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玦溪和程一诺就这么不急不慢的返回公司。仿佛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了，程一诺倒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高玦溪心里还带着些许歉意。
高玦溪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程一诺，薄唇轻启，“刚才抱歉。”
“啊？”程一诺不明所以。
“那个人必须放了。”高玦溪拧眉解释，“因为公司有错在先。”
“……”原来是这个呀，程一诺浅浅一笑，“如果是以前的我，也会这么做的。”
高玦溪心中突然放下一块大石头，他还以为程一诺会怪她太公式化了，没有想到小刺猬还有善解人意的一面呢。
程一诺继续说道，“其实，买咱们公司车的大多数人都应该是中产阶级，别人欢欢喜喜买辆车开，本想着省事方便，结果因为咱们的产品质量不达标，又耽误了他们的时间，肯定心里有怨气。”
高玦溪轻笑出声，“一诺。”
呃……又把她的姓给省了……
“我觉得你有时候很成熟，有时候很幼稚呢？”
“所以呢？”程一诺仰着脸问，“你是想说我是精神分裂吗？”
“噗~”高玦溪又笑，“不敢不敢。”
程一诺剜了他一眼，哼，这还差不多。
“不过，这样挺讨人喜欢。”
其实，是挺讨他喜欢吧？
……
程一诺真想扣下来那面化妆镜看看自己脸红了没。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办公楼。
刘璇随后也到了这里。只是萧衍还没有到，可能是他的路程稍远一些。
有各个大区和部门的总监，二级总监，一二级经理，特助，总工程师们几十号人陆陆续续的往第一会议室这边赶。
大家踩在地板上零碎的脚步声让气氛骤然提升，显得很焦灼。
程一诺很想问高玦溪，她是不是可以下班，或者是去找路远？但是，好像这么问显得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很多余了……
刘璇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过来，对高玦溪说道，“高总，与会人员基本都已经到齐了。什么时候开始？”
“萧衍到了就开始。”高玦溪淡淡的道。
“好。”刘璇点点头出了门。
程一诺见她一出门就坐在原来她坐的那个位置上，心里莫名升起一阵酸涩。可能她还是习惯受（高玦溪）虐？只见刘璇娴熟的拿起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可能被接通了，刘璇问，“萧衍，你还有多久到？”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刘璇挂了电话之后再次进门。
程一诺不得不佩服刘璇，她真的是个不可多得又干练严谨的女人。
高玦溪只说了一句话“等萧衍到了就开始”，她就做了她认为高玦溪应该需要她做的事情。这样既高效又少费唇舌，谁不喜欢这样的下属？程一诺神经质的想：或者说谁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女人……
程一诺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语。她也是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程一诺从一开始在运营小组通过“六分钟”认识了刘璇，那个时候她心里是很欣赏刘璇的，甚至是敬佩。可是，又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这种敬佩的情谊变忽然就质了，看到她对她笑，她心中竟然会莫名升起一丝惧怕……
这种惧怕从何而来，又走向何方，让程一诺惶恐不安。她看不见抓不住，又能真切的感受它的存在。
很久以后，在高玦溪不知情的情况下，程一诺终于明白她那是嫉妒。
原来，她并没有像她自己设想的那样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作为一个女人，她也会有顾虑，有嫉妒。尤其是看到自己“暗恋”的人身边有这样一个优秀又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女人的时候，她更加心慌意乱。
可能是为了掩饰这种她自己都鄙视的情感吧，她随意翻了翻手机，一则新闻推送跟了进来。标题特别醒目：上通五新创自主品牌骏凌首战告捷之后再出纰漏，微车领头羊的地位能否保住？
程一诺的手顿时抖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正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看的高玦溪。心想，要不要告诉他？
刚进来的刘璇弯身，微笑着说道，“高总，萧衍已经到公司了，目前在制造部跟孟主任一起确定那批零件的入库时间。让我们先开始。”
高玦溪挺满意刘璇的办事效率，刚才他还想着给萧衍打个电话呢。刘璇就解决了。于是点点头，“走吧。”
来不及说了。程一诺低头跟在高玦溪身后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会议室是个超大的开会场地。中间是个椭圆形的会议桌，然后每一圈的外围再增加一个椭圆形的桌面板。这样既可以把与会人员有效集中起来，又能节省空间。
高玦溪先进去，刘璇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身后的一排，程一诺突然就觉得那种惧怕感强烈起来。
与此同时，有一束灼灼的光向她投来，程一诺抬头看去，路远坐在秦晋鹏不远处的位置，身边是顾延非。她赶紧瞄准了路远和秦晋鹏身后的空座，麻溜的坐到了张晓的身边。
张晓对她浅浅一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程一诺有些失落，高玦溪俨然已经把她给忘了？目光深邃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实，她并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高玦溪突然惆怅的不知所以，她为什么不坐在他的身后，明明他后排一整排都是空座啊？原来，她已经不是他的助理了。她在进步，今天下午的表现就特别的好，很专业。
秦晋鹏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提醒高玦溪，“高总，可以了。已经七点了。”
高玦溪看了看众人，“这次事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清楚吧？”
大家都老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不作声，没有人愿意回答“知道”或者“不知道”，说“知道”的势必会被众人鄙视，难道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说“不知道”的可能会被高玦溪鄙视吧？这比被众人鄙视还要难堪。所谓“一人控全场”，说的就是高玦溪这样的人……
只听高玦溪提高声音，对着顾延非的方向望去，“顾经理，说一下具体怎么发生的。”
顾延非只觉得头顶渗出细密的汗，讲述一件事情很容易，但是，把这件事避开所有的责任部门，不让每一个部门的经理们觉察到这里面暗藏着的主要事故责任部门是个难上加难的技术活儿。顾延非刚升上经理不到两年，虽然做不到八面玲珑，但是跟整车制造部的其他七位经理基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什么大的利益纠纷，现在看来，他一直秉承的老好人做派从这一刻开始要完蛋了。因为不管他如何避开锋芒，都会被人曲解为，意有所指包藏祸心！顾延非一直认为他是高玦溪最早的一批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不管怎么说高玦溪都会成为他的庇护伞，为什么他会把他往火坑里推，成为众矢之的呢？想不明白了……
程一诺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因果循环。不由得同情起顾延非。
顾延非眉头深锁，想要从高玦溪的眼神中捕捉到什么暗示，然而，除了冷漠和疏离，什么都没有get到。
就在顾延非放弃这个念头，想要首先把责任揽给自己再进行整个事件叙述的时候，突然，宁华池说了一句，“顾经理，还是我来说吧。”
众人的视线从顾延非这里一下子全部聚焦到了宁华池的身上。
他年纪大了，快到六十岁了，满脸皱纹是岁月留下的印记，也是他在整个公司地位的象征。客观的说，他是一个恪尽职守的人。
宁华池眉头紧蹙，“首先，接到售后部的反馈，没有及时调整工作重点，组织人员进行严格排查。是我的错。”
啊？跟顾延非一样的套路……
硕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地上掉根针仿佛都能听得见。一向古板刻薄的宁总监居然会主动承认错误？
高玦溪拧眉，看向了宁华池。既然顾延非说的都是制造环节的诟病，那么，宁华池身为总监，不管是哪个部门，都难辞其咎。宁华池这么做……或许有些道理。但是，也可以没有必要。毕竟他快要退休了。
这会儿，高玦溪有些迷茫，他的进展有点儿快。
“再次，入库之后，批量问题仓库没有抽检到，仓库经理责任+1。物流在进行配送跟踪的时候，没有及时发现问题，物流经理责任+1。生产制造过程中，发动机工厂没有严格执行质量把控，经理及二级总监，质量科室主任及主管工程师责任再+1。整车下线出库，整车性能检测部门没有履行到岗位职责，责任+1。”
宁华池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听得在座的各位心里好像被什么无情的撞击着一样，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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