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真相？”方毅想了想，接着说，“那些故事也是你告诉她的吧？”
鲁伯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方毅，他不清楚这个中国人怎么连这些都知道。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再次低下头。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毅也叹口气，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鲁伯特，是你害死了她！”
“不，不是！”鲁伯特瞪大眼睛，怒视着方毅。
“你为了保护那个凶手，害得一个年轻女孩惨死荒野，你还说不是！”方毅从沙发上站起，同样愤怒地居高临下俯视鲁伯特。
“不！不是这样的！”鲁伯特声音立马弱了下去。他不停地摇头，自言自语。
“到底是怎样的？告诉我！”方毅大声吼道。方毅并没有等到答案，鲁伯特突然身子一软，栽倒在沙发上。米宁在他的卧室里找到了几瓶药，帮他服下，然后和方毅把鲁伯特挪到床上。
一番照顾之后，鲁伯特的情况才慢慢有所好转。方毅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想继续问下去。安娜和威廉却劝阻方毅，他们真怕鲁伯特一激动昏死过去。没办法方毅决定找时间再问鲁伯特。
现在，客厅里还有两个人没有处理，方毅将目标又转移到他们身上。听到脚步声，克劳尔越发慌张。他挣扎地靠着沙发腿坐直身体，强装镇定。瘦高个则直接躺在地板上，闭目养神。
方毅扫了两人一眼，似乎审问这个克劳尔会更有效率。他笑着在克劳尔面前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克劳尔却紧张得要命，一分钟，两分钟，克劳尔实在受不了方毅的目光，怯声喊：“你要干什么？我要找律师！”
“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方毅并不完全相信鲁伯特的话，以防万一他觉得有必要再问一遍。他说完，一旁的米宁立刻翻译给克劳尔。
“我有权保持沉默！”克劳尔缩了缩脖子，强装镇定说。
方毅捏了捏拳头，骨节的脆响让他眼皮跳了好几下，然后他拍了拍克劳尔的脸，他脸上的肥肉一颤颤的，感觉就像是在拍一团发酵过的面团。
克劳尔愣了半天，才惊叫道：“你敢打我！我要控告你！”
“控告？”方毅不屑撇了撇嘴，“我是中国人，我有自己的法律，现在我只给你两种权利，一种是回答问题的权利，另一种是被拷问的权利，自己选吧！”
说完，方毅对米宁使了个眼色，让她翻译。米宁白了他一眼，她还是头一次在方毅身上看到这种无赖的流氓作风。克劳尔一听，顿时安静下来。几番问询之后，克劳尔几乎把自己知道的，跟小镇有关的事儿全都说了，整个过程很顺利。
从克劳尔的叙述中，方毅对比了解到鲁伯特所说的都是实情，但却故意隐瞒了很多细节。克劳尔告诉方毅，鲁伯特是一个神经学家，主要研究的就是人类大脑的作用机制，研发一些对人脑有影响的药品。
二十年前，克劳尔曾针对毒品的成瘾性和致幻性做过深入研究，并合成了一种药物，成功抑制住毒品对大脑的影响。因为这项成果，鲁伯特还被选入诺贝尔多项提名。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为诺贝尔奖获得者。据克劳尔了解，鲁伯特对这些虚名并不在乎。在他眼里，鲁伯特只是一个天才和工作狂。
方毅问了一下康伯恩医药公司的情况，据说那是一个跨国公司。方毅因此便更加纳闷了，堂堂一个跨国公司，为什么会甘心冒这么大的险绑架一位癌症晚期老人？克劳尔犹豫了一下，说出了真相。
原来因为竞争激烈，康伯恩医药公司正面临着公司发展历程中最大的经济危机。恰好，一个武器制造公司愿意为康伯恩医药公司提供资金支持，条件是公司正在研究的几个项目的详细资料和实验成果，而鲁伯特的项目就是其中一个。
方毅问具体是什么项目，克劳尔说他也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和人的大脑有关。他无意中曾听到公司高层的对话，说只要鲁伯特整个项目的十分之三，就有希望将它改造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据说，鲁伯特在离开公司之前就在研究这个项目，算下来他已研究了近十年。
这并不是方毅想要的线索，他让米宁详细地把克劳尔的话记下来，然后让威廉给布伦达打电话。很快，两辆警察拉着警报急停在鲁伯特家门口。布伦达和杰里简单地问了几句事情经过，由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就把克劳尔和瘦高个带进警车，关在小镇警察局。
随后方毅四人离开了鲁伯特家。
方毅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八点钟了。小镇和往常一样，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人影。白天的热闹随着夜晚的到来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四人的脚步声清脆地回荡在大街上。
方毅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小镇的居民到底是怎样养成这样的习惯。四人沿着街继续往前走，在途经景区管理员派克的家附近时，威廉忽然说：“等一下。”
他用右手扶了扶眼睛腿，然后用拇指在上面搓了搓，道：“是马歇尔的声音。”
他仔细调整着接受的频率，试图让声音更清楚一些。他示意大家不要说话，仔细地听着。但是声音时断时续，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干扰，只听刺啦刺啦的噪音中，隐隐约约传出来几个单词。
“我们要去古堡里……他们两个……干尸……和上次的中国女人一样……”
威廉皱着眉头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方毅，方毅马上警觉起来。
第一，马歇尔是在跟谁说话？
第二，马歇尔为什么在即将到八点钟的时候，没有去睡觉？
第三，古堡，干尸，还有中国女人，这三个词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梅颖！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马歇尔为什么要去古堡？他难道跟那些扮演红帽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威廉想再仔细听听，却发现声音又消失了。他调遍了所有能接收的频率，但还是没有信号传来，威廉无奈地摊摊手。
方毅当机立断道：“我们过去看看！”他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古堡他也曾去过，什么也没发现。晚上他们不睡觉去古堡干嘛？难道真的像梅颖小说里提到的那样，有红帽子在那里给人放血？他更相信那只是鲁伯特为了劝梅颖不要上山而编的把戏。
威廉跟安娜简单说了一下，两人对方毅的决定没有意见。虽然在晚上去古堡不太方便，但既然提到梅颖，肯定跟案子有关，他们不能放过这个重要线索。
因为到景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必须要开车到景区停车场，然后再步行前往古堡。而且威廉的车上还有一些手电和应急的东西，这个时候也可以派上用场。
汽车的引擎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声，载着四人朝景区疾驰而去。这个时候，路上竟起了雾，而且越来越浓厚，两道光柱穿过浓厚的雾气，朝前面照去。放眼看去，周围全是白茫茫一片。
路上就这么大的雾气，也不知道号称迷雾森林的景点雾气得浓厚到什么程度。方毅眉头紧锁，在这种时候，马歇尔为什么要去古堡？
夜晚的景区并没有人值班，威廉将车停在了景区停车场。四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朝古堡所在的西北方向走去。
周围的雾气十分浓厚，又是在黑夜之中。尽管他们打着手电，但是能见度依然很低，三四米之外，几乎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威廉清楚的记得，这儿还不属于迷雾森林的范围。
“这鬼天气。”威廉忍不住骂了一句。尽管他们有了景区详细的地图，但是因为能见度很低，担心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方向，所以行走的速度很慢。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还没有看到古堡的影子。
正在大家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的时候，方毅忽然低声道：“停一下。”
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方毅停下脚步，后面三人也随即站在原地，威廉小声道：“方警官，怎么回事？”
方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着，蓦然间，他脸色一变，低声道：“快！把手电关掉，躲在树后面，千万不要出声！”
听方毅的语气如此凝重，大家急忙将手中的手电关掉，然后就近找到一棵大树，藏在后面。就在大家刚刚躲好的时候，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从雾气深处传了过来。单从声音上判断，来人应该有二三十个，甚至还要多。大家心中暗叹，幸亏方毅提前察觉到对方的脚步声，不然就糟糕了。
虽然他们只听到了脚踩落叶和干树枝的声响，还没有看到来人到底是谁，但是手心却都捏着一把汗。因为正常人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而且对方只是沉默地向这边走。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家小心地从大树后面望过去，只见雾气中首先穿过来几道光束，然后十几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从浓雾中走出来。他们一言不发，只顾着匆匆朝前面走去，他们很快就掠过方毅他们藏身的地方，犹如一群黑暗中行走的鬼魅。一阵阵哗哗的声响传进方毅耳朵里，这是红帽子靴子上的薄铁片相互摩擦产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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