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处安放之地回来,明明感觉只在那里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天色却已近黄昏。
有很多关于花的问题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却被咽了回去,顾昭明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离开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现在两人也都饿了。
顾昭正准备去楼下买点东西吃,谭老板却要出去买点菜,回来给他露一手。
顾昭看谭老板的身体似乎还未歇过来,走路都有些轻飘飘地,只好陪他一起去买菜,顺便去逗逗老张,还有老张家那个让顾昭很在意的小孩子。
然而,只有老张和他老婆在店里,所以顾昭没有见到那个小孩子。
两人买完菜,像往常一样赊完账便准备回家,然而,顾昭的注意力却被马路对面的人吸引了。
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无数行人不做停留地来来往往,但是有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年轻人却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地朝四周张望着,在夏日的街头还是有些显眼的。有一瞬间顾昭对上他的目光,是毫无内容的空洞,迷茫中还带着一分无助。然而,他的目光看到的东西也都是空洞的,并没有注意到顾昭。
谭老板注意到了顾昭的异常,朝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个迷茫的年轻人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顾昭转过身来,挑了下眉毛说道:“谭老板,我跟你打个赌,那个人绝对丢弃了什么东西,输的人明天做饭怎么样?”
谭老板打了个响指,“你做的饭我吃的太多了,输了要请我喝酒。”
“说定了。”
马路对面的年轻人尽管迟钝,还是注意到了有两个男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过他并没有逃走的打算,反而是从背包中掏出纸和笔,低头快速地写着什么。
待两人靠近,他微笑着朝两人竖起手中的纸,上面写着:你们好,我是阿杰,你们找我有事么?
顾昭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谭老板,朝着阿杰胡乱比划了几下,然后掏出手机打出了几行字:你好,我是顾昭,这是我表哥谭老板,你在这里站了很久,需要什么帮助么?
阿杰轻轻笑了一下,粗粗的眉毛和眼睛也弯成月牙的形状,低头在纸上又写了一行字:不好意思,我能听到声音的,只是不会说话。我现在无处可去,你们能帮帮我么?
顾昭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忙对面前的人道歉,“抱歉啊,阿杰,是我误会了。不过你说的无处可去是什么意思?”
阿杰若有所思的撅了噘嘴,用笔敲了敲自己的手,低头写道:可能你们不会相信我,我忘记了我家在哪,也忘记了我是谁。
“遗忘者?”顾昭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谭老板,谭老板却摇了摇头,用肯定地口吻说道“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还是帮他联系一下相关机构吧。”
阿杰又忽然在纸上写到:不用了,这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症状,他们帮不到我的。谢谢你们了。
面前的人收回自己的纸,转身朝着茫茫人海前行。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顾昭对谭老板说道:“无论如何他现在失忆了,我们帮帮他吧。”
“你确定他能记住你么?没准一个转身,他已经忘记了我们。”
“那如果他能记住我的话,我们就帮帮他吧。”
看到谭老板点了点头,顾昭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一把拉住了阿杰,笑着说道;“阿杰,还记得我么?”
阿杰从背包中拿出刚才那张纸继续写道:顾昭,后面是你的表哥谭老板。刚见过的人,我当然记得啊,你们有什么事么?
顾昭笑着望向谭老板,谭老板皱了皱眉说道:“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不过,为了保险谭老板还是问道:“阿杰,你说你失忆了,为什么又说警察帮不到你?”
阿杰低头又写了一行字,抬头睁着大眼睛试探性地看着谭老板。
燥热的夏风吹过街头,谭老板看到那张未竖起的纸上赫然写着:我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你相信么?
若有所思之后,两人刻意让阿杰在在奶茶店等了他们半个小时,等到二人出现的时候,阿杰远远地就冲着他们招手。
一切,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接下来,顾昭告诉阿杰,其实他和谭老板也被世界遗忘了。征得他的同意,两人便把他带回了谭老板的家中。像遇到的其他遗忘者一样,帮助他,并让他住在了顾昭的房间,顾昭则搬去了裴今生的房间。
晚上是谭老板做的大盘鸡,还炒了一份麻婆豆腐,青椒鸡蛋和凉拌洋葱。顾昭尝了一口,对谭老板的手艺赞不绝口,尤其是不知道在哪搞来的秘制酱料,十分够味。
阿杰写字不太方便,晚饭的时候大多是顾昭在介绍一些关于遗忘者的事情。阿杰盯着顾昭的目光中全程带着疑问,不过也只是认真听着,并未打断他。
一直到吃完饭,基本了解了现状的阿杰才豁然开朗地冲着顾昭微微一笑。一直担心阿杰无法理解的顾昭也总算是舒了口气,对着谭老板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谭老板,这么棒的手艺可别浪费了,明天继续做饭!”
十点多的时候,顾昭忽然想起肖前送他的相机还有盒子没有拿出来了,里面还有未读的两封信。
阿杰开门的时候,桌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空白笔记本和一本合着的笔记本,里面还夹着一支笔。
“你在写日记么?”
阿杰看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腼腆地笑了,点了点头。
“没什么好害羞的,能记住每天发生的事是一种好习惯,也有助于你的病情。其实我和谭老板也有每天回想的习惯,只不过是没有写到纸上罢了。”
阿杰又笑了,从笔记本上抽出一张纸,在空白笔记本上写道:吾日三省吾身!
虽然有些无语,但是偶然看到这样的句子,还是有些蛮惊喜的。
趁着阿杰又低头写字的时候,顾昭找到了那个被放的很隐蔽的蓝色盒子,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似乎是被迷住了眼睛,眼前有些朦胧,不管多少次看到这个盒子,顾昭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回头,阿杰笑眯眯地竖起了他的本子:我很喜欢写日记,而且总是在里面加上我自己的胡思乱想,虽然里面有好多事很快就会忘记。但是没事的时候翻一翻,会发现自己的人生比小说还有趣。
顾昭眨了眨眼,深呼吸了一下,对着阿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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