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script:Birthday


2018.08.28,地堡,档案室

关掉摄像头,保存好视频文件“2008年泰诺逮捕事件.avi”之后,我一推办公桌,双脚就势一蹬,任椅子的五个轮子向远处滑动,直到“砰”的一声轻响,椅子顶在一个档案柜前停下,我整个人低着头摊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对着摄像头嘚吧了这么久,有些口渴,可就是不想起来,一抬头,想枕在椅子靠背上,结果却一头撞在了档案柜上,“咚!”这没有防备猛地一下,让我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一边揉着脑袋,我一边离开档案室,穿过五米多长的温度分隔走廊,再走过空无一人的战情中心,顺着消防梯来到了楼上同样空无一人的中心大厅。

“呜——嗷——”

中心大厅的入口,就是整个地堡的入口,大门此刻依然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却依然抵挡不住那将骨髓与骨节都刺透破开的声音传进来。

我走到门口,在门旁那个玻璃早就碎了一地的消防柜中,拿过一只消防撬棍,双手握紧,将满腔的愤怒倾泻在大门上,一下又一下。

“进来啊!你们倒是进来啊!哈哈哈哈哈!”大门在我连续敲击之下,发出了痛苦的“叮叮”声,“天天喊,天天喊!喊你MGB啊!有能耐进来啊!”

“呜——嗷——”越来越多的吼叫声传来,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咽了口口水,将撬棍扔到一旁,慢慢的试着将耳朵贴在大门上,就在耳朵刚贴上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抓挠声!

伴随着时有时无的,没有力量的敲击声传来,我脚下一软,一屁股呆坐在地上。了一下,就赶紧站起来,打开门禁上的监控。

然而,监控上除了雪花点以外,什么都没有;只有扩音器中伴随更加清晰的哀嚎,传来了抓挠声和敲击声,我面无表情的关掉门禁显示器,掀开下面一个黄黑条纹的盖子,里面有一个红色按钮。我伸出手指,刚要按下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也仅仅是这一下,随后就坚定的按了下去,转身离开了门口。

从中心大厅西面通道走过去,就是地堡的生活区,食堂也在这里,大到能同时伺候两百来人吃饭。在地堡刚刚运行的时候,这里是何等的热闹,每天从仓库区运送来的物料被加工成食物,虽然算不上美味,却足以养活人。

可是现在……

我用一张桌子当作展示台,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种工牌,它们曾经属于在这里负责的工作人员,这样会让我觉得,他们都还在这里。

我走向里面的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份标记着“周二晚餐”的餐盒,拿到灶台这里打开,将里面最大的那一包东西倒进一支小炖锅中,这个小炖锅是当年值夜班的守卫们偷吃用的;打开电炉的开关,随着电热丝烧的通红,那一大坨东西逐渐开化,溶解,露出了本来面目——胡萝卜炖牛肉。

盖上锅盖,我拿出几个巴掌大的盘子,这些是作战部队吃饭才会用的上的,地堡内的非战斗人员用的则是大学食堂里那种塑料餐盘。

我将餐盒里剩下的小包打开,挨个倒进餐盘中,是三种泡菜,然后将袋子都收拾好,扔到了垃圾桶里,等我将盘子拿到食堂的桌子上摆好,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看了看手表,我终于想起来缺什么了,赶紧回到厨房,打开冰箱的保鲜层,从里面又拿出一个餐盒,上面标记着“生日快乐”。

我把盒子拿到餐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块灭菌包装的还很新鲜的全麦面包,我把面包恭恭敬敬的放在餐盒盖子上,然后拿出盒子里的一根蜡烛插在了面包上。

看了看时间,炖牛肉应该热的差不多了,我返身去厨房打开锅盖,汤汁此时正愉快的翻滚着,牛肉丁和胡萝卜丁伴随着一些洋葱也上下翻腾,我关掉电炉,将肉汤倒进一只汤碗中,小心翼翼的端回餐桌上,然后打开放面包的餐盒中最后的一样东西,一支玻璃瓶的可乐,我将打开的可乐放在一旁,看着自己这顿晚饭,慢慢的坐在凳子上。

打火机的火光,点燃了面包上的这支孤独的蜡烛,我突然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透过这火光,我仿佛相信那个故事并不是虚构的。

在烛光中,我低头闭目,十指相扣,谢饭祷告。

“感谢圣光赐予我们吃穿用,

感谢弥赛亚赐予我们灵餐,

祈求圣光驻在我们心间,

求你洁净所有的饭菜,

…….Amen”

当我再睁开眼睛,看见烛光在我呼吸的气流中摇曳,透过那烛光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疲惫的模样,便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如果许愿还有用的话,我只有一个愿望:“求你们还在我的身边……”

……

生日晚宴散去之后,我回到了中央大厅,那扇尽职尽责的大门外,分外的安静,我再次走到门口,看着门禁摄像头上的雪花,之前还嚎叫连连的那些声音,此时却都听不到了。

“咣——”我拍了一下屏幕,除了雪花震颤了一下,没什么反应。

“咣咣——”我又拍了两下……还是那样。

我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离开,屏幕突然绿了一下!我赶紧转着圈换着角度的又拍了几下,屏幕居然亮了!

幽绿的显示器上,是外面走廊里的情形,摄像头的位置正好能从门口照到走廊的尽头,屏幕被一段短路的电线晃得忽明忽暗,地面上有片片的黑影,不知是血迹还是水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活动的东西存在。

看来是都被清理干净了。

我关掉了摄像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岂不是连这些东西都没法陪我了?

算了,反正都这样了。

我落寞的走回档案室,望着办公桌上的那盏孤灯,深吸一口气,把椅子拉回去,晃了晃鼠标,显示器再次亮起,我打开摄像头,登录墨攻安防专门用来生成日志视频的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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