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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漆黑一片。潮湿，像无数个手臂抓住陆桐羽的身体。他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只有黑暗与死亡的钟声，那种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不断回想，诉说着死亡的祷告。
陆桐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原法国部长奎恩。他在冷笑，虽然看不到他整个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嘲讽。自己迎来了是同样的结局？还是说……
当文森特举起那把Satan的时候，陆桐羽已经被宣判死亡了，所有的动作都只是飞蛾在火焰中最后的挣扎。
而这一次奥丁依旧没有献身去拯救自己的继承者，甚至连那只乌鸦都没有出现。
…………
一道光芒照射进水中，那束微弱的光芒照在陆桐羽无神的瞳孔上。
“报告长官，目标没有死亡。”
文森特怂了耸肩，丢掉残余的烟蒂，然后用自己昂贵的Tardini定制皮鞋踩碎，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口鼻中吐出，正如这黎明的雾霭。
“那把他捞上来吧，我觉得那老家伙应该会感谢我吧。”
直升机慢慢升空，将引入湖中的绳索拉出来，上面捆绑着即将濒死的陆桐羽，然而只是看起来快要离开人世，实际上身为奥丁神邸的传承血脉，陆桐羽的生命力顽强到无法想象。
“长官，这个人要送到总部吗？”
“不，送到尼德霍格学院，就说是总局送给学院的礼物。”文森特说完便消失在了岸边，化作了金色的粉末飘向了远方。
………………
那是一对年轻情侣的背影，他们回首的那一刻，一条裂缝如同破碎的镜面在他们中间断开。他们的身体就像被力量粉碎一样化成了一块块回忆的碎片。
陆桐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甚至连重新将他们缝合回去的能力也没有。
“不，不要……不能这么做。”陆桐羽呢喃道，他紧锁眉头。
屋内正播放着李斯特的《浮士德交响曲》，完全的木质结构小屋散发着原木本身和意大利咖啡的苦涩气味。
陆桐羽忽然睁开眼睛，他刚做完一场噩梦，实际上在他昏睡时已经做了数十个噩梦了，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好。”一个老人将咖啡杯推到陆桐羽面前。
陆桐羽看着这个和蔼的老人，金丝玳瑁眼镜框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藏着一头怪物，这个人要比文森特还要可怕，这家伙懂得隐藏自己的实力，一切都有所防备。
陆桐羽还一脸懵逼，他甚至连自己被刺穿都差太多忘得一干二净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尤利塞斯·K·瑞琪，尼德霍格学院代理院长，我应该是你想杀死的第二个对象吧。”
陆桐羽怂了耸肩，“可我却被那个文森特戳的浑身是洞。”
“你本来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瑞琪冷冷笑道。“你的恢复能力虽不及肖复言，但也足够恐怖了。”
陆桐羽听到肖复言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和他同班的死党好友，他原本最不希望的就是让自己的朋友看到自己阴暗的那一面。
“陆桐羽，这个姓氏在戮神这份工作里可谓令人惊骇啊。”瑞琪的眼睛瞥向陆桐羽，他所说的正是陆桐羽的父母。
陆桐羽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看着瑞琪那双雪亮镜框下的眼睛，他在注视瑞琪眼睛中的那头怪物。
“看来你能够感应到它，不愧是拥有奥丁神邸的人啊。”瑞琪走近陆桐羽，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突然他的两手放在陆桐羽的椅子上。
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位校长眼神中那团令人恐惧的怒火越烧越旺，陆桐羽越来越搞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的仇恨值要比自己高出那么多，不经意间陆桐羽的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了。
瑞琪淡然一笑，松开了放在椅子上的手，坐回自己的摇椅上，这位力量足以摧毁世界的老人现在就像养老院里的“孩子”一样坐在摇椅上前后摇晃。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恐惧绝望的过往，那个家伙可是差点毁了这个世界啊。”瑞琪笑道点燃了一只雪茄，缕缕白烟浮在半空，而交响曲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整个屋子的氛围突然变得安静了。
陆桐羽握紧拳头，怒视着瑞琪，“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的父母是你们害得，还有那场灾难你们明明知道的却不去拯救那群被伤害的人们。”
瑞琪吐出烟雾，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陆桐羽。“有些时候……我不愿意把真相告诉一个孩子，至少要等他们长大了。”
“孩子？”陆桐羽气得眉毛抖动，瑞琪这是在轻视现在的自己？
“你见过一个差点毁灭了巴黎的孩子吗？”陆桐羽重重地说道。
瑞琪呵呵一笑，这次他的眼神和蔼了许多。“你和布鲁塞尔那个撒尿的孩子一样，英雄嘛，亦能拯救世界。但是……”瑞琪享受着雪茄带来的陈年古香，他似乎有所思考地迟疑了一下。
“总是急着用一些在大人看来幼稚的实践来证明自己成熟的不都是小孩子的做法吗？你在巴黎的行为就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你有能力毁灭世界，你需要我们的道歉还有说明。”
“晚了！一切都晚了！我的父母最后一次执行的任务明明已经超过了可执行范围，可你们还是让他们去了，为什么？！”
瑞琪平静了下来，平静之余还稍有些悲伤，他走到木桌旁，用手指在木桌上敲打着节奏。
“哒哒哒——哒嗒”
“这是你父亲弹给你母亲的钢琴曲的节奏，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陆漫漫》，本应该是《路漫漫》，他们为了戮神的事业兢兢业业，这条长路是他们选择的，包括最后一条不归路。”
“……”陆桐羽嘴上依然想要反驳，却短时间里找不到修饰的词语了。
“包括这一次，肖复言他们到法国的任务等级也只有E级，但在你在法国的和奎恩的战斗以及种种不确定因素混杂进来让这次任务突然增加到A级，他们差一点和你父母一样。”
“可是学院早该预测到这个结果的。”陆桐羽表情呆滞地说道。
“你以为学院是万能的吗？我们这里只是一个为神族后裔提供避难所的场所，深入进去就是让他们充分认识自己。”
陆桐羽突然一跃而起，似乎忘掉了身上被穿透的伤口。“这样的机构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大吼道。
“这个表情不错，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家伙，他和你一样是中国人，或许他已经死了吧。”瑞琪的雪茄已经燃烧了一半。
瑞琪去掉自己的金丝玳瑁眼镜，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皮肤丝毫没有阻挡到这双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光，那种来自古老国度的文明之光，似乎能够看穿古今的历史。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戮神这场革命中必须有人牺牲，我对你父母的死亡深表遗憾。”
“官方说词。”陆桐羽冷冷地说道。
瑞琪并没有在意他，“如果我拥有先知的能力能够预感到这场不幸，我会去代替他俩。”
“可你没有，也不可能有这种假设，你们应该用死祭奠我的父母！”
瑞琪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校长桌旁打开抽屉，一把老旧的德国HKP7型手枪安静地躺在里面，它已经到了放进博物馆的年龄了，可瑞琪对此枪不离不弃，只因为一个原因。
“这把枪是你父亲的最爱，他在执行那场任务之前把这把枪交给了我，如果你认为我罪该万死，就用这把枪了结了我的生命。”瑞琪将枪放到陆桐羽的面前，这把枪的托上刻着L，这应该是父亲的姓氏，但陆桐羽没有想更多，他迅速地拿起手枪对准了瑞琪院长。
可是……那个如同整幅人类历史的眼睛应该如何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