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入夜后的医院才会如此寂静吧?为了不打扰患者休息,估计连病房的墙壁都全是隔音效果非常好的那种。
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这个异状——异常显眼的红,在漆黑幽静的房间中闪烁,像是浓稠却又清澈的血。鲜活的死意从那双瞳孔中蔓延开,拥有这双瞳孔的「她」、是同时具备生与死的特征之人。
吸血鬼……不,血族。
我相信,即便是从未接触过都市传说的唯物主义少女,在触碰到这双眼睛的目光时,也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死去”和“新生”的概念。
这两个概念纠缠在一起,再加上富有魔力的血液,便构筑成了「她」。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如此接近世界的真相。我迫切地想要接近「她」,以至于没有闲暇去思考血族为什么会出现在病院中的、我的病房里。
“你是谁?是来取走我灵魂的吗?”
时隔多久,我再次说出了如此幼稚、却充满童真的话语!就像离校前偶遇的一年级学妹们那样……就像那个名叫爱智的学妹那样,闪烁的眼眸中倒映着梦幻。
安详、不可思议的安详,带着凋零的气息。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枯萎的花,而「她」便是将要剥落我最后一片花瓣的秋风,带着晚秋的寒意逐渐向我靠近。
我将要在「她」的怀中沉眠。
令人诧异的是,「她」闭上了双眼。在从窗外撒入的洁白月光中,「她」充满歉意地弯下腰。
柔软的秀发瀑布般从「她」的头上倾泻而下,在月光中熠熠生辉。冰冷而绝望的心绪在我心中炸开,一种即将被舍弃的预感烧灼着我的大脑神经。
曾经被我抛弃的少女的梦,如今要反过来将我抛弃!
作为不信者的惩罚,我失去了得到奇迹的资格。
“不要……不要抛下我!”
惊恐的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前拥抱那个人。
手被谁抓住了,我无法离开现有的位置。转头,我看见了熟悉的容颜。那张脸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画面,她用十八年的时光养育了现在的我。
“……妈妈?”
我的母亲,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头,紧握着我的手?为什么你充满慈爱的脸上遍布着担忧与憔悴?为什么你的眼角有眼泪划过的痕迹?
啊!我想起来了。
学妹们天真的笑颜、校园内的都市传说、青面獠牙的吸血鬼、教学楼顶的人形、夕阳沉入地平线的一瞬间……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是你……在我的脖子上留下吻痕的吧?”
在我的质问中,「她」张开了莹润的唇:
“对不起……”
洁白而尖锐的犬齿——那是刺入我脖颈的凶器!它那危险的弧度与光泽,足以媲美世界上任何一件艺术品。
泪水不自觉地留下,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停止不住。
人的精神有时候意外的脆弱,如果不通过眼泪来宣泄,我们就会被充斥着身体的巨大情绪压垮。若不是眼泪汪汪,也许我已经在巨大的感动之中昏死过去了吧。
“好美……”我呢喃着。
在这幽静的病房之中,这句遇风即散的话语有没有传达给「她」呢?
“失礼了,这位少女。”
「她」再一次鞠躬:“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请收下这份、名为‘遗忘’的歉礼。”
倏然,赤红的光照亮了我的世界,除了那双魔性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恳求着,“带我走吧!带我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
“求你了,请接纳我吧!尊贵的女王。”
“……即便让你的母亲失去唯一的女儿吗?”
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我在这动听的声音中呆滞住。
“……诶?”
“即便让你的母亲失去最爱的、唯一的女儿;即便与全世界七十亿的人类为敌,你也想要去见识世界的真相吗?你做好了用你所拥有的一切去交换虚无的觉悟吗?”
“我、我……”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是考验、还是质问?我能放下至今为止的一切吗?
沉默,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一般。
许久后,我似乎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
“沉睡吧,少女!忘记一切不该存在的事情。记忆的长河中没有真假之分,当你苏醒的时候,谎言亦是真实。”
铺天盖地的赤红包裹着我,我的意识渐渐沉迷……
清晨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润的。
我擦了擦嘴角,发现没有流口水。眼角残余的泪滑过脸颊,告诉我泪流成河的事实。
母亲在我床边醒来,发现我苏醒了,激动地抱住了我,为我擦去眼角的泪。
“怎么了?乖女儿,怎么哭了呢?”
“妈妈,我做了一个好伤心的梦。虽然不记得是什么内容了,不过还是好想哭。”
一边流着泪,我一边诉说着这件丢人的事。
母亲温柔地搂住我,轻轻抚摸我的脑袋:“想哭就哭出来吧,妈妈在呢!”
犹如决堤的大坝,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缩在母亲的怀里撒娇的我,像是丢了重要的宝贝的小女孩。而母亲用她无尽的爱,填满了我空虚的心。
“妈妈,我爱你!”
随着渐渐长大而越来越觉得丢人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
小道新闻·晨间报道
昨天下午发生了一起让人担心的事件:在放学后,某校一名高三女学生在校内逗留,因为学习入迷导致时间过晚。着急回家的她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整个人重重地摔在楼梯道上滚了下去,陷入昏迷。
直至夜晚,保安巡逻的时候才在楼梯间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她。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好几个小时的她,体温下降到了非常危险的度数!
据目击者称,当时该女生面无血色,嘴唇苍白,情形像是休克。不懂急救常识的他只好请同事过来帮忙,一起叫来了救护车。
随后,该女生被送往医院。
据医生诊断,该女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点贫血和营养不良,好好休息的话,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出院。
在此提醒广大的高三学子们,学习固然重要,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自己的安全与健康放在第一位,万万不能因学习而累垮了身体!
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就算取得了再多再高的成就又能如何呢?
还有就是,大家一定要注意脚下,下楼梯的时候不可急躁,要扶住栏杆,靠右行走,并且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也建议大家平时多学习一些急救知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能救到一条性命也说不定哦!
接下来播放下一条新闻,据本台消息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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