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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房门瞬间关闭，楼道内那盏昏黄的声控灯应声而开。橘黄色的灯光显得莫西白净的脸庞颜色蜡黄。
莫西掀开风衣，把游戏眼镜放进内侧的口袋中，然后抬手戴上鸭舌帽，紧了紧背包，步伐稳健地向楼下走去。
莫西住在三楼，一分钟后，他来到单元门前，推门而出。一股凉风吹来，吹拂过莫西裸露的脸庞，让他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脸。
时值深秋，万物萧瑟，勾陈市靠近北方，寒流来的要早些。
莫西抬头看着眼前一栋栋黑乎乎的楼宇。此刻，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在沉睡，他刹那间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死人冢中，让人不寒而栗。
一股不知缘由的压抑感悄然笼罩在他的心头。
莫西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然后精神抖擞的迈步向小区外走去。
经过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时，一眼望去，里面一片黑暗，平日里值夜的保安踪影皆无，只有传入莫西耳中的韵律奇特的鼾声。
今夜，仿佛所有人都陷入不可名状的沉睡，只有莫西无心睡眠。
走出小区门外，这里一片漆黑，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笔直的梧桐树，风吹之间，树摇叶摆，鬼影婆娑。
百米之外，才是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路上灯光璀璨，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一闪即逝。
莫西连忙快步向前，投入光明。
此时，压抑在莫西心头的阴霾感觉才淡淡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不得以前常听老人说少走夜路，今晚气氛诡异，一定要小心为上。”莫西心念转动，精神逐渐紧绷。
滴滴——
一辆绿色喷漆的出租车打着红色的空车灯从马路尽头快速驶来，靠近莫西时减速慢行，并轻按喇叭。
莫西连忙回神，招手停车。他打开车门，一股浓烈的烟草燃烧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司机看来也是老烟枪，莫西暗自想到。
莫西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上，关上车门，开始摇下车窗，驱散车里的烟味。
“兄弟，去哪？”出租车司机那浑厚的声音响起。
口音纯正，本地土著。莫西下意识的想道，转手拉开背包拉链。
“哦，劳驾，师傅，去海港区。”莫西一边低头从背包中拿烟，一边对出租车司机回答道。
“去新港还是旧港？”
“嗯？新港还是旧港？海港区不就一个吗？”
莫西停下动作，疑惑的询问道。虽然莫西出生在勾陈市，但他三年前才回到家乡，平日里忙着调查委托，也没什么机会闲逛。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困了，下意识问的，呵呵。”司机笑吟吟的说道，然后脚踩油门，汽车开始缓缓加速。
莫西拿出香烟，抽出一只给司机递过去，司机客气的接了下来，莫西这才有空看清楚司机的长相。
司机是个胖子，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一团和气的模样，带着一副酒瓶底般厚重的眼镜，嘴上蓄着两条小胡子，脸上油光光的。
“那，师傅，您详细说说呗？新港旧港的事儿。”两人近乎同时点燃香烟，贪婪的抽了几口，开始吞云吐雾。
莫西趁机向胖司机请教起刚才的话题来。
“哦，你说这个啊，那件事距离现在都快三十年了，我看你年纪不大，可能是没听说过，你想听，我就给你说说……”
许是那根烟的缘故，胖司机打开了话匣子，缓缓向莫西讲诉起了早年间的故事。
“话说啊，那是一九八八年，大概六七月份，那年我差不多十几岁吧，所以对这事印象深刻，当年一艘停泊在海港区的巨型油轮，半夜里突然起火，火势蔓延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救援呐，你是没见过那时候的场景啊……”
胖司机手指间夹着香烟，手舞足蹈的讲诉着，而莫西则沉默倾听。
但，他的脑海中骤然划过一道闪念。那一定是‘亚特兰蒂斯’号油轮！
“啧啧，我的娘咧，那天晚上，大火冲天，还伴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响，火焰直接照红了半边天啊，据说当时消防队为了救火动员了将近千人，出动了几百辆消防车，扑了两天两夜才把火扑灭，忒惨了，船上那些外国鬼子没有一个能逃出来的，都烧成灰了。”
胖司机唏嘘不已，直说那和活着火葬没什么两样。莫西嘴角抽动，那个‘油轮火葬场’的戏称还真是一语成谶。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情，那无非就是死了十几个人，以后海港区加强消防宣传，增强防火意识就算了，但是啊，事情没这么简单，兄弟，你猜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司机嘬了最后一口烟屁股，随手扔出窗外。然后，他就满脸神秘的看向莫西，嘴上的小胡子得意的颤动着。
莫西瞬间福灵心至，连忙又抽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胖司机一脸你小子果然很上道的模样，然后美滋滋的点燃香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
胖司机脸色骤然变得严肃，眼神有些飘忽，嘴里蠕动许久，才生硬的吐出两个字来：“闹鬼！”
车内气氛陡然冰冷，莫西默默抽了几口烟，嘴里的味道越发的苦涩。
“开始啊，只是三天两头的闹场小火，后来，慢慢火势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值夜班的保安，脸色惨白，信誓旦旦的赌咒说，他在火场看见了一个面目狰狞，肢体扭曲的火人，大家这才开始感觉出不对劲来。”
胖司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讲诉到。
“可是啊，你也知道，官方不相信这个说法，说一定有不法分子捣乱，不要相信封建迷信云云，打着官腔推搡，直到有一天夜里，当年的市长搞什么突击检查，跟那鬼东西打个照面，碰了个脸对脸，结果，一群人都吓尿了，嘿嘿……”
胖司机呵呵笑起来，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莫西也跟着笑了几声。出租车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四周光影斑驳，远处灯火阑珊。
“后来，听说官方也找来了高人来做法，那可是真正的高人，结果等人家高人去现场一看，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好求歹求，高人才漏了口风，说是那帮洋鬼子怨气冲天，成了邪祟，活人惹不起，谁碰谁死，这才有了搬迁这回事，旧港那块地也就逐渐荒凉，慢慢废弃了……”
莫西听完胖司机的讲诉，脑海中翻腾不休，所有线索都指向旧港区，那去新港区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师傅，去旧港区。”莫西话音刚落，胖司机猛然一脚刹车。
嘎——！
出租车瞬间急停，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巨大的惯性力量几乎让莫西从副驾驶上飞出去。
莫西颇为狼狈的坐直身体，扭头看向胖司机。胖司机一脸惶恐，语气焦急的说道：
“我说，兄弟啊，可千万别去啊，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凶之地啊，你别看哥哥我是个开车的，干我们这行，尤其是开夜车的，见过的古怪事儿太多了，这可不是什么迷信，有句话说的挺对，存在即是合理，这鬼神之说流传几千年，自然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胖司机苦口婆心的劝告着莫西，想劝莫西改变主意，但见莫西信念坚定，咂咂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车辆缓缓启动，拐进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向旧港区驶去。车内，霎时间寂静无声，莫西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缓缓吞吐起来。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莫西自问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而且自身还是见过血的老油子。
但是，问题是如果真的遇到鬼神，他也发怵。而且今晚气氛诡异，让莫西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如果是遇到一个排的武装人员，哪怕莫西赤手空拳都能把他们灭掉，但要是遇上一个排的阿飘，他也得跪地唱征服。
车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柏油马路变成了破碎的水泥路面，坑洼不平。正当莫西胡思乱想之际，他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瞟过后视镜。
刹那间，他感觉浑身肌肉骤然僵硬，呼吸陡然急促，脑袋中嗡鸣作响，仿佛灵魂瞬间出窍。
他的余光从后视镜中看到，原本正常无比的胖司机眨眼间血流满面，一颗血淋淋的眼球弹出眼眶，荡悠悠的挂在脸前摇晃。
胖司机头顶的脑壳翻开，粉红色的脑浆从伤口中不断涌出，沾满面孔，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扎在脸上，星星点点，恐怖而血腥。
莫西瞬间打了一个冷颤，手指间夹着的香烟颓然坠落。他连忙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一切正常。
“怎么了？”胖司机似乎看见了莫西刚才的慌乱，扭头关切的问道。
“哦……哦，没事，没事，烟……烟烫着手了……”
莫西脸色苍白，肌肉僵硬，有些紧张的磕磕巴巴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胖司机转过头去，语气平淡的回道。
莫西此刻草木皆兵，他总感觉胖司机的言语话中有话。于是，莫西伸手悄悄握住了别在靴子里的匕首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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