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发现天色还早，楼下已有脚步声、马车经过的声音，还有人聊天的声音。伴雪揉着眼睛坐起来，在床上发呆。
墨荧上仙的床已经空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伴雪竖起耳朵仔细听楼下的声音，客栈的老板正和“玄机道长”说话，墨荧上仙的声音不高，在这儿几乎听不见。
伴雪一边放空，一边摸索着把衣服穿好，踢踏着脚上的道士鞋走下楼梯。墨荧上仙还是那副“玄机道长”的装束，坐在方桌旁喝茶。
伴雪也坐下了，拿筷子夹了个包子吃。客栈老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墨荧上仙边喝茶，边冷酷地指出：“汤滴衣服上了。”
伴雪猛地低头看，衣襟上果然点缀着一大一小两滴油渍。小心翼翼吃完了包子，伴雪终于完全清醒了，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
“师父，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南山。”
半个时辰后，伴雪坐在南山的一棵树下，眯着眼睛看四周的风景。
“确实是南山没错了，这些石头和那石台的花纹很像。”伴雪坐着，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看了看，用力扔到远处。
“哗”的一声传来，小石子似乎是落到了水里，但这附近并没有河湖水潭之类。墨荧上仙看了伴雪一眼：“再扔。”
伴雪又捡起一块石头，往同方向一扔，又是“哗”的一声。
伴雪站起来，同墨荧上仙一道往石子落下的方向走。墨荧上仙走了十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伴雪探头一看，茂密的灌木丛背后，居然是一道悬崖。
墨荧上仙往悬崖下方扔了块石子，石子还没落到崖底，就传出“哗”的一声。
墨荧伸手一探，悬崖旁边显出水样的波纹，是结界！
“这个结界的主人，至少有两万年以上的道行。”
伴雪茫然地看着他，墨荧上仙继续道：“赤面狐品类低下，通过修炼活得最久的，也不过八千岁。”
他说完，便看着伴雪，等她开口。
伴雪硬着头皮猜测：“看来这是十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赤面狐。”
墨荧没说话，还是沉默地看着她，伴雪挠挠头：“上仙的意思，赤面狐还有同伴？”
墨荧上仙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先回去。”
田秀才家在城北的井水胡同里，院子里种了棵梨树。田秀才的儿子也是个秀才，近日莫名其妙失踪了几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魂归西天。
老田秀才哭哭啼啼，他内子早逝，和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如今儿子也没了，田秀才整日以泪洗面。
玄机道长带着一个小道士到家里的时候，田秀才仔细回忆儿子去世前的举动。儿子在这之前确实常常出门，问他也不说去了哪儿，田秀才听人说，儿子是迷上了青楼里一个弹琵琶的姑娘。
呵，读书人冒傻气，总以为沦落风尘的女子内心寂寞高洁，看中的是自己的才华，老田秀才年轻时也这么傻，改天得劝劝儿子。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跟儿子谈谈心，人就没了。老田秀才仔细回想，那段时间儿子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一定是被那青楼里的姑娘勾了魂。他原先以为儿子身患怪病是突然暴毙，官府来的仵作也这么说，但那两个道士来问话，给老田秀才指了另一个方向：无外伤，仵作也验不出来，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害了。他去跟儿子的几位好友打听，得知儿子生前去青楼都是找的一个叫小璇的姑娘。
老田秀才想去找那个小璇姑娘，但一想到对方可能是妖怪，心里有些发怵。正烦恼之时，之前来问话的两位道长居然回来了。老田一把抓住中年道长，告诉他们花盈楼的小璇姑娘是妖怪变的。
中年道士不定声色地把衣袖从老田秀才手里抽出，和小道士对视一眼，又问了几个问题，便领着小道士走了。老田秀才急得满头大汗，小道士回头一笑，告诉他害了小田秀才的凶手一定会被他们收服的。
老田秀才还是有些担心，那两个道士要是也被妖怪害了……他不敢想，手里紧紧握着儿子常年佩戴在身上的桃木挂饰，颤颤巍巍地回家去了。
道士进青楼，摆明了让别人看热闹，太显眼了。墨荧上仙走到花盈楼旁边一条无人的小巷，便捏了个隐身诀，把自己和伴雪都隐身了。
“上仙，你在哪里啊？”
两个人都隐了身形，别人看不到，墨荧和伴雪互相也看不到对方了。伴雪伸出手往旁边摸索，感受到墨荧上仙的道服，一把抓住了。
墨荧上仙伸出一只手，把伴雪的手从衣服上撇下来，又往她手里塞了另一块衣角，两个人拉扯着进了花盈楼。
花盈楼的老鸨正热情地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哎呦王公子，好久不来了小红前天还跟我生气说要忘了王公子了呢！”
“张员外里面请啊，今天新进了个白柳姑娘，您保准喜欢！”
“刘老板来了啊，上次您说的那件事情，已经办好了。”
“钱少爷来了啊，小璇在楼上等您呢！”
……
老鸨招呼的钱少爷看上去像个读书人，年不过而立的样子，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比田秀才家境好了不知多少。
伴雪跟墨荧上仙对视一眼，发现根本看不到，只好作罢，拉着墨荧的袖子跟着钱少爷上楼。
钱少爷对花盈楼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上了楼梯就一路左拐右拐，走到二楼尽头的一间紧闭的门前敲了三下。
“谁呀？”里面传出略显稚嫩的女声。
“小璇姑娘，是我，钱三。”
门从里面开了，出来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对钱三笑道：“钱公子，我家小姐正等着您呢。”墨荧和伴雪紧跟着钱三进了门，被门里的轻纱糊了满脸。
原来这间房到处挂着轻纱，仿若秘境一般。那开门的小丫头掀开层层薄纱往里走，钱三跟在后头，目不斜视，想是已司空见惯。
一路跟在钱三身后往里走，耳边突然响起琴声，又走了几步，才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白裙肤白胜雪的姑娘坐在一把古琴前弹拨。
钱三已自行坐下，闭着眼睛聆听，一脸沉浸其中的样子。
那抚琴的女子应该就是小璇姑娘，伴雪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小田秀才会天天往花盈楼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又美又风雅，本来就应该让男人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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