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如果人生能重来，是不是能改变一切？不留下一丝懊悔？如果当时能不顾一切的伸出手，即使两个人没有未来，也会让自己的心中没有一点羞愧？所谓爱的朦胧，应该不论自己，而是给对方一个光明万丈的人生……
誓言与痛苦交融，产生的是不屈的抗争；
谎言与牺牲邂逅，带来的是不灭的希望。
……
103.9327，35.8225，祁连山南部。
赭红色的天空下，蜿蜒的山脉将大地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在战争中本应早已淘汰的堑壕战术被对战的双方再次演绎。
山上，成千上万装备着外骨骼机甲的士兵依托工事朝战场疯狂宣泄炮火，而他们的敌人，则是从战场的另一侧不断涌来的变异体浪潮！
战场的中心，近二十米高的钢铁巨人与几乎同等身高的独眼怪物扭打在一起，战斗余波制造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带，造型粗犷的构装机甲如同一块屹立的礁石，将汹涌的浪潮分割成两部分供人类的侧翼阵地消化。
僵局很快就被打破。一阵轰鸣声后，战场中央忽然塌陷，机甲的左腿陷入泥土中，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朝一侧倾斜下去。在人类阵地与机甲中间，包裹着坚硬鳞片的巨蟒破土而出，张开长满倒刺的大口朝机甲的后背袭去。但下一刻，巨蟒探出地面的身躯就被从天而降的光柱笼罩，在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后轰然倒地。
阵地上方，光学迷彩褪去，飞空战舰显露出巨大狰狞的身躯，伫立在舰桥上的男人从地面收回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纷涌而至的敌人。战线瞬间扩大到天空。
而地上的机甲驾驶员抓住了这次机会，机甲右臂搭载的辅助引擎瞬间超载，一记勾拳将面前敌人的身躯洞穿；上半身顺势往左一拧，左臂上的加农炮口点亮，给身后的对手补上最后一刀。
……
“A级目标‘蜚’生命反应消失！”
“A级目标‘蟻’生命反应消失！”
位于战线下方，山体内部空腔中的联合参谋室内充斥着刺耳的警报声，观测员大声汇报着最新战况。
一片嘈杂中，端坐于指挥位置的年轻军官紧盯着面前数十张显示屏，胸前电子云徽标被警报器闪烁的光抹上一层鲜红。在他的正上方，一圈圈磁能强化装置不断从他身上汲取着能量，将命令准确传达到前线的每一名作战单位。
战场前方，在取得战术优势后，人类阵线得到稳固，两翼的士兵配合机甲的优势火力稳步向前推进，而对面的指挥官一旦露面，空中的巨大战舰就会放弃眼前的敌人将其毫不留情地轰杀。所有人，包括联参部的军官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呼……”
青年军官摘下眼镜，伸手揉了揉额头，长时间对战况的分析让大脑不堪重负，而自己又必须坐在这里供给能量，保证通讯信号的强度。所幸战线得到了稳固，接下来只要……
感觉肩膀一沉，一只手按在他的左肩上。军官回头，发现自己的上司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情况？”
深沉的男低音发问
“你出院了？”青年军官捏了捏眉心，稍加思索后答到：“嗯……开始时我们重伤了‘重明’，现在预计不会有其他S级的荒兽增援；刚才班长配合政委的支援解决了对面两头A级主力，敌人的正面功势已经大幅减弱，现在只要火箭旅方面一衔接，我们就能向前推进到……这个位置。”
军官指到地图上的一个点，扭头却发现对方扬起头注视着天花板上不断闪烁着的警报器：“这破玩意儿怎么回事，传感器失灵了吗？”
“半小时前就这样了，工程兵检查过，传感器触头没有任何问题，初步估计是大量高阶荒兽死亡时引发的磁场紊流……”
话音未落，警报器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警鸣，随即瘫痪报废；接着，一旁的检测员尖叫起来：“报告，阵地前方出现大量生物反应！”
“范围辐射量已经超出200伦琴，还在往上增加！”
“荒兽的感应量突破了传感器阈值，峰值未知！”
“前方发来报告，敌人的攻击力度大幅增加，D2-8阵地已经出现伤亡，要求本部增援！”
“我这里接收不到任何信号，敌人在干扰我们的通讯！C1、C2各防线收到请回话，收到请回话！操！”
一片慌乱中，青年军官站起身，双目微闭，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瞳孔已经变成一片幽蓝，青色的纹路在他的脸上浮现，安置在房间上方的装置开始超负荷运转。山体表层，伫立的大型雷达发出一阵强大的脉冲波，所有朝对讲机怒吼的前线指挥员都得到了自己的命令：“各防线注意，各防线注意，这里是联合参谋部，我是前线总指挥，戴空。”
……
“E区各防线放弃阵地，向D5-3方向撤退，就近炮台注意掩护；”
“以连为单位，自己建制满员的指挥员现在切到三频道，听从指令到指定位置防御；减员过百分二十的到卫生所待命，负责人到联参部报道；”
“预备队开始着装，增援C线左侧的五个区域，十分钟内必须到位！”
联参室内，戴空指着桌上的作战地图下达完命令，瞥了一眼已经摊坐着喘粗气的青年参谋，回头抓起另一个对讲机讲到：“戴空呼叫‘巨灵神’，收到请回话。”
“‘巨灵神’收到！”
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声回答到：“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右手还在吗？”
“还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戴空扬了扬嘴角答到：“总装部给的机械臂装上后不能使用能力，我让军医二院的大夫用再生细胞把手黏回去了。”
“哈哈，救了自己老婆一命……我这儿信号不太好，有什么命令吗？”
“是的，班长，我正在收缩防线，你现在朝主阵地方向靠拢，等待导弹旅支援，炮台会掩护你。”
“明白！”驾驶员大声回复到，随即操纵机甲准备往后退去，可无论怎样拉摇杆，机甲的腿部都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巨灵神”身后，本应被他一炮轰杀的巨大荒兽不知何时爬了过来，在众人集中精力遏制敌人进攻时缠绕住机甲的一只机械腿。
“妈的，怎么还没死透！”
驾驶员碎骂着朝脚下的尸体又轰了一炮。炮弹在荒兽身上开了一个大洞，但下一刻，翻腾的血肉就从中涌上来，荒兽巨大的身躯开始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膨胀扩大的生物组织。驾驶员脸色一变，准备强行把机甲拉出来，然而另一边的机械腿居然也没了反应——第一头被击杀的A级荒兽的尸体同样发生了变化！两头荒兽的尸体融合成一片血肉的沼泽，正在将机甲巨大的身躯吞噬；心中若有所感，驾驶员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一股死亡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
“这不可能！那两头A级的反应明明已经消失了！”联参部内，青年军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失声大叫起来。
“冷静，仔细看，能动的不一定活着！”戴空一把把青年按倒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活着的也不一定会动。”
青年重新戴上眼镜，仔细观察片刻后不确定地说到：“那是……雾？”
不知何时，一片红色的雾从战场的另一侧蔓延过来，所有被它笼罩的敌人都无一例外的进入狂暴化——这才是问题所在：一群没脑子的变异体本就无惧死亡，现在直接以复数位的速度朝人类阵地扑过来，一旦冲进战壕，失去战场纵深的防线将会被瞬间突破！
“……狗杂碎们……”
巨灵神驾驶舱内，满身血污的驾驶员已经倒在操作台上。红雾渗透进机甲内，刹那间破坏了他的脏器，仅剩的一丝意志控制着他的右手在操作台上胡乱摸索着，感觉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按钮，驾驶员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可配合着满脸血渍，那笑容看起来额外恐怖：
“敢碰老子的兵……老子干死你全家啊！”
眼中一丝光芒闪过，巨灵神背部的装甲打开，隐藏其中的聚变装置在与空气短暂接触后轰然爆炸！以机甲为中心，强烈的冲击波席卷了整条战线，天空中的战舰尽管及时打开了护盾，舰首也被向上的热流掀到一个危险的角度；无论敌我，双方同时陷入沉默。
……一片狼藉中，参谋室的军官们狼狈地爬起身。红雾开始扩散后他们就与机甲失去通讯，但没有人料到袭击会如此猛烈，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摧毁了山体空腔，如果不是设计时考虑到掘地类变异体的攻击而加固了通道的坚韧度，这里一屋子的人都要被活埋。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火花的呲啦声中，青年参谋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眼镜，戴好后再次发动能力，屏幕依次亮起，显示的战况却让人心头发寒：战场消失了，无论是人类在前沿构筑的堑壕，还是变异体庞大的炮灰部队，一切都在刚才的爆炸中灰飞烟灭；直径千米的巨坑代替了原来的山谷地形，失稳的石块随着冲到边缘的变异体不停滚落，尚未到底便被高温炙烤的四分五裂。
“巨灵神……自爆了……”有人说到。
下一秒，幽蓝色的光芒充斥了青年参谋的双瞳，众人眼前的屏幕突然破碎，仿佛胸口被人狠狠来了一拳，参谋们再次倒在地上，房间里的设备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戴空左手捂着胸口，右手直接切在失控的青年喉咙上叫到：“沈剑你TM抽什么疯？给我安静下来！”
灰色的光芒覆盖了戴空整条手臂，名为沈剑的青年被摁倒在椅子上，在意识回来后一把甩开戴空，深深埋下头，低声啜泣着。
看着眼前沮丧不已的青年，戴空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屏幕。“巨灵神”的自爆阻遏了敌人又一次进攻，但最前方的两条防线也荡然无存，而红雾……依旧没有消失。一缕缕雾气从四面八方不断汇聚，凝结成一团覆盖了弹坑的庞然大物，变异体在红雾的加持下不计后果的冲下弹坑，死亡后尸体又被转化成一团不断扭动的组织——一个新的怪物即将出现！
机甲的自爆明显激怒了守军，天空中的战舰调整好角度，再次将主炮对准下方，巨大的光束穿透红雾，坑底的怪物尚未成型就被一击秒杀。
红雾在上升的热流中翻腾着，巨大的眼眸出现在战场上方，一道脉冲波掠过阵地，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句恻隐的宣告：“你们……死！”
“S级……以上吗？”不断观察战场的戴空眯了下眼，低声说道。
“什么？”
“那些雾，”戴空分析道：“应该是最后一块核心催化的S级以上强度的‘荒兽’！”顿了顿，戴空补充到：“或许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你是说上次的侦查任务？”沈剑抬头惊道：“它不可能催化的这么快啊！”
“荒兽的进化没有不可能，”戴空整理了一下军装，继续说道：“起码我们知道了对面最后一张底牌是什么，操控‘场’吗？有趣……我出去看看。”
“等等，你要干什么？出去和那东西硬碰硬？”
“一团会动的磁场而已，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戴空谢绝了一旁干事递过来的防护服，回答道，“正好我的能力克制它。”“我和你一起去！”
沈剑刚要起身，被戴空一把拦下：“你留下组织指挥部分散，那玩意儿估计已经盯上这里了。”
“你现在是总指挥，不是突击队队长！你走了这条防线怎么办？”
“联系政委，我不在的时候由他全权负责，你注意协调通讯。”
说罢，戴空转身，袖口却被一把拽住，沈剑低着头，哽咽到:“队长，班长刚才……没了吧……”
片刻的沉默后，戴空摘下军帽，摁在青年参谋头上，狠狠揉了两下，轻声吩咐到：“班长的事先别告诉医院里那两个，你要听政委的话，嗯？”
……
前线，得到增援的士兵开始收缩防线，密集的火力将变异体成批撕碎，防线侧翼陆续出现由穿冲坦克组成的装甲集群，每当红雾聚拢一团生物质，特质的贫铀弹就会将其消减。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红雾开始一缕缕地消失，片刻后，一根巨大的肉刺破土而出，一辆坦克的底盘瞬间被穿透，在扭动了几下炮塔后随即爆炸。
“注意移动，别被那玩意盯上！”一名指挥员声嘶力竭的喊道，眼前突然一暗，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一张血盆大口在前方张开，仿佛要将整条防线一口吞下！
下一刻，灰色的剑光闪过，眼前的怪物被一分为二。戴空出现在阵地前方，右手的绷带被全部解开，灰色的光芒已经在手中凝聚成一把大剑。
“总指挥？你怎么……”
“联系导弹旅，叫他们把前面的地洗一遍。”戴空回头吩咐到：“记住，人可以死完，但防线绝对！绝对不许丢！”
说罢，戴空双手擎剑，剑身光芒骤增，随后将大剑狠狠插入地下！
以他为中心，一道冲击波掠过支离破碎的战场，所到之处，无论狂暴的敌人还是复活的血肉全部失去活性，变成一滩滩烂泥。
半空中出现了翻滚的红雾，巨大的双瞳再次睁开，只不过比之前更为鲜红。红雾不断吞吐着，凝结出一股气团向戴空袭来。戴空深吸一口气，拔剑，蓄力，随后奋力将光剑投出！
剑与气在半空中相遇，顷刻间破碎成点点光芒，落入红雾之中，万箭穿心！天空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而戴空则端起背后的步枪，朝红雾所在的位置发起了反冲锋！
红雾在空中不断翻滚下坠，等到了地面已经凝聚成一个似人非人的形状，可出现在它前面的却满是变异体横七八竖的尸体。
“好久不见啊，怎么长成了这个挫样？”
未等怪物反应，戴空直接扣下扳机，子弹穿透了敌人的身躯，却没有造成太多伤害。一条雾气凝结的胳膊甩了过来，戴空扔掉枪俯身躲开，手中已经出现了第二把光剑，直接朝怪物的腰干砍去！
仿佛热刀切进一块黄油，光剑与怪物接触的部位发出一阵呲呲声，可即使受到如此巨大的伤害，怪物也没有躲开，反而依附于剑身，再次化为雾气一路朝上袭来，瞬间侵入戴空的五官！仿佛被灌了强酸一般，戴空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被腐蚀殆尽，甚至痛觉都在消失，身体终于撑不住，戴空柱着剑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可依旧努力抬起头朝天空望去，在失去听觉的前一刻，他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那是制导导弹来临的宣告！
“上次……你害死我一个弟兄……”戴空含糊不清地说到，他的七窍已经开始流血：“这次又杀了我的兵！我的班长！”
似乎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体内的怪物开始往外渗透；剩余的神经不停刺激着戴空的大脑，可他依旧咬着牙说到：“老子告诉你，我们的命……绝不是你们能肆意践踏的啊！！”
话到最后，已经变成一声决绝的怒吼！六柄大剑从戴空的脊柱上伸出，刺破了他仅存的血肉，也将怪物禁锢在身躯中无法逃脱！
手中的剑已经消散，戴空跪坐在血肉之中，背后的六柄光剑散发着庞大的力量，束缚着愈加疯狂的怪物；眼中最后一丝光芒消逝之前，戴空看见导弹群拖曳着长长的白尾，翻越阵地，掠过战舰，朝自己飞来。
呼……
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戴空张开双臂，迎接死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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