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重演

王座之上,国王还没发话,那个中年大叔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座上的凯萨琳公主突然收起挡在脸前的扇子,故作无意地开口道:“父王,萝丽安,自小长在城堡里,又是我身边的侍女,怎么可能是‘巫女’呢?至于她为什么会那么好看的舞蹈,准是我学习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偷学的。”她的声音轻柔好听,好像是维护她帮她解释,其实大家都看出来这是开脱。紫月眯起眼睛看向公主,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在乎一个卑微的女仆。她向公主恭敬施礼,一点也不避讳地坦然道:“之前我在书库里找到了一本古书,里面描述的就是这种舞蹈,我一时好奇就是照着书偷偷学了,后来我发现这套舞蹈十分好看,我之所以瞒着所有人是为了能够在公主殿下的成人典礼上以舞助兴。公主殿下,端庄淑仪,温柔和善,对我也十分关照,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想以我自己微薄的力量献上一份礼物。”她的这番话自然不是真心的,不过凯萨琳也不好当场发作,而是维持着和善的微笑一声不发。国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夸赞道:“你这份心意可贵,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舞蹈,能够引得全城轰动?”

紫月心中一喜,面上恭敬地对国王说:“书上说这套舞蹈是古人用来祈福时跳的,可以把琴弦绑在手指上一边弹奏一边舞蹈,据说凡是看过这舞蹈的人都会得到幸福。”“哦?”国王似乎倍感兴趣,“那你快跳一个给我看看。”“国王殿下!”一旁的中年大叔终于按耐不住了,话音未落就开始制止,这一声称呼声音不亚于哭丧的分贝,“这女孩儿的舞蹈有魔法,万万不能被她迷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她是不是女巫,都应该把这个异端除掉,免得留下祸端。”被他这么一说,国王又觉得一阵头痛,眉头轻皱,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小题大做,但又不能当众反对,为了一个无可争议的话题驳了大臣的“忠心”。在女巫的问题上这个国家的确是果断到残酷,连他这个国王也无权干涉。无奈他一挥手,说道:“既然这样,先把她带下去关着,今天是公主成人典礼,明日火刑吧。”火刑是这个国家处理女巫的唯一方式,据说这是个可以连灵魂也焚烧殆尽的办法。

刚有希望就瞬间跌进谷底,紫月的心里极为的不甘,她才刚刚苏醒就要再次面临死亡的命运,她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得罪了谁要这样整她,还是命运就真的对她毫不怜惜,偏要作弄她。她其实可以当众反抗,但是面对这群毫不讲理的人,她觉得自己反抗也没有用。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目光炯炯地看向国王,当她的目光转向凯萨琳公主时,她发现公主被折扇半遮半掩的唇角里,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妖艳如玫瑰一般鲜红的嘴唇那一刻显得格外美丽。这个笑容深深印在紫月的心里,犹如一团火焰,灼烧着她的心脏,直觉告诉她身体的主人应该和凯萨琳公主有着她不知道的关系,然而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毫无意义,她也不关心。她就这样平静地被士兵带了下去,不少人在心里好奇,她为什么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一点看头都没有,愚蠢的“女巫”。很多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女巫”这种东西了,有的只是为了往上爬的诬陷。

全程目睹了这场“审判”的夏清羽一行人,暮雪晴刚才都差点跳出来为紫月辩白,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只是跳一个舞就被判死刑,还是最惨的那种,这简直惨无人道。尤其是他们刚才一路从广场经过,紫月的舞蹈他们也看了,只是普通的歌舞并没有发现她使用巫术。要不是夏清羽的贴身侍从一直拦着,她真想冲上去把那个公爵跟公主暴打一顿,然后带着女孩儿逃之夭夭。很显然这种事情她也没少干,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一直是她的行事作风。很奇怪这一次就连夏清羽也沉默不语,来到这里她发现夏清羽变了好多,怎么形容呢?从一个玩世不恭的高富帅,变成了一个有故事的男人,让她感到陌生不可捉摸。至于慕辰北一般都是随他们两个头脑发热之外,对不关己的事情一向都是冷静态度。

紫月被士兵拖到一间地牢里,严加看管起来,地牢看起来像个四四方方的黑箱子,阴暗潮湿,还散发着一股令人几欲窒息的怪味,唯一个光源是来自正对牢门的墙壁上一个一尺来高的长方形小窗。紫月顺遂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蜷缩起来,看上去很是无助的姿势。她的目光悄悄地看向门口,微弱的光源下晃动的守门士兵的影子。暮色逐渐降临,庆典开始,就连守门的士兵也聚在门口大吃大喝起来,灯光下晃动的影子杯盏交错,时不时传来高兴的呼喊,他们似乎忘了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巫”。紫月的眼睛亮了亮,她平坐下来,双手在身前做出抚琴的姿态,三根亮亮的琴弦在她的指间若隐若现。这是紫月的“无忧琴”,没有形态,随灵魂传承,受宿主召唤,以宿主的灵力作为粮食,以紫月目前的状态能召唤出三根琴弦已经算是万幸了。不过以她现在的灵力情况只能弹奏安眠曲,不能控制人。如果照这么说的话,紫月确实是个“女巫”,可是身为冥界前人公主的她,即使转世不带点能力那也是说不过去的,只是能力比较低微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至始至终没有反抗,就是为了让防守的士兵以为她没有能力从而放松警惕。她早就在心里谋划着逃跑大计了,现在就差骗守卫过来拿到钥匙,她就可以趁乱逃出这个城堡了。虽然,只有昏睡这一个技能,但是她相信凭着城里这些人的反射弧长度应该是够用了。

正当她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时,头顶上的天窗处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寻声望去,原来是广场上的那个小诗人。他来做什么,紫月心里嘀咕,假装没看见,继续坐在那里,顺便把脸瞥向背对着他的方向。

艾莱依冲她轻轻“喂”了几声,见她无动于衷以为是没听见,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子扔了过去,准确的击中紫月脑后。“你干什么!”紫月恼怒地转身问道。“谁让我刚才叫了你半天都不见反应。”艾莱依不以为然,他压低声音既不惊动守卫也能让紫月听得清楚。“我不叫喂,”紫月有些不耐地回应道,手里攥紧了那颗小石子,仿佛在扔与不扔之间纠结着。艾莱依不以为意,见她终于跟自己说话了,不由微微一笑,漏出两颗小虎牙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你?!”紫月看了看他,亚麻色的头发,脏兮兮的小脸,笑起来天真无邪,分明还是个孩子,却说要救自己,他知不知道这是在跟一个国家为敌?不由得嗤笑道:“你救我?你拿什么救?”说完她将身子转了回去,并补充道:“我的事跟你无关,你赶快走吧。”心里说,不要影响我的大计。

艾莱依见她不相信甚至还小瞧自己,心中不由冒气一股无名的火气,不服气地反驳道:“你如果不是帮我怎么会被抓紧起来,还被冤枉成女巫?”黑暗中紫月的肩膀不由抽动了一下,她坐在原地幽幽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万一我真的是呢?”没想到她的话音还未落,艾莱依就回答了她。“就算你真的是女巫,你也是个善良的女巫,我不希望你死。”紫月差点被他感动哭了,谁知下面的话差点让她吐血。“再说哪有你这么傻的女巫,当众施展巫术迷惑众人,完了还不跑等着被抓,这样的脑回路怎么想都觉得清奇。”紫月磨牙:“如果我是女巫,第一个诅咒死你。”艾莱依轻轻笑了笑,从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丢在她脚边。紫月捡起来,还没来得及发问,艾莱依抢先说到:“这是你牢门的钥匙。”紫月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有地牢的钥匙?”似乎很满意她的表情,艾莱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有成就地解释说;“别看我只是一个吟游诗人,可是我在很多国家都有朋友,这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偷来的,为了能够救你我还拜托另一个朋友,一会儿在送给士兵的酒里下药,你趁着半夜行动,跑到城门那边我会接应你的。”紫月深深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她淡淡道:“你做这种事儿想过后果吗?连累你朋友怎么办?”艾莱依欣慰地看着她,平静地说:“等把你救出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天地广阔再也不回这个小城不就行了。至于我朋友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些人根本没有证据。”紫月握紧钥匙的手紧了紧,断然拒绝道:“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还打算留下?”艾莱依问。紫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会留下,谢谢你的钥匙,就当是你给我的报酬,你也差不多该离开了,从此以后有缘再会。”说罢她再次转过身闭上双目,似是不打算再理会他。

“我会等你的。”他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带你走,从此以后保护你。”回答他的依旧是一个淡漠的背影,不过艾莱依相信紫月会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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