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钟雨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前面说你也是从主脑来的？而从你刚才的叙述中我只能看出主脑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的目光从水幕和苏黎的脸上闪烁。
“是的。”苏黎点头，示意钟雨去看水幕，水幕上的景象已经转变到了室内，应该就是主脑公司的大厅，可以看到进门之后显得极为空旷，向上几乎有二十层楼的高度都是空的，在遥远的顶端有360°的显示屏像水晶吊灯那样被挂在顶棚上。显示屏不断变化着数字，人们在距离显示屏有差不多60米远的距离，大厅里面都是白净的瓷砖。以钟雨目前的建筑知识，他实在难以相信什么样的结构能支撑住这样一栋大厦中间有这么大段的空间，而且连一根承重柱也瞧不见。
“你看到的就是核心‘主脑’，当然这只是她的显示系统，主系统位于大厦底部两百米深的地底，占用了大概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人们用最坚固的材料包裹了她。”苏黎说话间画面又变了，漫天的硝烟遮蔽了阳光，地上全部是废墟，就像是钟雨从电视里面看到的伊拉克，但是残损的中文招牌和只剩下半截的大雁塔明明白白的告诉钟雨这里就是西安。在这样无尽的废墟里，主脑公司的大楼竟然依旧矗立，玻璃幕墙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战火，无数身穿迷彩全副武装的军人以主脑公司为圆心向外扩散，他们一层一层的围住这栋大厦，最外圈是无数奇形怪状的钢铁物体，他们被制造成拟人化的机甲，肩膀上扛着两具大口径的火炮，两只手被两挺步枪占据，长长的弹链从枪身上钻了出来，他们背后背着巨大的弹匣。这些东西严阵以待，而他们枪口指着的方向，只有无尽的废墟和硝烟。
“人类称呼这场战争为月蚀，他们努力守护着月光不被遮挡，但是很遗憾，人类失去了这次的机会，联合军并没能攻进主脑公司，人类又一次失败。”苏黎口气平淡，钟雨只能对着巨大的雨幕不敢眨眼。
“在五天之后，人类发动‘同寿’行动，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苏黎轻蔑的撇了撇嘴，像是不屑于这场战争，也像是被咖啡的苦涩难住了自己的味蕾。
水幕上腾起了一朵朵的蘑菇云，耀眼的白光和随后的冲击波似乎要从水幕中冲出来敲击在钟雨的心口，这些蘑菇云距离十分近，蘑菇云冲破了水幕像更高处腾起，冲击波真的冲出了一个圆，钟雨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是模拟投影而已。”苏黎波澜不惊的话在一边响起，“人类集中了大约三千五百枚核弹将它们全部倾斜在了陕西，因为月蚀之战的缘故，有80%的主脑军队都守护在主脑公司周围，人类希望牺牲中原地区这一块地方换来整个地球的安宁。”
“虽然人类这样做法的后果很可能是毁了地球，不过那会地球上还存活的人类只有不到十亿了，所以我猜他们对于主脑的痛恨已经到了冲昏头脑的地步。但是，那些核弹最终只有二十枚真正爆炸，剩下的核弹全部被主脑系统拦截。哦，在那之后你要是从太空向下瞧会觉得陕西这个地方一定是被诸神抛弃的地方，人类最好的形容字眼就是地狱。”
雨幕上映出了一张从卫星拍出来的画面，以西安为圆心整个中原地区全部是一片暗红色，无数巨大的深坑砸在其中，没有一点绿色，甚至连白云都不敢从上空通过。
天空一片白净，土地尽数焦红。
地狱。
“这……特效做的很不错。”震惊了有两分钟之后，钟雨只能想出这样一句话来调侃。
“核弹很有效，二十枚核弹摧毁了所有东西，把关中平原变成了焦土，核辐射让整片区域变得毫无生机，并且核辐射在不断扩散。人类都躲到了北美，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主脑并没有被摧毁——哦，应该说，主脑重生了。”苏黎的目光也满足的瞧着巨大的水幕，整片天空似乎都被水幕射出的红光照的血艳。
那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坑，他的巨大使人只能联想到陨石才能造就这样的奇迹，事实上那是连续十几颗核弹起爆在同一地点爆出的地狱。泥土都是鲜血般的红色，在那方圆十几公里的深坑中央，正有一株鲜红色的植物生长出来，这株植物从土中探出根茎，接触到空气之后立刻向四处绽放，钟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株植物疯狂的吞噬坑中的泥土，鲜血般的汁液从疯长的触角上不断的滴下来，只有触角，没有叶片。这些触角最终占据了整个巨大的深坑，狰狞的枝干向着坑边缘嚣张的探了出去，鲜血似的汁液仍不断的滴在泥土上。
最终，这株植物停止了生长，它就像一个由鲜红的枝干搭建的金字塔，中间高而四周低，让人感觉惊异的是，这个金字塔的中央最粗大的枝干上，竟然有闪电不断的闪烁，而那枝干的突出部分竟然是一根一根的电线，还有不少屏幕从枝干上生长了出来，看起来已经和枝干融为一体。
“你看见的就是新一代主脑系统，经历了死亡之后的重生。当初建造主脑的时候人们在上面覆盖了极为坚固的材料，这种材料是最开始为了阻挡核弹而被研发出来的战略武器，在那个年代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人类也不会想出核武器这种已经落伍的东西了。”苏黎捋了捋额头的刘海，“是这层材料阻挡了大部分的冲击，但是最终它仍旧被攻破。很可惜，位于地下两百米的主脑系统避免了被冲击波伤害，但是她被核辐射所影响。正如我先前所说，既然机械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那么机械与生物体的结合也并不是不可能。很巧的是主脑系统周围有不少古树的根茎，经过核辐射之后那存在地下部分的植物和主脑系统的储存部分竟然发生了变异继而融合。这件事直到今天我们依旧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总之就是，主脑重生了。”
水幕上，遮天蔽日的“主脑”系统突然生满了红色的花，这些花都有五瓣，他们就从血红的枝干上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所有枝桠。然后，这些花瓣爆炸般的打开，里面爆出了一篷血雾，所有的花都先后爆开，主脑上空立刻弥漫着浓浓的血雾。
血雾透过水幕也飘满了城墙上，钟雨忙着捂住自己的嘴，苏黎却闭上眼深吸了几口，虽然这一切都是投影，但她吸气的样子就好像一个资深的瘾君子。她说：“这是主脑的花粉，花粉具有和以前的植入芯片一样的功能，它们通过一种极为特殊的波束与主脑联系。这些花粉被不断的制造出来，在三年之后，花粉弥漫了整个地球，所有的人都吸入了花粉，这也意味着他们被主脑控制。”
钟雨的脑中想着这些血雾一般的东西遮天蔽日的袭来的场景，最终像空气一样笼罩了地球上所有的一切，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最终所有的人都开始受主脑的控制，但是主脑发现，自己只能控制人类的动作，而人类的大脑并不受到控制，也就是说，人们在拥有自己思想的前提下被奴役着。所以最终主脑就建造了彼岸界。哦，也就是你现在所处的地方。”苏黎放下咖啡杯，再次向四周张开了手臂，这一刻她像是个君临天下的主人，鄙夷的瞧着这个世界。
钟雨嗤了一声：“果然是我们国家造出来的机器，取个名字都是一股子中国风。”
苏黎脸上掠起了一层愠怒：“主脑不是机器，她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嗯，奴役着人类的温柔小姑娘。”钟雨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情绪。
苏黎瞪视着钟雨，片刻，她还是再一次冷下了脸解释：“通过斩断人类大脑和肌体的神经联系，主脑虚拟出了彼岸界，人类的思想存活在彼岸界，但是他们的肌体存活在真实世界，沾染到花粉的人类也全体变异，主脑将人类肌体聚集在自己周围，供给他们营养。由于主脑只能从人类大脑中找到二十一世纪一百年的历史，所以在彼岸界的人类只能在这一百年之内轮回。钟先生今年二十二岁，但是你能记得清自己七岁之前的事情么？”
钟雨仔细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对于童年真是一无所知，他在努力想过很久之后才木然摇头。
“主脑通过找寻人类的记忆来重建世界观，每个人都要遵循规矩，这样人类可以一直活下去。”苏黎说。
钟雨笑了一声：“只能活在一百年的时间里面，这是活着么？”
苏黎冷冷瞥了他一眼：“对于那些人来说，主脑已经很仁慈了。”
“你不是说人类的思想不受主脑控制么，为什么现在的人们都分不清这些。”钟雨疑惑。
“不受控制并不是不可入侵，主脑只是压抑住了人类的记忆源，人类在新的世界——虽然只有一百年，不断的繁衍生息，这里和现实世界没有什么不同。”苏黎说。
钟雨点了点头，又撇了撇嘴：“那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主脑寂寞了需要一个明白人去陪着她？”
苏黎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这句话，而是又朝天挥了挥手，张开在空气中的巨大水幕重新聚集，又分解，半分钟时间之后，那些雨滴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苏黎点了倒带键，然后把时光流淌回了先前。
她这才开口说：“钟先生，你是一个需要被清扫的对象，我们称为‘不老人’。彼岸界虽然是由主脑建立，但其中的运行者是人类，除了极个别情况之外主脑并不会干预这个世界。而你就是出现的极个别情况。说的通俗一点，你是彼岸界这个世界的一个bug。”
钟雨挠挠头：“听起来不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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