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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鸿哲的脸色瞬间煞白。
手中夹着烟的两根手指颤了颤,那根烟就那么无力的从手中脱落,砸到地板上,烟灰溅落了一地。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沉默着,望着这位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令人尊敬的公安局长。
终于,片刻之后,这个不眠不休了整整三天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后再长长地排了出来,然后用带着颤抖的口气说道:“走,通知所有人,我们……去南京……”
话语不再像以前那般掷地有声,但会议室中的所有人,先前争吵的两方,都把这句话铭记在了心里,此时沉默着还是没说什么。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悄无声息地从座椅上离开,渐渐地,人越来越少,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说些安慰的话——他们知道自己局长的性格,若是这个伟岸如山的男人都倒下了,安慰的语言又有什么用呢?
人终于走光了,黎鸿哲看向窗外那遍地狼藉的世界,更远处那铺天盖地到令人绝望的虫群,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颤颤巍巍地塞到嘴里,却是再也没有力气点上。
“鸿哲啊……你爹这辈子都在军队里过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一些,也算是给国家做了点贡献了,你这个臭小子,好好的团长不干,要退伍回去杭州城里当警察,门路爹会给你找好的,你可得帮爹把杭州城给管好哈,爹还指望着以后退休了能有个太平地方呢……”
父亲在自己退伍时说的话再一次在脑海中回响,黎鸿哲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
警察局大楼的门口,王惊梦看着一名名穿着制服戴着肩章的警官从大门口一涌而出,神色中带着匆忙朝着各个方向而去,甚至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从门口出现,他就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螭缩成一个球躲在王惊梦的怀里,它刚刚进食完毕,按照它的说法,消化是不需要时间的,但吃饱了……再动来动去就会消耗能量了,虽然没多少,但无意义地消耗是十分愚蠢的。
况且现在人这么多,它也没法子出来舒展舒展身子。
王惊梦觉得螭的性格里有些高冷,用更准确的说法,是傲娇。
自从和螭签订契约后,两人的交流实质上并没有多少,话题基本上都是王惊梦主动开的头,这只外太空来的虫子……如果不是因为和王惊梦本源融合的缘故,或许真的理都不会理他。
先前王惊梦也有问过怎么能使自己左肩的伤口快速愈合,但螭那时候正在进食,甚至于根本没理他……
王惊梦也不好意思再问,他又在这警察局大楼前呆了一会儿,琢磨着先去临时充当医院的那栋楼里让人给重新包扎下伤口。
黎梦雪和景幼薇已经去了警察大楼内,先前的那场混乱中,黎鸿哲抽空找人将自己这一大家子接到安全些的大楼里来,这大概也是他仅有的私心了吧。
只是黎霜沐和黎家的另外两位儿媳妇还在人群中艰辛地寻找已经找到的黎梦雪,王惊梦原本是在这里等候他们的,但等了半晌没来,左肩的伤口又隐隐约约痛了起来,王惊梦便准备先去医务楼包扎一下,或许半路上也能遇到他们不是?
人们已经稍稍安定了些,数万人无秩序骚动的代价,则是数十条无辜生命在踩踏和冲突中的死亡和更多的伤员……
医务大楼前人来人往,现在医务楼里仅有数十名医生,他们在缺乏药品和人员的情况下,却担负着整个公安局附近超过三万人的医护,很多医生已经持续工作了数十个小时,却没有停下过手中的手术刀。
需要手术的人太多了,或许一秒钟的松懈,就是一条鲜活生命的消亡。
陆振纲刚刚做完一场手术,他将手术器具放到助手递上来的盘子中,摘下手套,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陆振纲今年四十二岁,博士毕业于清华大学医学系,在虫族降临带来的末日前,是浙江省第一医院的专家级外科主刀医生。
不要小瞧了这个数字,对于医生这个行业来说,能够年仅四十二岁便成了浙一这种国际大医院的专家级外科主刀医生,已经是极其了不起了。
因此,陆振纲也有自己的傲气,在末日之前,或许一个月才会被安排一场紧密度度极高的手术,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连骨骼复位这样的低级手术还要自己出手……
但最吃不消的,还是现在这些高强度的持续手术。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选择了医生这条道路,便该有悬壶济世的责任心,末日来临后,陆振纲便收起了自己的傲气,在这栋医务楼里当了个普普通通的外科医生……
没等陆振纲休息多久, 立马就有人进来把这位伤者抬了出去,然后立刻又有另一位伤者被抬进了简陋的手术室内。
算上眼前这个这个……是第十七个,还是第十八个?
陆振纲在心里微微算了下,就当给自己增加点成就感作动力,然后接过助手递来病况单,他在心里盘算了下,就招呼助手上前,准备这不知道是第几场的手术。
但还没等他重新戴上手套,手术室外就是一阵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陆振纲皱了皱眉头,也没打算出去看看,那么多年的手术经验已经让他有了处事不惊的涵养,深呼吸了几口气,他便把注意力又投在了眼前的伤员身上。
只是在他刚刚准备下刀的那一刻,手术室的门……就被人直接一脚踹开了。
一个一米九高,染着黄色头发的壮硕身材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同样身材高大,旦头上流淌着鲜血的青年,就那么拦在了手术室的门口。
他的身后,一群等待治疗伤员的家属们围了一圈,脸上皆是怒意,却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那黄发青年身后的地板上,正躺着一个中年人,想来就是被这青年打倒在地的。
“你是什么人?想做手术?先排队。”看出来了这青年是在插队,陆振纲皱着眉头朝这壮硕青年说道。
“排你妈逼的队!我都排了一个多小时了!快给我大哥做手术,你要是不做,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