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自私的家伙

“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呢。”

尚远嘴里突然吐出好像不是尚远会说的话,声音清晰的穿过门缝,传递到了门的另一边。

“真的,是个过分的家伙呢,你难道,就没有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感受到温暖和信心吗?在你的眼里,莫非我们都是会觉得照顾你是麻烦的事情?你以为自己羸弱的身体会让我们觉得你是个累赘吗?为什么你这么不信任我们,为什么你要将自己沉浸在你所想象的恐惧中?你莫非没有感受到我们对你的在乎?会晓,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呢。”

“……”

门的另一边,少女沉默着。少年也没有就此停止发言的打算。

“你说你的母亲是因为你而死的,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为什么你的母亲会接受手术,为什么你的母亲明知道会有危险还要坚持去那么做?你的母亲为什么会有这么坚定的想法?你难道以为是你逼迫她的吗?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你的错?你的母亲是为了自己,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身为一位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是因为她内心的爱,对你的爱,她自己一直很重视很在意很珍贵的这份心情,难以割舍忽视的感情,才会自愿进入手术室,不是因为会晓你的逼迫,你的恳求才进去的,你的母亲是为了自己对你的那份爱,才会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非要说母亲的死是你的过错,那只会玷污你母亲那纯洁无暇的爱。她是位伟大的母亲,做了自己最想做,认为是最应该做的事情。母亲的死不是你的错!”

尚远停顿了一下,微喘了几口气,同时莫名的有感觉此时自己的脑海和内心都变得如此陌生了,从未有过的想法和念头占据了大脑,没办法好好的把握哪些应该说,哪些说出来会让会晓伤心,而不应该说的话。

原本冷静的大脑,在此时失控了。

“会叔,我们在来这里之前,遇到过会叔,会叔他很努力的想要抓住和喵利亚外表差不多的流浪猫,其实也就是我们现在抓住的这只猫咪。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认出会叔,从而打搅了他的行动,让猫咪逃脱了。在那之后,会叔认出了我们。我很惊讶,会叔以前不是现在这副和蔼可亲的大叔形象,在我记忆里的会叔他总是板着脸,不言苟笑。去找你玩之前,我也总是会趴在你家窗户边朝里面望,看看会叔在不在,然后再叫你下来开门。

没错,以前的会叔和我们二个人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是一样的。他是个坏脾气的大叔,在你眼里,他这位父亲很嫌恶害死妻子的女儿,所以才会对你漠不关心,这点心情,我无法理解,我永远也理解不了吧。”

“扑”的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尚远背靠着房门滑坐在了地上,全身好像散架的木偶一样盘坐着,双眼暗淡的望着天花板。

“我呢,在我二三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死去了,我被他们夹在了中间,所以活下了下来。从此我也就成为了一个孤儿,因此我体会不到被自己的父亲厌恶的心情是如何吧,今后也不可能体会到。可是,我在医院嚎嚎大哭的时候,被那个人捡了回来,

呵呵,就好像是捡了一只刚刚失去主人的小动物一样,我来到了新家,在这个新家里,只有那个人一人,虽然那个人也总是不在家,但是我也明白,我就算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也还有家人,还有一个家能让我待下去。家人,是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的存在,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爱人,或者之后可能出生的孩子,都是被一条血脉连接起来的人们。

会叔和你也是一样,现在的会叔改变了,变得让人亲近,不再露出那副可怕的面孔,他对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然而他想表达的还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希望能够弥补自己过去的过失,想重新以一位父亲的身份照顾你。但是,他没有勇气,最后只能拜托我们,会叔他知道自己过去的行为很过分,给你带来了不好的回忆,现在他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照顾你。你们,还是一出生就被连接在一起的家人啊。”

这是尚远第一次如此坦诚的讲述自己的身世经历。

门另一边少女此时已经将小脸露出了双膝中,眼角的泪水似乎也不再为了自己的悲伤而积蓄。在洗手间门口也不时露出干练的马尾和猫咪摇摆的尾巴,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也坐着一个身穿围裙的人影。

他们都沉默的闭着嘴,少年刚才的话与少年一直以来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产生了难言的触动。

尚远是不幸的,每个孤儿都是不幸的。

然而最难以做到的是如何正视现实,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今后的未来。

一直相处的少年拥有如此的过去,让人诧异、不信。

因为他总是那么的冷静,有时候也很冲动,他会失落,会迷茫,也有胆怯懦弱的时候,可是最后他都能站起来,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各种问题。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个孤儿的身份,感觉只是一个成熟内向的少年。

此时,少年的声音还在继续,尚远仍然努力的想要推开会晓心中的那扇大门,封闭上锁的“心扉之门”还未开锁。

“其实,我一直认为,我受伤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没想到,你和褚楚二个人现在都还很自责,你们都是骗子呢,明明之前都答应我不会再计较这件丢人的事情,结果现在似乎你们二个仍然还无法释怀。因为我这个自私的小鬼,让你们二个一直都承受着心理负担。我不记得我眼帘上的伤口是你们二个谁划伤的,也不记得我的下巴是被谁割破的。这些伤口在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伤口已经愈合了,曾经的疼痛和伤口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愈合。

究根结底,你和会晓之所以会有那场冲突,都只是因为小时候的我很享受和二位不同的女孩子玩耍的感觉,和你玩过之后,出现在褚楚面前的我又是另外一个角色,我很满足于那种生活,真是自傲的小鬼,因为想要阻止你们,强行插进你们二人之间,才会被伤到,这也是我自己冲动和愚蠢的后果。呼……”

尚远轻呼出一口气,扶着门框,从地上站了起来,先前的情绪仿佛都在面对紧闭房门的时候都转变成了莫名的认真和严肃。

“这些以前的事情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再如何的思索也无法改变已经变成回忆的事情。我之前说过会晓你很自私对吧,其实,我们也很自私,我们会来到这里,只是希望你能够打开你心中对我们一直关闭的那扇门,我们想要接触、触碰真实的你,我们想要有你的生活,我们想要看到你的笑脸,我们想要听到你的声音,你不在,我们很寂寞。

如果你担心自己会给我们添麻烦的话,那不如先问问我们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麻烦啊?为什么不问我们的真实想法,就擅自的决定了我们的意见?这样太不公平了,明明我们很乐意欺负没力气反击的会晓魔女,也愿意照顾变成小绵羊的会晓魔女,啊,这么说好像也不怎么对呢!”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拼命的整理自己脑海里不断飞舞的各种话语,他看不见门的另一边的少女慢慢的放开了原本用力抱紧双膝。

“恩,其实,我的意思是,请依靠我们吧,请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好像家人一样的存在吗?所以,不要让家人一直站在你的门外,无法拉住你这个笨蛋的手啊,你是我们……”

“吱呀……”

少年眼前的门突然打开,少女张开的双臂抱住了少年的身体,纤细的身体好像陷进了少年的怀抱里一样紧贴,有些凌乱的长发抵在少年的脖颈,让少年有些不适的扭了扭。

“笨蛋,我更希望你不是说我们,而是我……”

“啊?什,什么?”

突如其来的胜利,让尚远还没有回过神来,对于少女话中的意思,自然是莫名其妙的无法理解。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呼呼呼,不愧是小远,真是笨蛋呢!”

“哼!你们二个还想抱到什么时候,应该下去吃饭了!”

“呼呼呼,大傻瓜小醋醋吃醋了呢,现在有没有后悔啊?其实你一直都在旁边偷听吧,一看见我抱着小远就受不了的出来拆散我们的呢。”

“你,你在说什么!大笨蛋会晓!懒得理你!”

“别这么冷淡嘛,傲娇的小醋醋!来,和姐姐抱抱!”

“走开!你这个大笨蛋!别碰我!”

“哎呀,越挣扎越可爱哦。”

“……”

看着眼前打闹的少女们,尚远心中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胜利来的太突然了。

但是,回头望着眼前打开的房门,以及少女房间落地镜旁边那块显眼的“光门”时,尚远脸上不由的挂上了微笑。

会晓的门打开了,不只是眼前的这扇房门,还有那扇“心扉之门”。

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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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少女和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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