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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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很多人已经快等不急几十分钟之后的下班时间,开始畅想下班后愉快的夜晚生活。而江傲海仍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心无旁骛。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他依然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着热情,凡事崇尚亲历亲为,好像不知道疲倦一般。虽然有时候会因为这种对工作的热情冷落了家庭,但是他坚信,努力的工作是坚实物质基础的来源,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奉行的宗旨。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是妻子发来的短信。“老公,今晚回来吃饭吗?”江傲海看看桌上的电子钟,现在是五点五十。工作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今晚也没有什么应酬,是时候回去好好陪家人吃顿晚饭了。他这么想着,刚准备给妻子回一条短信,突然愣住了,惊出一身冷汗。

江傲海的桌子上有一面镜子,很普通,在商店里经常能看见的那种。

很方正的镜子,有着个金属框。江傲海平常有时候会对着它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但是现在这面镜子倒映出的东西,却让他渗出一身冷汗。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S城的夏天常常闷热潮湿,因此江傲海办公室里的空调也常常打在28度,除湿开在中档。这是他觉得最舒适的工作环境,可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舒适。无论是谁,在聚精会神工作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心里都不会很舒服。更重要的是——江傲海瞥一眼办公室的门,还是关着的。而且他也很确定,自己办公室的门是反锁着的。

在这种前提下,身后冷不丁出现一个人,这就更加令人恐惧了。江傲海从商二十多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已经是很能沉住气的人,但是依然遏制不住心底的恐惧。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这个世界上,一个陌生的人很多时候比鬼怪更吓人。

“你可以给她回信。”身后的男人带着笑意开口,声音很悦耳,很有磁性,但是他的话语却让江傲海十分不适:“顺便交代一下你走了之后的事情。”江傲海一怒起身,瞬间伸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只是哪怕是来人也没有注意到,江傲海在站起身之前随手按了一下了书桌上的一个按钮。

身高一米八三的他比来人高了半个头。俯视着对方带着柔和笑容的面孔,他出声质问:“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进来的?”来人也不挣扎,只是温和的笑容多了几分无奈和嘲讽:“开门,关门。我就是这么大摇大摆进来的,只是没有敲门。至于我什么意思,”来人嘴角笑意中的嘲讽更浓了:“你没必要知道了。很可惜,刚刚我给你机会给家里回信的时候,你没有抓住,而现在,我的心情已经开始变坏——我没有耐心了。”

江傲海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他感觉眼前这个带着和善微笑的男人的外壳下,好像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明明是自己抓着对方的领口,却有一种自己的一切都正被对方掌握着的感觉。江傲海正想叫人,突然感觉胸口一痛。戴着帽子的男人笑了笑:“感觉到了吗?”他伸出手掌,轻轻对着空气一捏。

虽然男人只是对着空气虚抓了一把,但是江傲海一瞬间觉得捏在对方手心的并不是空气,而是自己的心脏。随着来人手指的慢慢收缩,自己的心脏也好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无奈的随之蜷曲、收缩。来人的手指纤细,也并没有用多大力气——毕竟直接摧毁一个人的心脏也并不需要多少力气。

随着那只看上去并不强壮甚至有些瘦弱纤长的手狠狠抓下,江傲海感到从心脏那里往全身传达去了一种剧痛。

“早知道应该给老婆回个信啊……这次又要让你难过了,真的是很对不起啊,亲爱的。”这是江傲海四肢抽搐着失去知觉之前,脑海浮现出的最后一个念头。

直到江傲海的身体停止抽搐,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抓着来人的衣领。轻轻的将他的手掰开,来人转身准备离开他的办公室。突然,来人走到门前的时候怔了一下,感到有两道视线钉在自己的背后,炽热而愤恨。回头望去,原来是已经死去的江傲海的双眼仍然不肯合上,里面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来人走到江傲海的面前伸出右手,强行将他的眼皮按下。“对不起,我也不想杀你这样的人。”来人施施然走掉,只留下淡淡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但是你伸手去接碰了你不该接触的东西,这就是你的原罪。”

“江叔叔之前就有心脏病史,可他又是一个工作狂,忙起来经常顾不得这个顾不了那个,曾经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发过病,险些救不回来,因此晓雁和她母亲跟江叔叔协商后在他办公室安装了紧急视频通话装置,省得出什么意外。”唐舜说着之所以他们能够知道江傲海死亡过程的原因,“那个摄像头就在江叔叔的桌子上,他的电脑当时是关着的,但是独立供电的摄像头保存下来了整个经过。没想到最后能留下来的记录,竟然还是拜这个所赐。”

说完这些之后,唐舜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直接瘫坐在了网吧的电竞椅里。白陌也是一直屏住呼吸听的口干舌燥,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欸,老唐,你说最后能留下来的记录是怎么回事?”白陌突然反应过来。“那天江叔叔公司的监控系统突然瘫痪了,走廊上的监控根本没能捕捉到那个男人任何的信息。”唐舜说,“所以,桌上的摄像头所保存下来的影响是唯一能够帮助警方找到犯人的信息。虽然因为角度原因,从始至终没有捕捉到那个男人的正脸。”

“而且问题不止于此,”唐舜严肃道:“更重要的是,江叔叔的尸检报告却显示他是突发心脏病而死,肢体上没有任何外伤。法医们说江叔叔可能是死于惊吓,我却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江叔叔是什么人,我们都很清楚。

"死亡来临的时候,有的人选择闭着眼睛痛哭,有的人选择睁着眼睛怒吼。"江叔叔这个人的心性与性格,绝对会是后者,他就算遇到这种情况,也绝对不可能被吓死。我觉得他一定是被那个人用什么手段杀害了。”

“只是可怜了晓雁。”唐舜的眼里透露出一丝不忍和担忧:“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现在他们家陡生横祸,我却帮不了她什么。最令我害怕的是,那个人明显不是普通人。他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安保能力本市排名前三的江氏集团高管的办公室,还拥有着这种谈笑间置人于死地的可怕能力,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杀害江叔叔的目的又是什么?晓雁会不会也有危险?”

白陌也觉得气氛凝重,欲开口却只觉得口齿生涩,异能者杀人这种事情,总觉得太不真实又太遥远。不对……不遥远,甚至可以说一度离自己很近。他回想起了那天付星宇来时,自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付星宇那种人对自己起了杀心,自己一分钟内能死上好几次。可是这样的人被陈天佑一下子就给撂倒了——小舅到底有多强啊?对了,这次的事情可以去问问小舅啊,他说不定有办法呢……白陌在心底默默思忖着。

“不说了,先开一盘吧。反正咱们说多了也没有用。”唐舜把目光移回了显示屏,向白陌发起了游戏邀请。

与此同时,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处角落里,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位于海底的巨大基地像是一只深海巨兽,默默蛰伏。在其中的某一个单独的房间,一个男人正安静的坐在桌前祈祷。房间里面的摆设出奇的简单,除了桌、椅、床,再看不到别的家具。

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尊奇怪的雕像,雕刻的是一名戴着一顶巨大的皇冠的赤裸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杆长枪,男子本人却是一个矮小扭曲的侏儒,被这两个物件衬托的分外猥琐阴邪,偏偏又是一副顶天立地的站姿,隐隐中透露出一股正大光明的邪气来。

“我最近又杀了几个不该死的人,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我的罪孽越发深重,但是我相信,当您降临的那天,我将沐浴您的荣光,也重归神圣。”祈祷中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上黑色乌云状的徽章折射着头顶汞灯的光芒。伴随着他的祈祷,雕塑扭曲的脸庞上,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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