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节

伟大的吾王战无不胜,在这样一场的旷世大战中她成功的掩护了数十万军队撤离并独自一人对坑了敌人的百万大军,最后有惊无险的死里逃生,而在她回到衡州绿岛放线后伟大的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巡查军营。

八百里连营,微凉的秋风,似有似无的羸月,漫无边际的波光湖面……

帝母扫清了痛楚,强忍着一切困难漫步在这旅营之间,她走的很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她偶尔会把视线投向远方的湖面淡然一笑然后继续面向前方径直走着。此时,每位士兵们都不约而同整整齐齐跪在了路边,只有我弯着腰慢慢跟在了帝母的身后,她摇曳的秀发依然如往常一样闪耀美丽,可我却发现了一根不起眼的银丝。

是这样的嘛,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帝母大人也会变老……

“请起……”

这句话她说了无数遍,每走到一位士兵的身庞她都会亲自弯下腰扶起身来,“诸位……辛苦了,都怪我才打了败仗,让有些弟兄们没有回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宽慰着士兵们,瘦弱的身躯也渐渐不堪重负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您冷了吗?”

帝母:“接着走吧。”

后半程路天已经完全黑了,她为大家都点上了一束温暖的篝火,在这篝火中跳动的火苗正是帝母最后的藉慰……

我从来没想象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不仅是我,就连炎族的诸位也都没有,更何况这一天到来的是如此之快。

在巡兵的第二天后,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炎帝就摊在了金丝榻上一病不起,她的大小事务也交给其余大臣打理,从远处赶来探病的盟军也络绎不绝。

当天,帝母便召集了众将士来到了帐前,此时她正紧闭着双眼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当文武百官聚齐时,她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从发白的双唇中艰难地说着:

“众将士都到了吗?”

这句话声音很轻,唯有床边侍奉的我才能勉强听到,我赶忙把手中的失去温度的湿毛巾交给下人,回答道:“大家都到了,帝母。”

“好,”她仰头喝下了我递给的水,“神农,扶我起来。”

“这……”

阶下百官立即跪拜道:“还请炎帝保住王体!”

“扶我起来……”

“……是,”我一只手托住她的头,一只手揽着腿,因为帝母的身体太过瘦小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抱了起来正放在床榻上。

“鄙人身体不适,还没梳洗打扮,众位见笑了……咳咳咳……”帝母手掌轻掩在嘴前,随着一阵干咳整个身躯都开始抖动着,当她放下手臂时整个手掌都能看到一滩猩红的血迹,但是帝母立刻攥拳偷偷的藏到背后。

“今天天气不错,景色也很好呢,”帝母身穿着黑色的丝绒缕衣,一头长发随意散落在腰间和两鬓,床头右边石墙上正挂着她厮杀时的红色铠甲,在下面依放的正是她的兵刃。

“狄羊将军,”如此和煦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帝母的声音如此柔弱肯定会被许多人误认成了温柔,“你的刀伤怎么样?还痛吗,前儿来让我帮你看看?”

“不,不用了,炎帝大人。”狄羊立刻抬起头来,“大夫们已经抹上了药膏,虽然有些痛楚但已经结痂,行动无患。”

“嗯,不错,”帝母点了点头看向了别处,“端沐将军呢?”

“大人。在下所负之伤无忧已。”

“好,好,”她又去问最左侧的辟眬先生,“您没有被误伤到吧?”

“陛下,”他直接站了起来,深鞠一躬,“还请多多修养,保护身子。”

“呵呵……你这个人啊……鄙人正在关心你,反倒是你关心起鄙人来了,”帝母趁此空闲之际从下人那要来了梳子,“不过你们没事就好。”

她把全部头发甩到了左侧,一手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在拿着玉梳自上而下轻轻划过,“大家都追随了鄙人这么多年,从二十年前的不周山起兵到现在的衡北大败,你们同我出生入死、刀尖共舞,同我嘹唱战歌、夜枕金戈,你们帮我出谋划策、排除万难,你们帮我治理民政、统领千军,而如今我们炎族同胞已成华夏神州第一大种族,猛将千名、良兵百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的功劳。”

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灿烂,也愈来愈美,有些多智多谋的人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些话所代表的深沉意义,整个大帐虽容纳近千人却始终气氛凝重,鸦雀无声。

“鄙人只是一届野人,刚出生就被生父母遗弃在了森林里,多亏当地的乡亲们照顾我才能活到今天,自我懂事起我便以地为枕以天为被、以百草为食以珠露为饮、当地的乡亲们就是我的父母、同我一齐生活的动物就是我的朋友姐妹。”

“直至鄙人十五岁时,我才踏出了这个森林游历于全世界,那几年是鄙人最开心的日子,我看到了华夏大陆上最广阔的沙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草原,知道了这个大陆外还有另外的世界,也打听到了关于我的身世。在那段冒险的日子里,我渐渐喜欢上了刀尖舔血、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热爱危险、热爱冒险总会是付出代价,而我的代价就是失去了我所爱的人们。”

“为什么我有武器却什么也做不到?为什么我所热爱的冒险却摧毁了我的一切?”

这一段的生活经历帝母从来没跟我讲起过,似乎是只有追随她多年的弖矢叔叔才知道,而此时弖矢悲伤有痛苦的表情也说明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是如此的令人难过。

“我开始思考,我的武器究竟是为了谁而打造,我的强大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出现在这世界上。”

帝母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淡淡的看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我没有答案,众臣们。”

“我真的没有答案……”一阵冷风带着砂砾迷进了我眼睛,待揉了揉清理干净后,睁眼后的我被帝母的眼泪所吓到了。

原来,帝母也有眼泪,而且帝母的眼泪也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它们一滴滴如珍珠般美丽又细小,那些泪水们快速从她的脸颊上划过,只留下了两道隐约可见的泪痕和微微发红的眼眶。

“正因为我没有答案,所以我才得出了唯一的答案……”

“我要建立一个最完美的世界,建立一个大家都其乐融融的乌托邦!”

“这是死去的他的理想,所以我会用尽自己一生的心血来完成他理想中的事业。”

“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出现苦难和饥饿,不会出现疾病和纷争,大家身份相同,地位相同,所获得食物和物资也相同,想想看吧诸位,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一个多么理想的乌托邦啊……”

“其实话虽然如此,但鄙人从来没打算当别人的圆梦家,因为他的理想就是鄙人的理想。”

“所以,”帝母双手摁在床榻上想要站起来,我赶忙从一边扶住她的手腕,“诸位,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完成我的理想。虽然现在华夏还没有一统,虽然我可能就要止步于此无法再为炎族部落和理想奋斗下去,但即便如此,你们也是我的兄弟、朋友、手足和我的亲人!”

“二十年了,你们已经陪了我二十年,所以是时候结束了……”

帝母不顾我的阻拦甩开了我的手,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独自走下高台,面对着跪拜着的数千人,她深邃的眼眸里再一次燃起了新的光芒,她现在就站在了众人的身前和大家平起平坐,之后她低下了自己作为王而高傲的头,弯下了镶嵌无数荣耀的腰,主动倒下了光荣的膝盖。

她给大家,回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跪拜礼。

“这次叫大家来,其实有个事要告诉大家……”

帝母被近处的几位将军连忙拉起,她再用身上最后的体力向大家说着:

“我……我不愿看到诸位同胞为了无谓的战争而鲜血遍地,横尸荒野,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

“请大家放下心里的芥蒂和子虚乌有的仇恨,只有这样华夏大陆才会真正的统一,这个世界才会是真正的乌托邦,只有这样炎族同胞们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所以……我宣布……”

“从今日起,炎族部落兼麾下六十八个附属国,全部归顺黄族……”

“从今天起,我的……是我们的理想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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