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树林中的温度也越来越带有寒意。
毕竟现在本就是冬季，当太阳渐渐西沉，缺少了阳光的温润后，袭来的晚风也变得如冰冷的刀面。划过脸庞时，寒意中夹杂着让人极度不适的刺痛感。
但这些对于李晨来说，并不算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被更为冰冷的猜想所禁锢着。
为什么？
为什么在树林中遇到的米林，与其说是为了阻止自己一行人的前行，但无论语气还是神态，更像是一种赴死之人的委托？
而且啊，什么叫做公爵制造出的残次品？难道在拍卖会见到的少女，以及卡卡都是……人工产物？！
疑惑与惊骇，就这样缠绵交错在一起，一并诞生于李晨的心中。
隐隐间，他感觉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并非只是‘非法贩卖人口’这样简单。其中，可能还隐藏了更多无法言喻的恐怖真相，但……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啊！
李晨的脚步越来越快。
此时此刻，抛开了种种疑惑后，他的目标只剩下一个——
将那善良、温柔的天使，从厄运中拯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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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府，不为人知的暗门下方。
阴暗幽邃的阶梯直通地下，而随着逐渐深入，隐隐间，更是会有些许莫名的嘶吼，从阶梯的尽头传来。
声音凄厉又悲惨，就仿佛……是来自地狱中，被恶魔折磨的可怜虫们发出的悲鸣。
而当抵达阶梯尽头后，又会发现，地狱？还真是有够温柔的称呼呢。
一条长廊用油灯点亮，绵延数十米的道路两侧，摆放着诸多透明的封闭式圆柱形器皿。
规格很大，足足有两名成年人大小，而在这些绿色粘稠物填充的器皿中，放置的是……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人类，森之精灵，血牛氏族，魅魔……
除了那些无法寻找到的种族，剩下的，在这些容器中都能看到。
其中，更是有一些根本就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的怪异生物，又或者说，完全是将诸多种族的特征，结合于一起的生物，静静地漂浮于器皿中。
整齐地排列着，就如同博物馆中的展品，又好似……猎人的战利品。
而穿过长廊后，眼前所见的是一处宽敞场地。
场地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类似于手术用的道具。
而其中，巴掌大小的刀具干净又锋利。显然是有人经常的清洗、护理它们。
除此之外，这里就剩下一处工作台，以及……一名暗精灵少女。
不是别人，正是卡卡。
此刻，置身于嘶吼声环绕着的环境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恐惧也好，疑惑也罢，都无法从她的身上找到。又或者说，此时此刻，她就如同一个等比例大小的洋娃娃般，没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
但……
当她的手触摸到口袋里，那一枚圆形的物件时，无波无澜的眸子中，隐隐间有了些许波动。
近乎下意识的掏出来后，看着那在灯火的映衬下，散发着微光的金币，眼神中的波动越来越明显。
嘴唇微微动了动，些许呢喃声，随之而出。
“朋友……”
“但不属于你。”
就在这时，随着墙壁上一处暗门的看起，一阵话语声随之传来。
卡卡抬头看去，随即眼神中的色泽渐渐消失了。
眸子中映射出的，是凯文公爵的身影，此刻，他周身上下的皮肤，除了脸庞，剩下的都用白色布料包裹着，手上还戴着厚实的手套。
等走到卡卡身旁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微挑，冷冷一笑，“别忘了，你只是个残次品而已。”
残次品，这是卡卡在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的身份。
因为她的肉体只是通过公爵制造的，原型来自于暗精灵。所有的知识，都是通过灌输得知，没有亲身经历，也不需要亲身经历。
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就是为了……
“让更多的暗精灵，早日远离诅咒的困扰。”
这是卡卡第一次睁开眼时，听到的话语。
如果是为了让更多的暗精灵，远离诅咒。
如果因为自己的作用，世界上再不会有谁因为诅咒而遭受厄运。
那样的话……就足够了。
于是，卡卡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没有反抗，也从未想过反抗。
“把手套脱下来。”
就在这时，公爵的话语声再度响起，卡卡也顺从的摘去了手套。而后，裸露的皮肤上，满满都是狰狞的疤痕。
这是公爵采集素材造成的，毕竟暗精灵本体早在很久前，就已经用完了。现在，只能靠从卡卡身上收集肉体，来继续维持研究。
尖刀握在了公爵手中，就在缓缓靠近那纤细的手臂时，他突然看到，卡卡的眼睛再次看向了手中的金币。
一时间，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不满。
一个残次品而已，也配露出这种人性化的感情？
简直就是……对人类的玷污！
猛地一挥手，啪的响声中，狠狠抽在了卡卡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她瘦小的身体打翻在地。
而后，看着卡卡捂着脸，眸子渐渐泛起泪光的哭相，凯文公爵心中的怒火更盛。
“记好了！你就是个残次品，随时都能被替代，随时都会被抛弃。没有朋友，没有感情，你的存在只能为了我，这，就是你的命运……”
但不等话说完，凯文公爵突然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脚下猛地一点，整个人瞬间挪开。
而后……
嗖嗖！
尖锐的破空声中，两道箭矢擦着他的脸颊激射而过。
随着一阵刺痛感和湿润的感觉出现在脸上时，凯文公爵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在看去后，白色的手套已经被血水所染红。
“是谁敢乱闯我的领地？！”
嘶吼声四起，被怒意填满的眸子瞪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随后，他看到了四道身影。
其中，还有一名刚认识不久，但让自己打心眼里佩服的男子——李晨。
显然，公爵对于他的闯入感到了些许疑惑，而就是这个愣神的功夫，艾莎已经小跑着来到了卡卡身旁。
看着她肌肤上的伤口，整个人直接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蹲下身，伸出手后，轻轻地抓住了那想要躲闪的手臂。
“很痛吧。”
话语声很轻，但其中的悲伤感，让卡卡不由得愣住了，甚至一度忘记了抽出手臂。
“一定很痛吧。”
那种悲伤感让卡卡也逐渐有些难过，于是，为了让这种情愫结束，她想要摇头否认，就在这时……
“这不是李晨先生嘛。怎么？你不去黑铁城买奴隶，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谁带你来的？尤瑛吗？！”
凯文公爵的话语声响了起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如果我不来，怎么能亲眼见到一位公爵，还有如此畜生的一面呢？”
李晨的话语让凯文公爵脸色一变，接着深吸口气，皱起了眉头，“注意你的言词，平民。虽然我很仁慈，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哦？仁慈？”李晨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目光一凝，狠狠地瞪了过来，“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残次品。什么叫命运，以及那长廊上，摆放的……尸体。你告诉，这就是你所谓的仁慈？！”
“……唉，这种问题不是很简单嘛。”
凯文公爵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随后继续道：“我的仁慈，只对人类有效，仅此而已。”
“那里面也有人……”
“是啊，是有着人类的尸体。但他们的牺牲，都是为了更高的荣耀降临帝国。值得，也会被我铭记。这难道还不够吗？”
自大傲慢的话语，打断了李晨。
而看着凯文公爵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后，李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恐怖存在。
不是恶魔，但扑面而来的邪气，却远远凌驾在了群魔之上。
“……你就是个自大的疯子！”
“疯子？哈哈哈哈哈……李晨啊，李晨，你明明是个聪明人，可在这一点上，却太过迟钝了，我可不是什么疯子。”
听着李晨包含愤怒与诧异的话语，凯文公爵微微一笑。
随后摊开手，用一种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般的气魄与姿态，如此说道：
“我要做的，仅仅是凌驾于均衡之上。而我，也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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