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警车之中，罗迪被安全地送到了警局。案发地点与警局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不得不说凶手的胆子非常大，这几乎就是对警察的挑衅。
而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旅程之中，罗迪也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任务世界的科技水平还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时期。电脑没有出现，所有的资料也只是靠手写记录。
现场的勘查证实了罗迪的证词，所以他现在是作为一个目击者和见义勇为者协助调查，好处就是不用带着手铐，也免了严刑逼供的遭遇。
坐在了咯吱作响的椅子上，给罗迪做笔录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胡子警官。虽然年纪有点大，但看得出来这位警官的体格很健硕，标准的倒三角体型，肚子上没有一点赘肉。
在那些大腹便便的警官之中，这名叫卡尔的大叔算是个异类。
刚落座，罗迪就看到了堆放在一旁的被褥和简易床，罗迪便开口问道：“卡尔警官你连续好几天值夜班？”
“跟太太吵了一架，我觉得我还是加班几天比较好。”卡尔警官显然是个很健谈的人。
跟目击者交谈和跟嫌疑犯交谈不一样。
嫌疑犯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透露出隐瞒的真相，跟目击者交谈却要尽量轻松，让证人更容易地回想起目击的一切细节。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脾气，虽然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但她还是像恋爱的时候一样。”卡尔警官开玩笑一样说。
“卡尔警长你已经结婚十年了？你看起来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啊。”罗迪开口问道。
“多运动少吃油腻的食物，你也做得到。”卡尔警官拿起了自己的杯子，结婚戒指与陶瓷杯发出一声轻微但悦耳的碰撞声。
“不过你的结婚戒指看起来有点大，是运动多了导致消瘦吗？”
罗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注视着卡尔警官。罗迪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仿佛要将他的脸纤毫毕现地印在脑海之中。
卡尔警官与罗迪对视一眼，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说：“我想我们还是谈一谈今晚发生的事情。”
卡尔的语气变了，虽然并不明显，但罗迪还是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先生，请问你的名字是？”卡尔警官循例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罗迪有点犹豫，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进入这个任务世界。
不过考虑到进入之后身上就自动出现的符合这个世界风格的衣服，罗迪认为任务应该不至于马上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黑户或者危险分子之类的特殊身份，因此还是老实回答了自己的名字：“罗迪·斯塔克。”
果然，卡尔警官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翻了一会儿就找到了罗迪的身份档案。
“哦，原来你是一位珠宝设计师，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卡尔警官略带惊讶地说，同时忍不住摸了摸手指上的结婚戒指。
虽然罗迪有点奇怪系统为他安排这么一个职业，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卡尔警官向罗迪递过来一张纸，然而问道：“这些人你认识吗？”
罗迪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发现是六个女性的名字，然而罗迪对此一无所知。也无法在记忆库之中搜索到任何有用的资料。
“抱歉，一个也不认识。”
罗迪的回答并未出乎卡尔的意料之外，不过他还是试探着说：“不，其中一个你还是认识的。”
卡尔故意停顿了一下，却没看到罗迪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能失望地继续说：“最后一个名字，正是今晚的受害者，当时你在现场。”
“哦，那真是遗憾。”罗迪波澜不惊地回答说。
“我从你的语气和表情里看不出有任何遗憾。”卡尔警官忍不住说了一句。
“抱歉，我只是出于礼貌和基础道德观念说这么一句话，你可以理解为客套话。”罗迪摊了摊手，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受限于现在这副躯体，罗迪无法精密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所以无法像平时一样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微表情。
这种情况下，罗迪索性就以木然对付所有情况。虽然看起来冷酷得不像常人，但总比一眼就能看穿的虚伪要好一点，起码显得坦然而不是心里有鬼。
“好吧，说说你今晚看到的事情，你可以从头说起。”卡尔警官没有对罗迪的话再做反驳，只是机械地开始正常笔录的流程。
罗迪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但也只是简单地说，晚上刚好经过凶案发生的地方，亲眼目睹了凶手杀人。
“这么说，你没有看清楚凶手的样子？”卡尔警官追问说。
罗迪感觉着怀里那依旧温热的人皮面具，波澜不惊地说：“很抱歉，天色太暗，我没有看清楚。”
“既然是这样，笔录就到这里吧。如果案情有任何进展，我们可能需要你继续协助……”卡尔警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粗暴地打开。
一位略显年轻的警察将头探进来说：“卡尔，有最新的消息了，下游发现了一具尸体，有可能是凶手的。”
听到这话，罗迪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出现了变化，虽然非常轻微，但这种变化却是来自一种名为惊讶的感觉。
凶手死了？那为什么任务没有提示？
罗迪的处理器之中马上出现了这两个疑问，然而很快他就将这两个问题丢到一边，因为这种惊讶的情绪更让他感到好奇。
人类的情绪变化究竟来自大脑的不同物质分泌还是真的因为有灵魂的存在，这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罗迪现在的状态，究竟是因为身体的变化还是因为这个虚拟世界的影响？
如果能够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罗迪说不定真的能够想特蕾莎希望的那样，拥有真正的属于人类的感情，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工智能。
这样新奇的体验让罗迪第一次脱离了逻辑思考，尝试用最基础的五感来触摸这个世界。
好多的因素需要去感受和推敲，但罗迪现在却没有这个时间，因为卡尔警官已经带着他往发现尸体的地方赶去。作为唯一的目击者，罗迪需要配合警方到现场去确认死者的身份。
警车带着闪烁的红蓝光芒，在午夜的城市里面驶过，惊醒了几个窝在角落的流浪汉。这个城市，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阴霾。在这个雾气弥漫的世界里，距离的意义仿佛更显沉重
路程其实不长，但整个看着警局渐渐消失在雾气之中，街上只剩下被水汽晕开的灯光，罗迪甚至有种错觉，他又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之中。
来到了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罗迪再次看到了那个身穿披风的高大男子。他的脸已经被冰冷的河水泡得有点发白，但身上的衣服还有淡淡的还未冲洗干净的血迹。
卡尔警官检查了一下尸体，然后对罗迪说：“从衣服上来看，这些血迹应该是那个被杀的女人的。这个凶手是在河里被冻得失去了知觉，所以才会被淹死的。罗迪先生，请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你看的那个凶手。”
这样的一张脸，罗迪自然是认不出来的，并不是因为面容已经发胀扭曲，而是罗迪看过的仅仅是他带着面具的模样。不过罗迪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的体格和服饰，基本上能够确认这个人就是凶手。
认出凶手并未让罗迪感到兴奋和喜悦，因为系统的提示之中，寻找凶手这个任务依旧是未完成状态。
“这么说来，这个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我明明亲眼看到他杀人。或者说，那个女人早已经死了？不对，如果是尸体，心脏早就停止了跳动，那血液的喷溅量就不可能有这么多。”
罗迪一边思考着这一切，一边仔细观察着尸体上的每一个细节。就在罗迪的眼睛落在尸体的手指上时，他的瞳孔就一阵收缩，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怎么样，认出来了吗？”卡尔警官催促着问道。
罗迪仔细观察尸体的行为让卡尔警官感到一阵古怪，一个珠宝设计师而已，怎么会这么大胆，看到死人连脸色都不变。
“抱歉，衣服的话倒是跟那个凶手一样，但相貌我当时没看清楚，所以不敢肯定。不过这个人跟凶手的体型倒是差不多。”罗迪老实地回答说。
“这些就足够了，根据其他证据来看，他就是凶手。只可惜，暂时还没有找到这个人的身份资料，不过我相信不用花多少时间的。罗迪先生，感谢你的帮助，我想我可以送你回家了。”卡尔警官松了一口气地说。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罗迪也没有开口问关于“家庭住址”的问题，谁知道创世纪系统是不是连这个也设定好了，少说少错。
一件恶性残忍的凶杀案，仿佛就已经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破案了。凶手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就是找到凶手的身份，然后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杀人动机，整件事就能盖棺定论。
然而对于罗迪来说，这件案件只是刚刚开始。不管是系统的提示，还是怀里的人皮面具，都在告诉罗迪这件凶杀案的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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