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盘瓠这个名字，骆萧现在可是如雷贯耳，在震惊中，他不免再次仔细打量着对方。
从外貌上来说，这个人除了英俊外没有太多特点，可当骆萧的目光碰到他那双眼睛时，却有种仿佛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那是怎样的眼神？如同无底的深渊，又如同历经了千年的沧桑，骆萧觉得仿佛自己的每个念头都会被对方看穿。
“你在想我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对吗？”盘瓠问道。
“嘿嘿。”虽然不太礼貌，但骆萧想了想，还是默认了。据神话记载，盘瓠最初应该是耳朵内的寄生虫，然后变成了狗，之后又成了人，骆萧的确很想知道他到底属于什么种类。
“你很诚实，或许这也是你能继承审判之手的原因。”
“审判之手？”骆萧愣了一下，才想起对方说的是他那条可以变成赤红的右臂，“这个名字很中二啊。”
盘瓠也怔住了，在沉默之后道：“中二？好吧，看来我又被潮流抛弃了。”在自嘲后他道：“名字并不重要，就像你叫骆萧，这个名字就能代替你吗？并不能，如果你换个名字，你同样是你，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骆萧有点晕，不过看过《武林外传》的他，对这个我是谁，谁又是我的问题并不会纠结，他很快回答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什么鬼东西并不重要，不管是狗或者人的外貌，你就是你，而不会成为别人？”
盘瓠有点惊讶，很慎重的点了点头，道：“你能有这种想法，我很欣慰，这么看来，接下来的要解决的问题就轻松多了。”
解决问题？其实骆萧并不是太懂盘瓠的话，不过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一个人可以有身份证上的名字，可以有各大网站的注册昵称，所以他对于一个人有多重称呼表示很理解。而对于某个固定称呼对应形态的宽容，则是来自一个老套的笑话：你甚至不能确定网络对面和你聊天的到底是人还是狗。
但这些东西，对骆萧来说都是被动的接受，实际上，他无法深刻的理解其中的思辨。所以，为了避免误会，他赶紧问了一个问题：“别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盘瓠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其实我也时常在问自己。但没有答案。你会问人类为什么长成现在的样子这种问题吗？同样来源于最初的生命之海，又为什么会有动物和植物的区别？很多东西，如果从结论去推，能够获得满意的答案，可是抛开结论呢？那就只能说是偶然因素了。我想我的存在，也就是一种偶然。”
骆萧开始头疼了，为了避免自己陷入这种很难寻找到答案的问题中，他只好抛出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接受了召唤，和我建立了联系。”
“……”
“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你不该说是因为我骨骼精奇天赋异禀吗？”
“哈哈！”盘瓠大笑了起来，“也许是吧，但我说过，我相信的是偶然。当年为了弥补我的错误，在挽救一条新生命的同时，我也被困在了她的驱壳内。当你和她建立召唤关系的同时，我便被动来到了你的身体内。如果非要说特殊，你可以说自己很幸运。”
骆萧没说话。他怕开口会打击对方。
被一个神话人物鬼使神差的出现在自己身体内，傻子才会觉得幸运，这明明就是倒霉透顶！
“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共享身体的，因为……”盘瓠的表情突然惆怅了起来，“漫漫的几千年时间，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是啊，一切都有尽头。”骆萧说着，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种坦然和依依不舍，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尽头好像是更沉重的话题，连忙道：“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你并没有错，任何事物都该有尽头的。”盘瓠不以为意，“好了，说正事吧，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见对方岔开话题，骆萧知道他心里其实并不轻松，不过也只好装作认真的样子道：“你说我听，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啊，这些是武侠剧常用的台词，别介意。”
盘瓠莞尔，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其实我也很迷恋武侠小说。放心吧，我要让你做的事，绝对对得起天地良心的。”
骆萧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人物，和你谈论起武侠小说，还冒出金庸先生写过的句子，那感觉，就像老得只能坐在摇椅里回忆青春的老爷爷，向你要本子一般。
不过盘瓠好像并不在意骆萧的表情变化，接着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大致经历，所以我就不复述了。在我被帝喾欺骗后，独自隐居南山。那个时候，人类还不像现在这样对自然拥有绝对的掌控能力，他们时常要和各种威胁他们生存的蛮荒野兽战斗。但帝喾不愧是后世传说的五帝之一，他的出现扭转了人类之前胜少负多的局面，并且在征服各大部落，成为天下共主之后，他组织了一场对兽类的大围捕。在帝喾的指挥下，兽类被困在南山，和人类背水一战。”
“看起来，帝喾仿佛占据了优势，但他低估了蛮荒野兽的能力。在南山之中，兽类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帝喾原本以为半个月就能结束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人类和兽类的尸骨随着血液流淌在山间，当时，不问世事的我也就站在你所在的位置，看着人类的断臂和兽类的残肢从我脚尖流过。”
说着，盘瓠有些忧郁的看向骆萧脚下的那条溪流。
而骆萧，在意识到自己处在这样一条流水中，喉头一动，弯着腰狂吐了起来。
“对啊，那个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吐得嘴里发苦，怀疑自己会将肝都吐出来。”
耳边听着盘瓠的声音，骆萧马上就觉得自己嘴里泛起了苦涩，有种软绵绵的东西到了喉咙上，不会真的是肝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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