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回归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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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医生已经在这个昏暗的楼道里呆了整整一天了,但他对此并不介意。因为他有的是时间,对他而言只要能完成工作,那么再久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化学试剂刺鼻的气味从地面上升起,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打开了这一层的所有窗户,不久之后这个地方将不会留下任何不该有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知道前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走前他还刻意地看了一眼这户人家的门牌号:“10-804”。

此时距离黑猫出逃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它的脑子里目前只有两个词,“逃离”和“捕食”。它甚至连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都不在乎。因为在它看来这些它总会知道的,它只需要不断地去执行脑海里这仅有的两个词汇就够了。

它需要捕食一切它可以得到的东西,它需要躲避一切可能威胁到它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因为它现在的智力还不足以去思考其它的东西,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只猫的思维模式其实和一只草履虫没什么分别,支持这具躯体的仅仅只有“趋向性”而已。

简单而言就是“趋利避害”。

不过这也让宠物店方面的人放下心来,至少在它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食物之前,恐怕这种状态还会一直持续下去。而且这也使得它不可能去主动攻击像人这样的大型生物,尽管从它所表现出的强悍身体素质它完全有这个能力。

当天傍晚时分,那只成功出逃的黑猫已经躲进镇子边缘的一处桥洞。这整个下午它都在镇子里面四处游荡,而这一路上它曾在广场上捕食到一只可怜的鸽子,在下水道里捉到几只耗子,但更多的其实还是那些被人们随意丢弃在地上的食物。这期间它还和一些流浪猫狗干过一架,凭着强悍的身体素质它从未有败绩。

而有意思的,是随着食物的大量摄入它的智力也在逐步的提升,直到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它已经大致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思维,已经开始思考诸如“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这些比较基础的问题了。

不过很可惜,它的智力和记忆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所以这些问题它都无法找到答案。但它认为:如果继续捕食的话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就像打怪升级那样……

它如此想到,跳出桥洞,准备起身前往下一个地方,以便搜寻更多的食物。但身后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它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

“你的这种想法很危险。”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声,但即便如此黑猫也不敢稍有放松,它仍然以它最快的速度拉开距离,转身,摆出当时在宠物店时的那副凶悍的模样。

不过当黑猫看到对方的时候表情曾有明显的一丝停滞。就好像是在…疑惑?

面前是一名大概高中生模样的少女,黑发披肩,身着白色T恤牛仔短裤。这可以说是当下很常见的夏装搭配了。如果放在过去以黑猫的角度来看这也就一般般吧,但是现在它不得不承认这种搭配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黑猫也不清楚它是怎么了解女装搭配这种事情的,按理来说这和一只猫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

“像你这么吃下去,你迟早会再次变成一只没有思想的野兽的。”少女就那么坐在刚才它所在的地方,就好像她一直都在那里,但黑猫可以肯定它从来不记得这一带有谁来过。不过黑猫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少女先一步开口了:“是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我?”

“喵!”黑猫短暂的回应了一句,但身体依然处于防卫的姿态。尽管本能告诉它眼前少女并没有恶意,自己受到限制的记忆也表示自己可能认识对方。

但小心一点总是不会有错的,更何况是以它目前的这种状况。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到底谁啊?某二喵有点走神。

“比起我,你现在更应该关注的不该是你自己吗?”少女的话语再次响起,不过黑猫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少女抓着后颈拎了起来。

WTF!走神的功夫黑猫就已经被少女一把扼住了命运的后脖子肉。

黑猫想要挣脱少女的手,但无奈对方抓的位置实在太到位了,黑猫现在是既够不着又使不上力。在这种情形之下,任它的力量再大也无济于事。

真不知道是哪个魂淡发明的这项技术的!

黑猫在少女的手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以发泄自己的不满,但在这期间它又越发感觉现在这个情形好像以前在那里见过。

话说我以前不会就是这个丫头片子养的吧!突然这样的一个念头从它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想到这里它忍又不住抬起头看了看那名抓着自己的后颈的少女。

面容姣好,但总感觉这姑娘平时好像不怎么爱笑的样子,别问它是怎么看出来的,现在这妹子就基本是面无表情的跟它干瞪眼,这也使得它看不出来现在对方到底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来看它的。

“看完了吗?”少女试图打破了两者之间的尬聊局面。“有兴趣跟我走一趟吗?”

没兴趣。黑猫在心里说,同时嘴里发出“嘶嘶”的代表威慑的声音。它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进食,然后就是恢复自己的那部分不知道到到哪去了的记忆。而阻挡它的都会被它视为对立方。

“记忆是吗?”少女将另一只手按在了黑猫的额头上,“我帮你就是了。”

随着那只手的落下,有些东西就好像被突然惊醒了一样,开始在黑猫仅有乒乓球大小的大脑中活跃起来。

吴铭吗?一个名字出现在黑猫的脑海中。

没错,好像是这个名字。但是吴铭不应该是一个人吗?

而且那个叫吴铭的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我亲眼见到他被人一箭穿心的,那家伙估计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那我又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黑猫思索着,同时一种好像头骨都要裂开的头疼感突然袭来。

“想起什么来了吗?”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黑猫已经无心再理会外界的一切了。

记忆的解封使它变得痛苦,记忆的恢复则在不断地崩坏它的三观。作为一只猫,它那仅有乒乓球大小的大脑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多的信息。

但少女的手依然按在黑猫的头上,试图将更多的信息代入它的大脑。

可能是因为痛苦,也可能单纯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黑猫开始拼命地扭动起自己的身体,再次想要挣脱出少女的掌控,喉咙里开始发出各种刺耳的嚎叫声。

这场景就好像虐猫现场一样。但实际上少女什么也没做。

不过这种方式最终居然奏效了。

借着某一次扭动的机会它看到了少女光洁的手腕。

“啊!”就像当初的晴姐一样,少女也遭到了毒手,抓着黑猫的手因为疼痛不自觉的松了一下。而黑猫则借着这个机会挣脱了出去,一落到地面便开始冲着某个方向竭力奔跑。

但头疼的症状依然影响着它,以至于中途还有几次一头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

少女并没有再去追逐那只已经发狂的猫,只是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你还是有些太心急了……”男人的声音从少女身后响起,“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怪他,毕竟死过一次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得。”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少女转头,语气不怎么友好。

“都是同袍别这么见外了。”男人对少女的态度并不感冒,“毕竟人和猫是在我手里出差错的,过来帮一下忙也是应该的。”来者竟是在10-804折腾了一上午的秦医生。

“不用你插手,后面事的我一个人就能应付。”之后也不理会秦医生,直接朝黑猫逃走的方向追去。

“你开心就好,”医生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沉入地平线的太阳,“只希望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别在这个时候找自麻烦。”

说话间医生在原地狠狠跺了一脚,一根躲在医生背后阴影中即将缠上脚踝触手瞬间粉碎。

“咱们也不多废话了。”医生转身面向桥洞,一柄手术刀夹在指尖,“自己出来,还是我把你做成标本打包带走?”

无人回应,只有一墙绿油油的爬山虎随着晚风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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