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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
黄色的泥水四处溅开，脚面在松软的泥土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前面的人喘着粗气。
“报告……报告教官，我实在是跑不动了。”
“混蛋，给我继续跑，战场上落在后面就要被那些怪物给吞了。”
德雷克催促着这帮新兵，进行着第一次所谓的“实战演习”，事实上这场演习很多人会丢掉性命，也会有很多人在打滚摸爬中成为优秀的军人。
那些树都变异了，长的千奇百怪，为了抵抗烟尘污染，树干上开出了很多小伞一样的树叶，树枝之间相互缠绕着，一朵朵带着荧光的蘑菇开在脚下，红的、紫的、蓝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孢子四处飞舞着。
稀稀疏疏的阳光从头顶坠落下来，随着树叶的晃动变幻着位置，巨大的青色树冠将头上的天空遮盖。雨后晶莹的水珠驻留在树叶上，空气闷热而潮湿。
“啊！！”
惨叫声从前面传来。
“不好，B12报告情况！”
“B12收到，一朵巨大的花包围了帕拉丁新兵的头颅，请求支援！”
“收到，正在前进。”德雷克带着小队快速向前行进。
“把他还回来啊——”
一阵怒吼传进德雷克的耳朵，他端起枪，朝前面望去。
……这是在干什么啊？
黑脸的新兵甩开步枪，用粗大的手掌使劲扒着长满锯齿的花朵，想要把深陷入其中的同伴拔出来。
“士兵，快住手，会被吞进去的，别胡来！”
德雷克半跪在地，对着花朵的根部迅速开火。
“叽叽叽叽。”
花朵怪叫几声，张开了大嘴，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黄色酸水，里面的人被吐了出来。
“不不不，你怎么了？不……”
阿休斯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倒霉鬼的头已经……没了，身体痛苦地抽搐着，看样子要断气了。
“不，不不不！”
阿休斯使劲地砸着地面，泥土沾满了身体，干涩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即使见过好多次这样的场景了，德雷克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安慰别人，因为——死亡是无法被拯救的。
“新兵，别悲伤了……”
“可是啊……可是！”
“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有时候牺牲是必然的！”
“啊——”
阿休斯的硕大拳头在眼前放大，德雷克没有躲闪，脸庞笔直地迎上去。
“咚！”
真疼啊，德雷克用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从地面上爬起来，对着后面前进的新兵喊道：“停止前进，原地驻扎休息十五分钟。”
阿休斯整个人直接躺在地上，黑色的脸上沾满了泥土，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头顶上那一片茂密的树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德雷克索性扔下枪，和阿休斯一起躺在地上。
一只黑色的蚂蚁从眼前爬过，歪歪斜斜地爬上树叶，一不小心将身上的食物掉了下去，然后又慌慌张张地爬下去捡起来。
德雷克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新兵，你来自于哪里？”
阿休斯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沙哑回应道：“欧洲中部的一个小村庄。”
“我来自于美国的一个农村，一个平淡无奇的地方，到处是咕咕叫的母鸡和凶巴巴的傻狗的地方。你的家乡一定很漂亮吧？”
“是啊，青涩的橄榄，火红的枫叶，过道里飘荡着曲奇的香味……以前是，现在不是，这都是那些提倡‘环保’商人和国会们干的好事。”
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丝讥讽。
德雷克嘴角一抽，不经语塞。
阿休斯接着说道：“……为什么不撤离？美国人不是有提前离开的权利吗？”
德雷克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哪会有这样的好事，能够提前离开都是政客和商人们，像我们这样的人……”
“污染和战争摧毁了我们世界，可是那些人却不买单。”
“……我们都有责任，不是吗？”
“……”阿休斯扭过头去，没有回话。
“你有什么愿望吗？”德雷克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话题，只觉得脑袋好费劲，压根就懒得去再思考些什么了。
阿休斯拍拍自己的脸颊，再扯一扯嘴巴，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大笑的表情，一排整齐的白牙露了出来，嘴巴完全歪了过来，怎么看都有点怪异。
“我啊，从小时候就被村子里艾达大妈说长的这么黑，完全不像一个白人，那几个孩子还经常嘲笑我，每次大家讲笑话时，看着我露出的白牙，拍手道‘看，好白，哈哈哈哈哈’……”
“那一定是一段悲惨的经历。”
“是啊，可是我现在却无比的怀念，怀念艾达大妈塞给我的香喷喷的曲奇，怀念那帮坏小子，怀念火红的就好像烧起来的家乡……”
一瞬间，德雷克想到了父母的脸庞，回过神来发现手臂已经伸出去了，笔直地竖着，不知道在寻找着些什么，他转向阿休斯，认真地看着他。
“牺牲有时候是必要的，当我们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德雷克抬了抬手，指着士兵们，“比如他们，比如你的父母，我们不仅是为了那些商人们，也不是为了国会的大佬们，而是为了更多……那些不想失去亲人的人而战斗。”
前面还有士兵没有坐下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唱着《家》，还有人卷起树叶充当哨子伴奏，悠悠的歌声在树林里回荡。
“回家，回家，回家
安眠曲的床
回家，回家，回家
父亲收获的季节
回家，回家，回家
妈妈升起的炊烟
回家，回家，回家
美丽的地方。”
即使知道这会引起怪物们的警觉，德雷克也没有阻止，就让这样的歌声一直回荡下去好了，他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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