
这不，靖国与南域联盟的战争也打了几年。算算时间，二者之间的争斗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南域联盟众人已经齐聚洺江南岸，准备对靖国方发起最后的攻势。
然而这一切，是否又被人算计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者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都不得而知。
北方洺州的一个小村子，三名孩童玩的正欢。
这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都是十一二岁的模样，只见那男童短坐在村口的土堆上，稍长的孩子正拉着女孩行这跪拜之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这期间，有不少形体瘦弱的人路过这，总有几个被吸引，笑了笑又走开了。
若在从前，模仿皇帝是要被杀头的。但是现在，人们也懒得过问。皇帝还在打仗，哪有功夫管他们。再说，在这乱世，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刚刚下地回来，考虑更多的问题还是中午饭要怎么解决。他们不知道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勒紧的裤腰带充分的暴露了这点。
日子还要继续，战争已经打了两三年了吧，记不得了。只知道这两年收成不好，再加上前两年官府的层层剥削，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艰苦。
太阳处在当空，火辣辣的照着大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晌午。
“子曦，我要是当了皇帝，一定封你做我的大将军，星语做我的皇后。”土堆上的孩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才不要呢～”那小姑娘鼻子一挺“我长大了要嫁给子曦哥哥，做他的妻子。”说完，抱住了旁边男孩的胳膊。
听完这话，土堆上的男孩原本兴致勃勃，瞬间流露出阵阵失落。
那名叫子曦的男孩好像察觉出了小伙伴的情绪，拍了拍那名男孩的肩膀“好了怀宇，星语这么小能明白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好的子曦哥。”那名叫怀宇的男孩一把从土堆跳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子曦又扭过头来，“星语我们要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家吧”
“好的子曦哥哥。”那女孩乖巧的应了一句，不舍的把子曦的胳膊撒开“那子曦哥哥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好。”子曦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笑道。望着季星语逐渐逐渐模糊的背影，这才拉起旁边的怀宇，准备和他一块回家吃饭。
村子并不大，虽然两家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但关系却是不错。尤其是近几日，二人的父辈走动更是频繁。
子曦的家还算是富裕，他的父亲经商也多多少少赚了点钱。还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这样一来和村子里的其他人相比，生活相对富裕很多。
只不过不知最近为何，两家人的晌午饭，基本上都是在一块吃了。
……
村东边的院落里，硕大的槐树底下，一张桌子，一个茶壶，两个茶杯，两名男子似乎在商量这什么。
二人跪坐在桌前，左边的那男子一身白素衣，好一副儒生模样。他用右手把住壶，左手轻轻顶着壶盖，一边倒茶，一遍诉说着什么。
另一名男子则露出了沉思之色。
“赵兄，意下如何？”放下茶壶，那倒茶男子把一杯茶轻轻推到赵姓男子身前，轻声问道。
“就按李兄的意思办吧，我期待李兄的好消息。”那男子也不再犹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起身，朝着李姓男子缓缓施礼。“若大事可成，赵某必当感谢先生厚恩。”
“李某定当竭尽全力。”李姓男子抿了口茶，浅笑道。
就在这时，怀宇和子曦推门回家。
瞥了一眼门口的怀宇，赵姓男子再次躬身一拜，“赵某就先回去了，恭候先生的好消息。”又望向门口的赵怀宇，命令道“怀宇，和你李叔叔再见。”
“李叔叔再见。”闻言，赵怀宇乖巧的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的一侧，静静地等待着父亲。
李姓男子放下茶杯，拱手道“恭送赵兄。”
“赵叔，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李子曦瞅瞅赵姓男子，又看了看赵怀宇，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不了，你婶婶在家中已经做好饭了。”李姓男子摇了摇头。
“那赵叔再见。”说罢，李子曦也学着父亲拱手送客。礼毕，也侧身站在一旁，给二人把路腾了出来。
李姓男子随着这二人走到门前，望见二人的身影已经走远，这才转身把门关上。
望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
“父亲为何叹息？”
“今日之事，日后于你，或灾祸也。罢了，吃过饭后，去书房接着看兵书吧。”说罢，又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李子曦草草的吃过午饭，便一头扎进书房。他每天的生活很是固定，在他五岁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晨起练习枪法，下午研究兵书。他的父亲虽然不会武，但指导自己练习却是不含糊。
这么算下来，一天之中除了睡觉，唯一闲暇的时间，也就是晌午前的一两个时辰。
母亲不忍孩儿如此辛苦，也和自己的丈夫商议了多次，但一直没有什么作用。
李子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小心地翻开一本书来，一边阅读，一边小心的在一旁标注“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
“如此乱世，也不知你那狠心的父亲为何一直让你学习这些，我可放不下心让你去参军。”李母则在一旁静静地为他研墨，心疼的望着儿子。
“父亲这样做，想必有他的用意吧”李子曦想起今天中午的情况，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和赵姓父子的联系越发紧密，隐约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虽年幼，心性却不同于一般的孩童。这么多年也是读了许多兵书、传记、史书以及民间的传说，有些问题倒是比一些大人想的还要长远。
“母亲，您先去忙吧。此处我一人足以应付。”李子曦头把毛笔放到笔架上，轻声说道。
“嗯。”李母应了一声，轻轻的放下墨碇，缓缓地推开门出去，又轻轻地关上。
李子曦合上兵书，随手放在身后的书架。用左手支撑着下巴，想着自己之前读过的靖国的开国史书，思考着当世的情况。
他右手食指不断敲击着桌子。旁边的沙漏快要露完，敲击的频率也越发的缓慢起来。
新帝昏庸，靖国早已岌岌可危。如今北朝各个地方早已聚集不知多少地方势力，在盯着这块肥肉，分得一片名正言顺的土地。
两年前，八名反王联合，成立联盟，东南王担任盟主。仅仅三个月便攻下靖国南方一半的疆土，震惊全国。
于是一些地方势力纷纷效仿，这三年下来，摩擦不断。但总体看来，却成不了什么气候。纵观天下，依旧是八王势力最大。
现如今，同盟与北新军队正在洺江打得火热。作为北方最大的天险，如果联盟成功攻占洺江，将正式进军北方，那时，必定是一马平川，直接攻下靖国首都。
而且，他们这个村子，正是处在洺江的下游。
“父亲，也是想分肉的那把刀？”李子曦微微摇头，不管是不是，这都不是他能参与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两日愈发心慌，仿佛真的有大事情要发生。
透过窗子他向外望去，他的父亲吃过饭又重新回到了槐树底下。桌子上摆着的除了茶壶外，又多出了一副笔墨纸砚。
在他的注视下，李父慢慢倚向了槐树。双眼微眯，好似困意上头。衣袍粘着尘土，履底又添新泥。李子曦笑笑，目光又回到自己手中，继续学习着书上的东西。
到了黄昏时候，扑簌一声，把李父从梦中惊醒。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一股笑意浮上脸庞，呢喃道“终于到了。”
白鸽从空中悄然落下，咕咕叫了两声，乖巧的落在了它的肩膀上。
抚摸着它身上光洁亮丽的羽毛，李父从身旁抓了把玉米撒在地上。等将纸筒中的字条取出后，把鸽子顺势向前轻轻一推。
“靖国军队溃败，联盟即将渡江。”看到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时机已经成熟。”李父轻言了一句，立马提笔写下一行字，塞进纸筒里。一拍白鸽背部，将它放飞了出去。
“今晚不用等我，你们先吃晚饭，我不知几时回来。”随后，对着屋内的妻子与儿子吩咐了一句，这便疾步走出家门，朝着赵家的方向走去。李子曦好奇的探探头，终是没有多问。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而村子的另一边，赵怀宇的头也是昏昏沉沉的。
晌午刚回到家时，赵父便把赵怀宇拉到房间门，把这些年一切秘密都说了出来。因为就算他不说，很快这些也将不再是秘密。
赵怀宇毕竟还是个孩子。试问，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懂得什么事理。他先是以为父亲讲故事，但是当他发现父亲表情极其严肃才意识到，这事情或许是真的，听到最后只感到大脑空白一片。
“听懂了吗？”
“大概懂了。”思考了好一会，赵怀宇才点头答道。
“告诉我你的选择。”
“孩儿……孩儿要光复赵家。”
赵父看着眼前的孩子，他不知道赵怀宇的话语中，有几分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受到了自己下午话语的影响。
赵家，前靖国第一世家，更是靖国的开国功臣。当年赵家先祖随着文帝打下如今的靖国疆域。传承至今，早已成为靖国第一世家。可没想到，只在新帝即位后的半年时间，赵家便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只又因家中一名子弟殴打了皇后的弟弟。
树大招风，帝王都不会允许世家掌握着过多的权利。更何况赵家在当时立储一事上支持的并不是新帝，新帝好猜忌，又怎会允许一个曾经反对过他的世家存在，还是靖国的第一世家。当初的事只不过给他提供了一个灭掉赵家的理由。
原本上千人的大家族被打散，只剩下不足一百人隐匿在靖国各地。
而李雪嵩，李子曦的父亲，正是当时赵家的第一门客。赵家被灭族时，刚巧他与赵远衡去游玩一片古迹，恰好躲过一劫。
从此辗转靖国各地，名为经商，实则联系赵家残余弟子，秘密发展势力。
而今天得到消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砰砰砰”重重的敲门声。
李雪嵩:“李某赴约而来。”
赵远衡慌的将门打开，“先生，形式如何？”
李雪嵩笑道，“一切都已布置好，今晚便可以动身。”
赵远衡似卸下千斤担子，拳头也在这一瞬间捏紧，“好，辛苦先生了。”
……
李雪嵩，赵远衡，赵怀宇，还有自己。
“这里是哪？”李子曦呆滞的站在院子内，望着身侧的少女一脸的迷茫。莫不是自己的酒喝的太多，现在已经醉了。
不过，人死了，也会喝醉吗？
少女嫣然一笑，道:“这是你的记忆。”
“我的记忆？”听完，李子曦再度望向四周，竟是那久违的熟悉感。
“我没离开过冥界，倒是我想看一下你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时间过的再快些！”少女微笑，打了个响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