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调频时的干扰声。
动物的叫声。
从未听见过的外语。
唐岛也说不清她现在传进她耳朵里的声音究竟像什么,她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周围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一层水面,什么都听不分明。等唐岛终于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她才听清了,周围确实有人在对话。
那两人很显然是一男一女,而且,他们说的还是中文。
“不解剖她吗?”男人的声音说。
解剖?!
唐岛吓得一哆嗦,然后努力地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躺着装死。
一有什么不对劲马上跳起来就跑。她告诉自己。
而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两人沉默了片刻,随即女人开口了。
“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具体数据写在报告里,按流程递上去就好,配合他们走走形式,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会不会理我们,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这孩子真可怜。”男人惋惜地叹了口气:“协会不要,我们也只能将她毁尸灭迹,协会接手了她,估计也会落得被解剖的下场。”
这下唐岛连气息都屏不住了,而且她敢肯定,自己刚才皱了下眉头。
但是协会?协会又是什么协会?
深呼吸……深呼吸,她告诉自己,你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要怕,不要……
“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帮我找找电击枪放在那儿了,电压调到50伏,电……”
女人话音未落,唐岛猛地睁开眼,从先前躺着的平面上一跃而下。
这时她才发现,她在一间不到十来个平方的破旧房间中,墙皮剥落,墙角霉斑点点,房间的中间摆着一张床,而她刚才就躺在那张床上,床单上到处都是血。
一个医生模样的女人站在她跟前,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唐岛,两人都表情错愕。
魔窟……这里绝对是魔窟!
唐岛只与她对视了不到一秒,生存本能便驱使着她躲过了女人的阻拦,打篮球似的晃过她,头也不回地逃出了房间。房间外面还有另一间布置相仿的房间,只不过旁边少了一些奇形怪状的手术工具,床单也很干净。而房门外面,正是一片茫茫黑夜,通向了唐岛所熟悉的那个世界……
她在握住门把手的那一瞬间紧张得心脏狂跳,往下一瞥,却看见金属的门球上面倒映着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
唐岛只听见“啪”一声,就感觉背后多出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她就僵在了原地,动不了了。
她眨眨眼,想把嘴张成O字型,但奈何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让脸上的肌肉移动一丝一毫——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那个女人只是在她的背后贴了一张纸而已,没错,就像小学时喜欢恶作剧的男生们经常在便利贴上写上“我是大猪头”,然后窃笑着往前面的人身上一拍——
这简直太……太荒唐了。
然而,让唐岛怀疑她走错了星球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只黑猫口中衔着大概是电击器的东西,优哉游哉地踱进门内。在进门之前,它一看旁边被定格成了雕塑的唐岛,嘴一张,电击器“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正是几个小时前,唐岛在学校里看见的那只猫……黑豹?
它飞快地蹿进门内,然后大呼小叫起来——是的,唐岛也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用“大呼小叫”来形容一只猫发出的声音。
而且,如果还是没记错的话,它发出的,正是唐岛听到的男人的声音。
“Shiva!这是什么情况啊Shiva?!她怎么醒了?!”
“鬼知道?不是你把她带回来的吗?”
“但你这……你才是咒术师吧?!所以这个事情的责任不在我吧?”
“行了,”被叫作Shiva的女人及时地止住了即将爆发的争吵:“现在不是争这个问题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留她一个活口,是为了作证据外加问话的。”
通过反着光的门锁,唐岛看见那个女人从她的身后走到了她身边。她努力地试着用余光观察她,心脏砰砰直跳。这倒不是因为她长得高鼻深目,像个混血儿,也不是因为她穿平底鞋时,比一米六八的唐岛高出足足一头的个子。而是她固定在腰间的一堆精密的金属机械,着实让唐岛汗毛倒竖,尤其是当机械末端上的手术刀上还滴着血的时候。
“很抱歉之前以那么粗暴的方式把你带到了这里来。”她的语气平静,其中丝毫听不出道歉的意思:“如果你不知道我们把你带到这里的理由,那我现在说明一下,我们会告诉你事情的一部分真相,但相应地,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当然了,你说谎的话我们也能看得出来。”那只会说话的黑猫跳到了门边的桌子上:“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总之,你愿意配合我们吗?愿意的话眨一下眼睛,不愿意眨两下。”
唐岛眨了一下眼。
“知道真相需要承担风险,你真的愿意知道吗?这次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因为至于具体风险有多大,不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一下。
“都说了别那么快决定……”黑猫嘟哝道:“我们这里可不是保险公司,发生意外,一切后果都需要自负的啊,小姑娘。”
“这是她自己的事,你没义务劝她。”
女人边说边撕掉了她背后的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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