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确是个好地方,战舰在碧蓝色的海洋上像一条金枪鱼,向着遥远东方的极北之地穿行。我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海风吹拂我紫黄色的发梢,在刻意营造的朦胧感中,我看着那些水手在调整风帆的角度,忙碌地找寻正确的航向,我的心情格外宁静,以至于娜塔莉和那个圣职者的寒暄暧昧,在我看来都是美好的,因为我明显感觉到娜塔莉是在故意气我。
让我自我安慰一会儿吧。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圣职者克里斯拥有一切迷倒少女、女人的优点,我上面有一段文字说圣职者是龌龊的,没错,我就是在说他。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赤裸裸的嫉妒恨,但我不这样认为,如果我真恨他,早就动手了。
战舰按照既定的航线继续向前探索,遥远神秘的东方——盘古大陆,在每一部探险家的著作中,永远都占据很大的篇幅比例,这是他们历险旅程中非常光荣的一页,值得在每一场酒会中拿出来炫耀。
但我不确定那些人真的来过,也许他们只是道听途说,然后在午夜温暖的蜡烛前奋笔疾书,写成什么《某某某某游记》,回到祖国后招摇撞骗。直到我亲自经历过这段旅程,就更加坚信上述判断,因为我迈出的每一步,都要比他们书中写下的每一个字沉重百倍。
越向北,海洋上的浮冰越积越厚,好在战舰的船体足够坚硬,加上前面用于攻击敌舰的钢叉,完全可以临时充当破冰船。不过我对这种天气似乎不是很适应,这倒不是因为身体素质,如果在娜塔莉身边的人是我,我同样会感到这里比春天还要温暖。
我孤独地站在船舷边,不和任何人说话。那个小魔女也许还没长大,很容易被我这种忧郁、孤高的模样吸引,如果在以前,没心没肺的鬼剑士早就把她扛在肩头,任意奚落,但现在不成,我不会让娜塔莉看到我随性的一面。
战舰乘风远航,经过近一个月的航程,我们共同目睹了大海的许多篇章,它的暴怒,吹起狂风巨浪,它的柔情,碧蓝色的万里波光,还有海盗之间无耻的争夺战,捕鲸船被一百多头鲸鱼狠狠地掀翻。
我们乐此不疲地观赏着一场场好戏,甚至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直到靠近大陆,我们终于重整旗鼓,整装待发。
我站在船头,遥望着传说中的盘古大陆,这里的神话传说我以前知之甚少,也是最近才悉心了解的。但越是如此,我越想接近它,做一个盲目却充满激情的探险家,也许将来会成为我的第二职业。
然而当战舰还有几百步就要靠岸的时候,海面上的浅层浮冰忽然涌动起来,起起伏伏,发出沉闷的吼叫。我明显察觉到,那是一股奇异的力量,它超乎寻常的强大,像火山喷发,像地壳运动,将面前的海水搅动得波涛汹涌,而我们的战舰在其中摇摆不定,就像一只漩涡中的拖鞋。
紧接着,天空中风云变色,阴沉沉的云映射在冰面上,沉重而压抑。直觉告诉我,水面下一定有东西,而且来者不善。
“快下船!”我大喊一声,第一个跳下船舷,因为和这个水底怪物相比,我们更擅长在陆地上作战。我的脚踏上冰面,回头却看向船舷边的娜塔莉和克里斯,愤怒地朝他们大喊:“你们俩想一起去天堂吗?”
那六个家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追随在我的身后,只是可怜那艘战舰上的船员了,我们狂奔在冰面上的时刻,船已经被推翻了。
冰面开始碎裂,就像拱起了一座山,那个巨大的水怪终于现身了,它的高度将近两百尺,浑身黑褐色,仿佛在纯洁的海水也洗不清它的污浊。多么可怕的大家伙,好在我们这时已经跑到了岸上。
水怪的模样的确有点恶心,我们七个人继续朝内陆跑,躲避汹涌的浪潮,回头看这一大只像鳄鱼、像恐龙、像大便的家伙,真是不忍心下手。尤其是我这种近战的猎魔手,难道让我登上它黏糊糊的皮肤,一边呕吐,一边乱砍吗?开玩笑,谁喜欢,谁就去打吧。
然而小魔女和性感枪手女显然不在乎这些,她们立刻发动进攻,远程魔法的压制力令海怪一时间难以动身,女枪手的两枪也正中它的头部。不过说实话,这么大的头,简直无法不命中。
不错,对于我们来说,怪兽的体型越大,就越容易群殴,因为通常情况下,它只具备惊人的力量和吓唬人的体型,至于灵活性和法力值,根本不值一提。
海怪只是一碟开胃菜,一个多月没有猎魔的他们开始小试拳脚,我却始终站在外围,看着圣职者和魔女用远程法术压制对手,而格斗士和女枪手则不惜体力,不惧肮脏,在海怪身边上蹿下跳,拳拳到肉,枪枪爆头,痛扁这只胖儿子。
我不忍心这样以多欺少,或者说我不喜欢靠近那脏兮兮的家伙。我走向同样在一旁观战的娜塔莉,搭讪道:“要是玄武也这么好打,那我们可就赚了。”
娜塔莉瞥了我一眼,转头盯着战局,“你为什么不去打?”
“嘿,那你为什么不去?我们可都是近战专家。你应该跳到它头上去,狠狠戳它两剑,就是小心点,别让那宝贝儿喷出的浆液溅到你身上,我会替你难过的。”
“我……”娜塔莉脸色一红,再看那只海怪,忽然觉得身体不适,手捂着嘴和咽喉,情不自禁地作势欲呕。看得出,她对这只大海怪也觉得十分恶心,加上多日在大海上航行,晕船的现象时有发生,这时终于爆发出来,她弯下腰,开始呕吐起来,从呕吐物可以看出,这些天她真的没怎么进食。
我意识到又惹了麻烦,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恨自己这张嘴,真是天生注定找不到女朋友啊。
“娜塔莉,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伸出手,正要为她拍拍后背,可她站起身,瞪着我说:“你就是个肮脏的人,想的都是肮脏的事!”
天地良心!我知道我说再多的话,都扭转不了我在她心中越发“肮脏”的印象。既然如此,我只能用行动证明。
我拔出剑,正要走向那只海怪,以一个终结者的身份,为它补上最后一刀。然而当我动身的一刹那,海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巨响,仿佛雷霆风暴,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那只海怪猛然钻入了海中,掀起滔天巨浪,而漫天烟雾瞬间扑起,将视野所及的海面和陆地都笼罩了起来。
巨大的冰块被冲力抛上半空,随后又天女散花般砸向四周,就像火山爆发后,火山灰漫天飞舞,火山岩如陨石雨般摧毁地面。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娜塔莉的安危,因为在这么浓的烟雾中,根本看不清冰块落下来的方向,她一个女孩子,虽然凶悍一点吧,但终究需要我来保护。
“娜塔莉!”我一声呼喊,正要转身英雄救美,然而身后一股巨大的冲力却将我推到,我回头再看,刚才站立的地点,已经落下一块马车大小的冰,而推我出去的人,正是娜塔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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