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黑色斑点猫

  • 作者: 度边
  • 更新时间:2017-06-07
  • 字数: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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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在我27岁的时候,我的世界开始崩塌。——

奇怪的预言者对我说“你自身的某一东西已经腐烂,它会侵蚀你的肉体,甚至灵魂。你的朋友,爱人,事业,家庭,都会离你远去。可是你无法摆脱,无法逃避。”

“喂,老头,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说,“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美好的事物离我远去吗,难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醒醒吧,不要骗自己了,你根本再也无法对周围的事物做出准确表情,你无法清晰的感受快乐或者悲伤,又何以说是美好的,你只有将他们作为现实事实接受下来,接受你自身的缺陷, 然后沉沦,在边缘地带挣扎,直到完全属于阴暗世界,只有完全处于黑暗才明白阳光有多么刺眼。”说这话的时候,老头背对着我凝望远方,思考着不为我知的事情。

我看着他的背影,瘦弱,渺小,如同这孤独世界的一片落叶。

那年,我27岁,我无法完全理解老头的意思,也无法揣测出他的用意。而现在,我仍是无法明确,我想,等我40多岁的时候想必能够完全明白吧。

正文 1,黑色斑点猫


灰色把整个世界刷漆了一遍,于是周遭尽是灰色的东西,灰色的杯具,灰色的客厅,灰色的空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灰色的人,那正是我。

我呆呆的望着杯中缓缓冒出的热气,热气飘在空中戛然而止,时光好像就此停滞,空气和多余的麻木似乎也是就此停止不前。而后,我把这杯置于我面前的水仰头喝罢,汹涌而至的陌生感毫无征兆的突然袭来,莫非我喝的不是白开水,而是这世界孤独者的眼泪,莫非我此刻不应该在此,空气陡然变得急促不安,耳边开始嗡嗡作响,脑袋比平时略微 更加沉重了几分,胸腔和鼻腔开始喘不过气。是什么突然侵蚀了自身。

罢了罢了。我摇摇脑袋,让思维从莫须有的无名状东西抽身出来。

妻在厨房做午饭,大致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条不紊。只是为何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与妻的现实距离,不过短短十步之遥,而此刻,就如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在这个世界望着正在那个世界做饭的妻。黑得笔直的发绕过耳后,于是耳朵便完美无缺的露了出来,165的身高,脖子上围着格子围裙,妻有较好的身段和较好的容颜,能与她结婚,着实然很多人吃了不小一惊。

在那边世界的妻回头对我说到,“盐没有了,去下面小区的超市买一包吧。”

我焕然回神,心想:盐这东西莫非不是可有可无的吗。

而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道:想必是吧,可是没有盐这东西想必恐怕是不好的,就像叶子离树,花儿失根。

“得得。”说罢,我换上了运动鞋,转身出门。

居住在21楼的地方,碰巧今天电梯维修。下楼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任凭谁也难以想象。何至于如此费神去买午饭的调料,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如此轻易的应下这件事,但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照单全做。下到一楼的时候,仍然才有踩在大地的踏实感,这感觉诚然不坏,楼梯拐角处,碰见一只黑色斑点的野猫,何至于说是野猫呢,一是那猫脖子上没带任何项圈或者说证明物有所主的东西,二是那猫身上委实太过脏乱,那猫见我立刻逃窜开来,一转眼拐到楼道里去了。

一秒,两秒,三秒。当时间定格在三秒的时候,我恍然意识到什么。黑色斑点的猫,夏天的草丛,笑起来有酒窝的女孩,记忆穿梭到不知名的小角落,那里有着还未完成铠甲下的真实青涩,那时候我常常在她家楼下等她,她总要编织一个应付父母的谎言,才能出来与我相会,她时常抱着一只黑色斑点的猫,那是一只形影不离的猫,牵手,接吻,上床,猫总是用那蓝宝石般的眼神盯着我,我可以充分感受到猫的心怀叵测。

没错,就是那只猫,刚刚过去的那只猫,就是我初恋的那只猫,我很难解释,五年之前突然消失不见的猫何至于在此刻出现,但是我任能确切的感受到那只猫的真实性,不为别的,就为那只猫瞪我时的那个眼神,我仍能体会到当时自己的胆战心惊。

我开始慌忙的寻找,疯狂的追赶。

终于再次看见那只猫时,它正躺在小区的草坪里面睡着午觉,它慵懒的尾巴时时摇晃着,眼眸慢慢耷拉下来,肥胖的身躯压住了四肢,我慢慢向它逼近,猫浑然无所察觉,只管倒头大睡,我越来越近,开始莫名的紧张,我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轻。

终于,一只手轻轻打搭在了猫的头上,开始慢慢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抚摸过去,心里的踏实感才油然而生。恍然想起多年前的午后,初恋时常躺在我的怀中午睡,而那只猫则躺在她的怀中,我时常就此抚摸黑色斑点猫的毛发。就这样构成了奇怪的三人组合。

我在18岁时与我的初恋向爱,相恋5年。

记忆中她总是喜欢穿着格子裙子,是近似病态的,是不分季节,不分温度的喜欢。

在一次送她晚上回家的路途中,快到她家门口时,她忽然转身对我说。

“喂,喂。暮,可曾想对我的格子裙发表什么意见吗。”

“想来……想来是你特别中意的东西吧。”我低着脑袋,摸摸鼻头,那时我还是一个面对喜欢的人只顾羞涩的年纪。

“中意吗,对的,是特别中意的,莫不如说成喜欢,喜欢的要命,明白吗。”

“喜欢的要命,恩,我也……也挺喜欢你的。”我又摸摸脑袋。

“那不一样的,这不是一个概念,算了,懒得和你这个木头脑袋说了,哼!再见。”说完,她脸上明显有一丝不悦,挥挥手便回家去了,我在原地慢慢的思考着两者的不同,委实如她说的那样,就算我想破脑袋也不能从其某种实质意义上来划分两者的界限。

23岁那年,她穿着格子裙子——自杀了。那时我似乎才慢慢开始明白喜欢的要命的感觉。

莫大的讽刺,又或者不是讽刺。

猫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我把猫轻轻的抱在怀里抚摸,随之又放下。偶然想起妻交代买盐的事情,决心不再耽搁,

算了算了,怎么可能是五年前的那只猫,我走了几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再去看那只黑色斑点猫。

的确是耽搁了一些时间,走到小区便利店的时候,门俨然是关着的,我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蓝色朔料表,时间已快到13点的样子,炎热的夏季,店员大概是午睡去了吧,再说小区的便利店,人流量不大,本就是清闲的工作。

我摸摸脑袋,不实想起来如果要去外面的便利店的话,路途可有来回30分钟的时间,必会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委实没有必要,便悻悻作罢……

回家时,便坦然告知妻便利店已关门的消息好了——我如此想到。

回到家中时,妻子已坐在客厅等候,菜任是没有上桌,想必是在等我买来盐。却不料我没能买回。

我脱下运动鞋,关上门,妻转头望着我,看我两手空空,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不快。

“呃、便利店去的时候好像关门了,抱歉没能顺利买回盐,不过实在想去外面的超市买也是可以的,但是心想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说也只是一包盐的问题,委实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是说买盐没有必要,是说和跑这段路程相比,错过午饭时间和没有盐的午餐实在觉得可惜,绝对没有半点无所谓的样子。”看见妻子脸上失望的表情,我急忙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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