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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再次开始。
……很痛。
他甚至可以看到死亡是鲜红的凝结物在他肺部里一呼一吸的成颗粒状起伏……还活着。
郧阳。
妹妹呢?
妈妈呢?
爸爸……嘶!
刺痛,仿佛骨头被利齿撕咬,被碾成碎末般的刺痛。
原因是右腿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水泥石块所碾压,很有可能,已经废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起来了……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蒙妹!蒙……妹……”他才后知后觉明白了。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蒙妹,一定要活下去啊……哥哥,就这样被埋葬在我们的家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这时,手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是刀。
是可以结束生命的刀。
是那个男人送给少年的一把属于蒙古人的,弯刀。
爸爸……然后手中真的拿到了。
爸爸的事故证明。
人在黑暗里可以支撑意识清醒的,只有七十二个小时。
求求……谁也好,一定要让蒙妹活下去啊!有谁……在呼唤……
少年沾满泥土,当然是红褐色的泥土,满带着疲惫的脸,终于闭上了双眼。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我……没有死?!
没错,少年此刻只有右腿被水泥石所压住,而意识和身体各个器官,都是没有问题的,那唯一的问题就只有……食物……水……
只要支撑!就一定能逃出去!
死灰般的绿眸此刻开始焕然一新,那是属于少年的意识在如同利剑刺破这重重叠叠的绝境的一种新的思想。
既然有手里这两样东西——被捏成皱巴巴的纸和一把蒙古刀。
难道……他伸出了手,此刻少年的身体是呈一个“凹”倒过来的姿势,就像一个乌龟壳,他感觉到后背是摇摇欲坠的木头质感,便没敢再靠着,手能拿到的距离很短,但是他使劲一勾,还是拿到了一包塑料。
是了!这是母亲的床柜,母亲习惯在早上给妹妹留下几个包子……翻开层层叠叠的塑料,几个咬过几口的包子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食物找到了!
那唯一缺少的就是水……人可以一星期不吃饭但绝对不能三天没有水!
然而郧阳他不知道的是。
此刻,距离地震后已经有六个小时之久。
地震的黄金救援为,24小时。
一旦超过24小时,救援队将不再派出救援犬,改为声音探测器与热量检测探测器以及人力。
因为一旦房屋塌陷,人的意识很难保持清醒,24小时以上,人大概就会一直沉睡,以死亡为枕,以生命为被,永远的,安静的,死去。
那这个地震所波及到的地点有多大?
有多少个像郧阳这样的人被活埋在这废墟之下?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不可以睡去。
郧阳警告自己,他甚至故意扭动右腿的关节来让自己清醒。
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对于郧阳来说,是挺漫长,恍恍惚惚眨了下眼,饥饿产生的错觉很快让郧阳这个大小伙子精神上开始堆积压力。
他努力回想。
曾经就有一个这样的例子。
十岁多的小班长在废墟之下带领被掩埋包括他自己本身的同学们一起唱国歌,一起聊天,不断安抚着同学,于是全班近半班人都因为这个小班长的鼓励安慰在黑漆漆的地下,忍受着被石头不断压住手指,腿,胸部的痛苦,在地下不可思议的度过了48个小时。
可郧阳只有一个人。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算是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的郧阳也明显察觉自己精神不振,他干裂的嘴唇咬下一口包子,便又用勉强可以移动的手将包子包好——这是他直到有人发觉他在下面的唯一食物。
可这小小的包子又能支持多久?一天,两天,三天,不,一星期都有可能——如果那时候还有人有耐心继续搜查的话。
他除了吃包子这个动作,基本都是维持“乌龟壳”这个动作不变的,因为体力耗尽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对于现在的郧阳,典型的23世界宅男来讲,能保持清醒莫过于昏睡过去逃避现实好得多。
当然,郧阳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后来,脑袋一开窍他才开始用周围的水泥钢管支撑周围的这个空间……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他所在的空间,是由柜子掉下来斜歪着和另一侧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与地面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形状——最结实的平面图形。
不断用碎木棍组成一根梁,于是这个三角形又多了一根受力点,郧阳也就多了一分生机。
郧阳此刻,希望大于绝望更多些,那是必然的。
脖子虽然火辣火辣的如同火烧,但是郧阳也无法做到极端——喝尿,他的右腿被压住,无法做到动作,水分都在昨天白白流失了。
第二天天还是鱼肚白,可郧阳……已经晕了过去。
坚持到48小时,也算很不容易了呢。现在,搜查部队将不再派出搜查犬。
祝你好梦,郧阳。
在梦中他终于又看到了……早已逝去的,爸爸妈妈还有他在一起玩的场景。
阳光温热的洒下来,母亲是笑着的,我也是笑着的,妹妹也是笑着的。
长大后的郧阳保持着乌龟壳姿势,在黑暗的一角里,没有了任何气息,他只是累了,并不是不再醒来。
只是有点累了……所以还能微笑……
天,下雨了。
2210年,8月16日1时。
很凉,很冷,他做了一个梦,明明原本是晴朗的白天,却突然变成了下雨天,淅淅沥沥,然后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那雨水是红色的。
他又一次被噩梦惊醒,但这次,是真的下雨了。
他听到了雨声,却没有办法接触到雨水。
口渴,好渴,渴的要命。
潮湿的气息从外面的石缝里溜了进来,它们毫不客气的依附在少年的身上,开始夺走那为数不多,算不上温暖的体温……
世界再次昏暗,似乎一切都在旋转,旋转,不停的旋转,他也在旋转。
然后被搅成了碎片,母亲,父亲,妹妹,所有一切十八年的日常都被这不断旋转的天地,这黑暗潮湿的一切……
所拿走了。
不要啊!不要啊!快还给我——最后,一抹生命的鲜红褪去。
只留下蛇类的眼睛,还在黑暗之处,冰冷的望着已经无法苏醒的少年,然后迈着S形的走姿来到了。
手臂上……是不是有两个小洞呢?黑色的血流了下来,其实还有一种可以喝的啊,那就是人类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
但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PS:
————————————————小剧场
作者:这样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灵:也许吧……
岸:……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