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明,你听说了没有?就曲红他妈,昨晚闹着要自杀,吃了一大堆安眠药,幸好被发现了没死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郝大明侧身对张坤小声讲:“第三遍了!这已经是你跟我说的第三遍了!”
“第三遍了吗?”
张坤刚睡醒,好像他每次睡醒都会跟郝大明重复一遍。
他觉得这是很漂亮的谈资。
“曲红应该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女儿,两个大人年纪太大了,不能再生了。”
这是郝大明听来的消息。
“唉,不说这个了!大明,你发现了没有?老师正盯着你呢!”说罢张坤坐得笔直,一副正在认真听讲的样子。
郝大明也连忙回过神来,抬头,眼神正好和数学老师对视上。
“郝大明,你给我站起来!”数学老师扯着嗓门嚷。
“张坤,你他妈给我等着!”一边嘟囔,郝大明站了起来。
数学老师敲着黑板:“郝大明,你给我说说,我讲到哪一题了?”
黑板上一共有三道应用题,都是大题,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郝大明看一眼就头疼。他根本没有听课,就算不跟张坤说话,他的心思也都放在同桌刘美丽那里。
随便蒙一个吧:“中间那一道。”
他说罢,课堂上竟然没有人笑,难道是蒙对了?
然而并没有,没人笑郝大明的原因是,班上根本没人听课,除了数学老师,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正确答案。
数学老师气急败坏地扔来一个粉笔头:“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数学老师今年二十多岁,圆脸,婴儿肥,身材倒是不胖。她是全学校最年轻的老师,本来挺受学生喜欢的。可突然有一天,她就像是更年期提前到来一样,成天耷拉着脸,看谁都跟看杀父仇人一样!且她课堂上但凡是有点不顺心的事,就扯着嗓子吼骂学生,多难听的话都说过。
郝大明点背,撞在她手里。
这时节才刚到初夏,天气闷热得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教室里则是蒸笼里最靠近火的地方。教室两侧的窗户都大开着,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窗户外面的杨树纹丝不动地杵着,绿油油的树叶反着强烈的光,晃得郝大明眼疼。
他站得很费劲,脑子昏昏沉沉的,两只手得使劲按在桌子上才能支撑。他看见下巴上的汗滴湿了桌子上的书页,而教室别说空调了,连一个风扇都没有。
这种情况再配上更年期老师的数学课,简直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学生也不敢一哄而散。
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明天就期末考试了,这节课是最后一节数学课,考试可能会出现的应用题我已经都讲了一遍,回去之后你们再好好复习一下!还有郝大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郝大明回头锤了张坤一拳,耷拉着脑袋去了教室办公室。
教师办公室足有一间教室那么大,里面有十来个老师,每人给配几张书桌排在一起,当办公桌用。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在最角落里,郝大明也没喊报告就直接进去了,他喊了数学老师也听不见。
教师办公室里面安了好几个大吊扇,郝大明路过风扇的时候,鞋子拖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挪,能多凉快一会儿算一会儿。
角落上面没有吊扇,但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被拉低了不少,数学老师那边也不算太热。郝大明过去的时候,范爱玲(数学老师)正在低着头批改作业,心无旁骛,一丝不苟。
她圆嘟嘟的脸蛋上有一撮被汗浸湿的头发,饶有风情地贴搭在脸上。郝大明打心眼里觉得数学老师长得挺好看的,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黑裙子都被她穿出了典雅的美丽和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可惜她的脾气实在太暴躁了,郝大明叹了口气,不知道数学老师又要怎么罚自己。
郝大明规规矩矩地站着,很小声地叫了句“老师”。
范爱玲抬起头来,扫了郝大明一眼,继续埋头批改作业。
“又没好好听课吧?你说你该不该罚?”她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温柔。
“该!该!我该罚,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课,再也不敢上课说话了。”
“知道错误就行,你知道我的自行车什么样子吗?”范爱玲头也不抬地问。
郝大明皱眉,数学老师问这个干什么?他想不通,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知道,你的自行车座位有一个红色的毛线套,很好认的。”
“那就行。”范爱玲终于抬头,她递给郝大明一个小钥匙:“这是我的自行车钥匙,我的车胎烂了,你去帮我补个胎。修车的地方太远,我不顺路,放学着急回去,现在还有一大堆作业要批,抽不出空。”
感情是要我跑腿啊!郝大明侧身看了眼窗外的艳阳,心里顿时奔过一万头草 泥 马。
“额,老师,我一会儿还要上课,这个……”
“来,快拿着钥匙呀!”范爱玲有些不耐烦:“下节是体育课!”
郝大明还是不肯接:“可是这快期末考试了,其他老师肯定要占体育课的。”
“这不可能,前几天出的事你知道吧?校长已经下令,以后体育课节节都得上,让体育老师教你们防身的招式。”范爱玲干脆站起来,把钥匙塞到郝大明手里,又给了他五毛钱:“你一个男生怕什么?少上一节体育课也没事。”
见数学老师又低着头批改作业,郝大明一脸郁闷地退了出去。
兴许是认出车座上面的那个红毛线套了,门卫连问也没问一句,就直接放郝大明出去了。
修车摊在菜市场,还没到中午,菜市场没多少人。修车的人也少,排在郝大明前面的只有一个。郝大明把车放好,就随处找了个遮阳的棚子,蹲在地上等。
他对面的摊子就是昨天八卦失踪女生的那个卖菜小哥,郝大明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眼神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突然,卖菜小哥手中的蝴蝶发卡吸引了郝大明的目光。
郝大明心里一咯噔,他认出了卖菜小哥手中的发卡,他见曲红戴过。
就是关于阳光下曲红的记忆,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曲红站在他前头不远处。郝大明认定曲红带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卡,好像是某一刻郝大明眯缝着眼睛瞟见的,那个蝴蝶发卡光滑的地方还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当时郝大明还努力想到了女生的名字,就是曲红。
也或许只是同款发卡吧,郝大明从地上站起来。可买菜小哥看上去这么年轻,这发卡不会是他女儿的。难道是他女朋友的,是他妹妹的?
郝大明走了上去。
买菜小哥注意到郝大明,慌张收起发卡,一脸笑意,问:“买什么?今天的油麦菜最新鲜,刚从地里摘的。”
郝大明有些心慌,结结巴巴道:“我,我和你妹妹,是,是同学。”
卖菜小哥摇了摇头:“同学你认错人了吧,我没妹妹。”
“那你有女朋友吗?”郝大明的语气迫切了许多。
“也没有啊!”卖菜小哥纳闷了:“你不是来卖菜的?问这些做什么。”
“没,没事。”
郝大明的心快跳到嗓子眼,这个卖菜小哥既没女朋友,又没妹妹,那么他怎么会有一个和曲红同款的蝴蝶发卡?这兴许是巧合,也兴许……
郝大明不敢再站着了,他一转身,撒腿就跑。跑到修车摊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孩子,给我两毛钱就行。”修车师傅刚把车胎补好。
郝大明把找回的零钱装到兜里,站在车上骑,双腿蹬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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