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七)

  • 作者: 青晩
  • 更新时间:2019-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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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氏几个月没见女儿了也是想念的紧,白府午宴结束过后,拉着女儿到了自己未出阁前住的听香院叙旧。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提出让她与姜仲卿和离,这可真是太惊人的想法了,好在姜仲卿今日不在白家,否则她倒有些忍不住想问问姜仲卿,女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他挑唆的。可是思来想去她心里也清楚,女儿并不是突然有这么一说的,她心里怕是早有成算了。

只是她与姜仲卿的婚事哪能那么容易说和离就和离的呢?先帝赐婚,当今怎么也不能违背先帝的旨意啊。

莲华只说:“娘亲就安心等着皇上下旨许您和我爹和离就是。女儿总有办法让皇上下旨的,毕竟先帝虽然是给您和我爹赐了婚,可也没说这婚事不能作罢不是么。您还年轻,才三十岁呢,您应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我想看到一个整天开开心心的不再这样愁眉苦脸的娘亲。”她本来想说已经给自己物色好了一个继父来着,但是她怕自己说出来会让姜白氏更加吃惊,还是不说了。

姜白氏无语的望着女儿,摇了摇头:“在宫里要是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和娘提,你爹那边也会想办法的。”宫中生活,哪怕是皇帝跟前的大宫女有时候也是需要一些银子来疏通关系的,姜白氏自己手里握有私产田庄铺子什么的,每年的进项都还可以。她自己如今的花销也不多,庄子上更是不需要多费钱买粮食,就又是省了一笔。

莲华说:“女儿在宫里处处都有宁总管照应着,陛下隔三差五也会打赏一些东西,钱倒是不缺。”

“宫中娘也没什么熟人能够照应你的,既然宁总管待你好,你就多敬着他些。这位可是从当今还是王爷时就在身边跟着伺候的,简在帝心,深得皇上信任,你有宁总管照应着安全总是好的。”姜白氏抬手拨弄起了莲华的头发,感叹了一句女儿长大了。

过了正月就是十三岁了,若是女儿好好的养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就该给女儿相看人家了,只是如今女儿在宫里当差,又有皇帝发话说婚事由皇帝做主,她也不必为此过多操心。能让皇上为自己的女儿挑选婚事,可见女儿平素在宫里还是很得皇帝宠信的。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出门来的时候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摸过鞋底的雪,莲华抬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这是大舅母给她做的,暖和的很。长安的冬季其实下雪的次数在史籍上也是屈指可数的,今年却落了这样一场的雪,虽然天气骤然间冷了许多,但并不阻碍年轻人在外头堆雪人打雪仗。白隽云和白婉宁二人带着小皇孙在花园里打了一场雪仗,看到莲华来了,才停手。

皇长孙萧子清身上已经多了一件厚实的衬甲和护手,他一见莲华就不和白婉心三人玩了,跑过来:“莲华你去哪里了呀,我和父王都找不见你。”莲华蹲下身给他把围裘上的一些雪用手指拂去,并用内力给他把围裘上的水渍挥干,牵着他往花园旁边的阁楼上走。太子萧琢玉和白隽风父子在这儿似乎是在商谈着什么事,莲华牵着萧子清上楼:“太子殿下,该回宫了。”

大舅舅让白隽风拿了一串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给了莲华,说道:“等除夕,舅舅再给你包个大的。”

“嘻嘻,谢谢舅舅。”这就是压岁钱了,红线穿着的铜钱数目并不多,但这些铜钱之间夹着一枚碧绿的戒指。莲华微微诧异,就听白隽风说:“收下吧,这是你表嫂给你的见面礼。我们成婚时你不在,今儿第一次见面,表嫂的一点小心意,收下就是。”

莲华点头,把东西收进自己的腰包里,然后萧琢玉也起身和白家父子告辞。

下楼后看到白隽云与白婉宁白婉心三人都来和自己告别,莲华也是笑呵呵的和哥哥姐姐们说了道别的话后,便跟着萧琢玉父子一路出了花园,往前院大门走。回宫的马车早已准备好,是白府自备的马车,出宫时那架马车太小了根本坐不下三个人。所以白尚书就把自己的马车让人收拾了一番,安排了白隽风和尚书府的管家一同护送他们回宫。

承庆十四年正月,威宁侯府大房嫡女姜若华出阁。

同年二月中旬,威宁侯府三房嫡女姜芳华许婚杭州知府次子。

也是在承庆十四这一年的春夏交替的时节里,行宫狩猎期间有江东王安排刺客行刺太子,莲华为救太子身中三箭并由一箭穿心而过,命在旦夕。帝王大怒,勒令大理寺并三部连夜彻查行刺太子一案,并封出身威宁侯府的御前大宫女莲华为郡主,赐阳关郡为其封邑。莲华豁出性命救了皇太子也救了跟太子同坐一席的皇长孙,皇帝除了封她为郡主之外,还许她一个愿望。

天子一诺,金口玉言无可违背。

姜白氏听说皇帝下旨准她和姜仲卿和离时,尚且不知道女儿在行宫受了伤,她与姜仲卿对薄公堂各自签了和离书回到白府的时候,才从登门来提亲的宋之衡口中,知晓原来一个月前,女儿差点儿去见了阎王。哦对了,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姜白氏了,她已经和姜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只是莲华的娘亲,出身白氏家族的白博容而已。

白博容不知道宋之衡是怎么知道今日她会和姜仲卿对簿公堂,去签和离书的,从衙门回来之后就听说宋之衡登门提亲来了。眼下又从他口中得知女儿受伤一事,隐隐约约的白博容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太对劲,她本就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这会儿眼看着她父母也有松口答应这桩婚事的念头,便开口问了一声:“宋大人,恕我冒昧了,您是否认识妾的女儿?”

“有过照面而已,容娘不必担忧。莲华郡主因伤需要在宫中静养不宜挪动,听太子殿下的意思,郡主的伤大概需要养伤几个月才能再次出宫了。”宋之衡将话题扯开了,还继续给白博容讲:“她的身份想来容娘也是清楚的,入宫探望的念头可有,但还是不要往宫里递折子进宫探视,如今行刺太子的刺客尚未缉拿归案,江东王也偶有动作,勿要一时冲动而坏了根本。”

白博容心下一沉:“莲儿的伤重吗?”上一次见到女儿还是去岁的腊月二十三,这几个月过去了,女儿刚过十三岁生辰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需要静养几个月,足见这一次受的伤绝不是轻伤。她虽然迫不及待想见见女儿,但还是忍耐住了。

宋之衡没有再和她提起莲华的事,只是告诉他八月十五他会来迎她过门,都不是什么年轻人了,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宋之衡却还有些年轻小伙子似的害羞。白尚书夫妻俩也是极为满意女儿的这一桩婚事,比当年嫁女儿如威宁侯时夫妻二人脸上的笑容可真实多了,全都是发自肺腑的,白尚书也是看着宋之衡一步步靠自己的本事走上武英殿大学士一位的,对他人品很满意。

而且宋之衡来求亲的时候就说了,自己原本是打算一生不娶,但如今白博容已然和姜仲卿和离,他便要来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想给白博容一个后半生的幸福。甜言蜜语的话年轻人常常说起,但宋之衡不会说那些好话,只能如此表达。

是以当武英殿大学士要和户部尚书那个已经嫁过一次人,还剩了个女儿的闺女成婚的消息传出来时,整个长安都沸腾了。

莲华将养了两三个月之后又继续回到了紫宸殿伺候,她不在的这几个月紫宸殿上没少有宫人挨罚挨骂,皇帝也有些想她,是以莲华刚回来奉茶时,就听皇帝说要她给做完茶糕来吃吃。莲华做了茶糕出来,碰见因为儿子闯祸被罚禁足的惠妃娘娘端着参汤在紫宸殿外跪着,见着莲华,惠妃忙向她说话希望她能帮忙求个情。莲华想到自己受伤和她生的蠢儿子逃不开干系,没理她。

她没报复她们母子就是好的了,还敢来她面前要她帮忙给六皇子求情,怕不是做梦呢吧。

皇帝吃着茶糕心情也变好了许多,让宁淮恩出去替他将惠妃给撵回去说:“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是什么十五六的小姑娘,见天的作,都是被权势利益给熏了眼的。她若要继续跪着那就跪着,莲华,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奴婢遵旨。”莲华欠欠身,跟着皇帝从侧门出了紫宸殿。

一路上皇帝都在和莲华闲聊,皇帝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和莲华聊天,明明她还是个小姑娘,但她似乎懂的很多。他也不需要向面对自己的儿子们和大臣们一样,更不需要像是面对后宫那些妃子似的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伟大的帝王,他与莲华聊天的时候就像是普通人一般,他觉得十分亲切而且和莲华也和聊得来。

宁淮恩跟在后边,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把莲华调走了。

可是还不等他找机会把莲华调走呢,江东王谋反的一道密折就从金陵城内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长安,宁淮恩当即就得授天子令着御龙卫和暗阁影卫前往金陵城内刺探情报,务必要在江东王大事将成之前拿到江东王谋反的证据。

除开自己和莲华之外,暗阁之中的御龙卫就还剩下十三和初九二人,自己作为指挥使监管暗阁不能擅自离开长安,皇帝身边也不能只有自己一个御龙卫,所以宁淮恩便安排了莲华和初九去金陵城。另外暗阁里还抽调了四个身手了得的暗卫一同前往。

直到莲华有三天没出现了,皇帝才狐疑着问宁淮恩:“她不会也是御龙卫吧?”

“回皇上,她是御龙卫代号十五。”所以保护皇上以及太子的安危,为皇上驱遣本就是她的职责所在。

皇帝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自己貌似是被莲华给算计了呢。

—————————————凤凰蛊—————————————

金陵,江东王府。

江东王世子萧珽玉站在王府门口,身后的马车里不多时伸出一只雪白娇嫩的小手来,随后从马车内缓步迈出身子来的一个蒙着面的少女,瞬间就吸引了王府门前的侍卫以及周遭百姓的注意。她个子娇小身段不是顶好,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身鲜嫩的粉色衣裙,裙身绣着一些好看的花朵,在这个少女的气质下这些绣花仿佛活了一样的。

萧珽玉还亲自拦腰将人从车辕上给抱了下来,一点地都没让这个少女沾着,看上去似乎是极其宠爱这位少女的了。

“院子都收拾好了吗?”萧珽玉抱着少女刚转过身来就问身边的人,他早前就让人回来通知让王府管家派人收拾一个安静又和自己挨得近的院子。他与少女是在两个月前相识的,当时的他正在被一伙黑衣人追杀,不用查他也知道那些人是霹雳堂的。因为那些人追杀他的时候手上用的不是刀剑也不是双兵利器,而是火流星,他早前才刚刚因为杀了霹雳堂的二公子和他们结怨。

关于萧珽玉自己和霹雳堂结怨一事,说来十分简单,当日他代替父王去下辖的几个州城视察,却不防遇到一桩见色起意,最终还得一尸两命的人命官司。霹雳堂的二公子因看上一个村妇要将她带走,打伤其丈夫和长子,又施暴于那村妇,最终村妇撞墙自尽。可怜的是,仵作验尸的时候才知道村妇腹中已有身孕半月有余。这个不足月的孩子,就这么跟着母体一起死去了。

萧珽玉当即就亲自审理了这桩案子,因为牵扯到江湖大派,所以当地县衙也不好判案。

毕竟这桩案子牵扯人命,而且霹雳堂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霹雳堂的现任掌门的夫人,还和江东王的一个侧妃关系不浅。

萧珽玉巡视回金陵的途中可能是被走漏了消息,才有霹雳堂的人埋伏击杀他的事情发生。而他也是在击杀了几个霹雳堂黑衣人后,杀出一条血路来一路朝南策马疾行,最终在他快要昏迷过去的时候他的马撞上了另一条路上的一辆马车。

他和她就这么在悬崖峭壁上相识了,他侥幸被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枇杷树挡了一下,落地的时候没受什么伤。但这个少女却脑袋磕破流了很多血,事后他的护卫清点人数的时候告诉他,这个少女身边的人都被霹雳堂的弟子当成王府的人给杀光了。

少女清醒后就失忆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倒是极为依赖萧珽玉。

这些天因为要赶路回金陵他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她的身份和来历,不过随着和她的越发相处下来,他猜想对方的身份应该不会很普通。她年纪虽小但却精通乐理舞艺,她的公孙剑舞跳的犹如公孙大娘在世,而她的琴声更是绕梁三日无有断绝。

萧珽玉唤她清婉,因为“有美人兮,清扬婉兮”。

她就这么成为了他的清婉,只为他弹琴只为他起舞,念及她年岁还小所以萧珽玉还不急着和她成就好事。只是他如今已经习惯于包揽她的饮食起居,是以才会让人把给她安排的住处安排的离自己更近一些。

清婉看到王府管家着人给自己收拾出来的庭院时,只抬眼望了望萧珽玉,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里若有似无的含着不喜。

萧珽玉没得办法,只好抱着人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反正在回王府之前他们也是一路同吃同住的,早晚也会是自己的女人,他倒是不必一时拘泥这些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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