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叫何林，是一名大天朝初三学生，距离我的中考还有一百多天。
所以理所应当，我现在在上课。
“所谓魔法，本质上是脑海中的符印被精神力激活，从而定向催动魔网的结果……”戴着眼镜的中年老师在台上侃侃而谈，到了总复习阶段，课程也不是特别紧张。
况且我们班是传说中的“普通班”，现在班上有80%的同学在睡觉看小说，倒是没有人讲话，因为台上的这位教我们魔法课的老师是年级主任，管的很严。
我同桌齐云弓着身子，手放在课桌下，用几本参考书遮挡住老师的视线，怡然自得地玩手机，窗外是一棵亭亭如盖的翠树，把树影投在齐云身上。
“所谓咒文，其实是咒语与符文的简称，咒语是帮助魔法师在脑中形成符印的工具，而符文也不一定是一段文字，也可能是多个符印排列组合成的图画……”
“现在魔法师所使用的手机，其实和古代魔法师所用的魔杖用途一致，都是辅助魔法师与魔网进行沟通的工具……”
趁着老师讲课，齐云用手指点点我，“贱人你魔法课笔记做的这么起劲，其他科目作业都不写，简直是炫耀自己是学霸。”他压低声音说。
“辣鸡你每天搓王者荣耀这么起劲，每次solo还不是被我虐杀，你简直在炫耀自己是小学生。”我嘴唇微动，手不停动笔，眼不移黑板，寒窗十年练成神功的不止是齐云。
“可你文化科考再好，魔法实践不行，你还是做不了魔法师啊。”
“你管我？”
“我……”“叮铃——”这时下课铃响了，大家懒洋洋地站起来“老师再见。”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我正要走出教室，老师却叫住了我。
“你身体状况怎么样了，反噬消除了吧？”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讲话，可我没注意到。
“没事了。”我盯着地面，微微低头，一副“你要骂我赶紧”的样子。
“算了，你走吧。”老师沉默了几秒，说。
“老师再见。”我抬头大步走出了教室。
去食堂吃过饭后，我没去晚自习，而是去找狗哥。
狗哥姓甚名谁我不晓得，我第一次问他时，他说叫我狗哥好了，的确是霸气的名字。
我沿途找了几家网吧，这是狗哥出没的地方，在“魔网时代”到来后，网吧的数量锐减，所以也不着急找不着狗哥。
终于，我在一家“千年网络会所”发现了狗哥瘦削的身影。
“狗哥。”
“嗯。”
他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正在搓《泰坦陨落2》，我也不着急，打完招呼，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他玩。
屏幕上，他所操作的战士在枪林弹雨炮火连天间飞檐走壁，狗哥甩出钩锁，钩住了四个人高的巨大战甲——泰坦，随后他爬上泰坦顶端的弱点，拔出电池，跃下。
狗哥一回身，又是一记钩锁飞回了泰坦上，可这次不是拔电池了，而是把一颗炸弹塞进电池腔中……
在爆炸的轰鸣声中泰坦倒地，游戏也进入了尾声。
我在心里想，明明都已经是魔法时代，这种科幻游戏却还能做得让人这么热血。
屏幕上出现结算画面，狗哥点几下鼠标，取消了自动匹配下一局。
“你昨天又输了？”狗哥还是盯着屏幕，只是这次他在浏览新闻。
“对。打到一半我又控制不住魔法流，流量又炸了……”我觉得自己脸上在烧，“那个大寒波有点难……”
“不止是如此吧？”狗哥忽然盯着我，语气严肃起来。说老实话，狗哥虽然每天干着颓废的事情，可除了发型以外一点都不颓废，剑眉星目的，像是古代的剑侠，所以他的眼神也很有压迫力。
“我……”我不敢看他，习惯性地移开目光。
“上擂台时你有10G流量，而你一开始使用的冰晶盾用了多少流量？”
“5G……”我的声音细若蚊嗡，可还是说了实话，即使这实话像是一块铁石那样卡了我的嗓子。
“可是冰晶盾只要100M流量。”狗哥挑明了话，“你学魔法已经三年了。最基础的引导魔力流都做不到。”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可我年级主任在三年里经常说。
“你的天赋，真的不适合做魔法师。”
可狗哥确实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他的眼睛是深黑色的，像一口水井，却反射着外界的光亮。
“我明白了。”我只能这么回答，我感觉到狗哥的眼光缓缓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逼你这么努力的。”沉默许久，狗哥轻声说，像是一片落叶落在静湖上。
我心里一动，事情确实像狗哥说的这样。
其实我不在这座省城长大，我是从一个叫新洢的小城转学过来的，而爹妈都在新洢。
无依无靠的我本该无拘无束，却在天真的年代了解了世界的残酷。
“你的亲和力真的很低，真的不能做魔法师。”那个测试老师皱着眉头说。
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齐云没察觉我木然脸色下的情绪，拍着我肩膀笑道：“没关系啊~做不了魔法师我们一起做膜法师就是了~~”
我记得那天放学，我在灰暗的路上狂奔，想要甩脱什么，又像是要追上什么，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胸中膨胀，可能是愤怒，又像是不甘。
“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玩？”十几米外小孩的喊声把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狗哥把我拉了起来，只见几个警察围着一个小孩。
“巧了，那里还有六个小学生，和你说的一模一样。”面对小孩的潇洒，警察叔叔侧侧身子，露出了背后靠墙站成一排的小学生们。
“警察。你快走，被抓到在网吧会记处分的。”狗哥指指侧面的消防通道，我点点头，趁那个小孩还能拖住警察一会，我跑进了消防通道。
“叮——”一条短信进来，我知道那是10G的流量到账了。
“谢谢。”我在阴暗的消防通道内，低声说。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狗哥放下手机，却没有再度投身于机甲战斗事业中。
少有的，狗哥心头闪过了一丝迷惘。
他想起了第一次与刚才离开的少年的相遇，那还是在一个网吧，他看见一个面色泛红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拍着鼠标吼叫。
“不就是天赋么？！不就是魔法师么？！你们算什么东西？！能决定我的人生！！”他红着眼睛，大概是喝了点酒，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狗哥当时叹口气，无论多么深刻的愤怒都会被时光掩埋，而且孩子的愤怒更加廉价，过上几个月，或是几天，这个孩子就会忘记这些东西了吧。
无谓的愤怒……狗哥忍不住又朝少年看了一眼，愣住了，少年在吼叫后似乎清醒了很多，不再发作，又像是彻底绝望了。
少年脸色木然，低垂着眼睑，却没有在哭，一股淡淡的悲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悲哀啊……狗哥受不了了，心中一股烈火腾起，他走上前去。
“你是想学魔法对吧。”狗哥咬着牙问。
少年木偶人一般抬起头，如狗哥猜到的一样，空洞的眼里没有泪水。
“你想学魔法是吧！”狗哥重复，盯着少年的眼睛，少年这才反应过来。
“对！”无比坚定的回应。
“我曾经是一名魔法师，这是一台旧的魔法手机，我可以教你魔法，我不会问你有没有天赋。但你不能对别人透露我的身份。”狗哥说着，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台旧旧的白色iphone4，塞到少年手里。
“真的？”少年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真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林，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狗哥好了。”狗哥想了想，说。
“以后你要学魔法就来找我好了。”
“嗯！”少年用力点点头。
“太晚了，你回去吧。”狗哥挥挥手。
少年拉开网吧的门，外头已是深夜，可月上中天，婵娟看起来格外温柔。
“嗨，嗨！”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狗哥的回忆。
“什么事？”狗哥认出来，这男人好像是网吧老板。
“我儿子刚才在这玩游戏，跑哪去了？你看见没？就是所有孩子里最嚣张的那个。”网吧老板认真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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