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石,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早九晚五的生活并没有让我厌倦,因为他们称我为工作狂。
一个不错的外号,某种程度来说,那应该是代表了肯定。
周末一向是我最茫然的时候,爱好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只要有永远续杯的咖啡,我大概会坐在电脑桌前一整天。
朋友们对此无可奈何,从最初对我的不合群横加嘲笑,到如今的见怪不怪。
我成功地花了三年时间将熟悉的人变成了点头之交。
讽刺?或许吧,但我并不在乎。
凡事都有例外,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时来打搅我的茫然时光,他会用黑色幽默来装饰我无聊的一天,然后撺掇着他的红颜知己为我介绍对象。
所以我最讨厌的一首歌就是《阳光宅男》,并不是厌恶,只是听烦了而已。
世界上所有的情感只要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就会变得弥足珍贵。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对他的“多管闲事”抱以友善的态度。
对了,他叫花想容,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当然它也有让人喷饭的能力,只要你看着花想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念叨着云想衣裳花想容,然后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很有型之后。
这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时节,让人心烦意乱的湿冷气息无孔不入地向我说明,千万不要出去。
我理所当然地听信了天气的劝诫,老实呆在了家里。
但事以愿违的情况常常发生,生活总会给你来一些讨厌的意外。
“这感觉已经不对,我最后才了解……”闲置在餐桌上的手机旋转着播放我最爱的歌,恼人的震动声混杂其中。
我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接听:“喂!”
“石头!下午三点,阳明山公寓四号楼!happy fun time!嘟……”
花想容那略带兴奋的语气在我听来却十分可恶,因为拒绝的话酝酿在喉里,却只能对着一团空气说明,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种酷刑。
我只能将手机关机,胡乱换了一件衣服后,便打算向着他口中的欢乐时光而去。
看外面的天气,虽然还未下雨,但冷风依然不停,我缩着脖子走入了一片寒冷中。
街上清冷,两三过客匆匆,全都像是拔了毛的鹌鹑,瑟瑟发抖又无可奈何。
我扶正了眼镜,随手取出烟盒,打算在尼古丁的温柔麻痹下,将脑中的烦躁沉淀。
“叔叔!”
就在我抽烟等车时,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我向着呼唤处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毛衣,怀中抱着一只白色家猫的小男孩正站在阳台上向我招手。
那是我的邻居李祎,因为父母常年在外,所以养成了孤僻性子。
他喜欢宅在家里,也不见他出门撒野。
这一点倒是跟我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我厌恶的恰好是他向往的。
因为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来二去倒也熟悉,他此时跟我打招呼,在我判断,大约又是寂寞了吧。
“叔叔要出门吗?”李祎见我没有回应,便又大声地问道。
“要去阳明山玩。”我将烟蒂踩熄,微笑地大声回应。
“能带我一个吗?”他应该是笑了一下,虽然看不清楚,但冥冥中,我分明察觉到他的眼前一亮。
我有心拒绝,毕竟这多少有些离谱。
因为我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而就在我犹豫之时,忽然隔壁的花草里钻出了一个老人,他满头白发,衣服上沾满了泥土。
“年轻人,麻烦你带他去走走吧。”他将剪子换到了左手,右手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然后对我微笑道。
我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神出鬼没的老人,认出了他正是李祎的爷爷。
“没关系吗?”我微笑着问道。
他费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阳台上的李祎,然后点头道:“这孩子性子弱,也不见他合群,整天就在家画画,老头子我担心啊。”
“我虽然老眼昏花,但也看得出你是个正经人,不会带坏小祎,就麻烦你带他出去走走吧,我生怕把孙子憋坏了。”
我见老人言辞恳切,于是点了点头,向着阳台上的李祎招了招手。
李祎见状,欢呼一声,将猫放在阳台上后,便消失不见。
我微笑地驻足在风中,看着老人呷了一口茶后继续蹲下摆弄花草,心中莫名地有些羡慕。
但随后我却惊觉,这种羡慕直接说明了,在某种层次来说我是一个未老先衰的人。
我不确定我羡慕的是什么,是老人身上透露出的恬淡悠闲吗?
可惜在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真正的老人才允许悠闲吧。
而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李祎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小祎啊,别给人家添麻烦。”李祎的爷爷慈祥地叮嘱道。
“知道了。”
我看着将自己层层包裹的李祎,和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我心中轻叹。
如今他想要的,长大之后又会不会嫌弃?毕竟太累了,连真话都不能痛快说明,一个普通的聚会,一次普通的聊天,都必须严阵以待。
战争无处不在,有时候倒下的不只是身躯,还有灵魂。
我们拦下了一辆车,然后便向着目的地前进。
路上我忽然想起花想容那十分兴奋的语气,再加上他那十足纨绔的性格,少儿不宜的元素大约会有?
我转过头看着李祎,他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兴奋依然在他的脸上,没有褪去。
我想了想,重新将手机开机,拨通了花想容的电话:“喂。”
“别告诉我你不来了哈!你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我还没有说话,那头便开始聒噪,真不知道我是怎么忍他这么多年的。
“在车上了。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压抑下情绪,虚着眼回应道。
“中世纪主题的动漫大会啊!”他的回答让我忍俊不禁,但他的语气却告诉了我,他的一本正经。
“……我是不是得穿锁子甲?”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忽然问道。
“废话!别管这个了!我都准备好了!内裤都是亚麻的!”
说完他便结束了通话,我盯着手机忍不住想,穿上亚麻内裤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叔叔,我们要去哪?”李祎显然注意到通话的内容,他眨巴着眼睛问道。
“动漫大会啊。”我微笑着回应。
“有很多人吗?”他再次问道。
“大概会有那么十几个人吧。”我想了想,回应有些犹豫。
“好玩吗?”他微笑着问。
“大概吧。”
车窗外的阴沉依然持续,但雨依然未至,莫名的哀凉情绪开始搅乱我原本无聊的心情。
大概是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吧,总会有很多感慨,就算那感概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阳明山公寓在本市算得上大名鼎鼎,飙车族和嘻哈朋克们总是喜欢汇聚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它的冷清,那些被世俗排斥的人可以在这里彰显着个性,刺激的尖叫声和无处不在的肮脏话语,足以让人兴致全无。
“我到了,出来接我。”我随手发了条短信,也懒得管花想容是否第一时间收到。
如果那个家伙让我和李祎在冷风中等待超过十分钟,那么我就有充足的理由离开这里,我大可以带李祎去游乐场,那里虽然也充满了尖叫,但笑声却比这个鬼地方多太多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抽烟时,忽然一辆哈雷摩托载着浑身黑色的车手呼啸而至,它在我们面前掠过,让空气化作刀锋,好像要将我们的耳膜划破。
我皱着眉忍住情绪,扶正了眼镜后看了李祎一眼。
忽然惊觉他的眸子里居然没有任何反感和惊悸,只有浓浓的向往和羡慕。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黑色闪电,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觉得很酷?”我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不过十一二岁,想来应该是不会反感这种动作。
“嗯,好厉害。”他仰头看着我的眼睛,嘴里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
我不再说话,曾几何时我也会觉得飙车很酷,但成长的经历告诉我,那是在用生命耍酷,虽然那种行为称得上勇敢,但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勇敢从来不是一种必要的美德。
“不是告诉你阳明山公寓四号楼吗?非要我来接你?”就在我忍住冲动,压抑着向李祎兜售现实的欲望,花想容的声音忽然出现。
我微微一笑,心中对自己的念头感到羞耻,我看着那个身穿牧师长袍的男人,抱着圣经向我走来。
“尊敬的牧师先生……”我的戏谑开场白显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花想容反而一本正经地对我颔首,一副荣幸的样子。
“这小孩是谁啊?”他看了有些腼腆的李祎一眼,对着我问道。
“邻居。”我的回答简明扼要,显然不打算在冷风中浪费时间。
“那走吧,你的服装给你备好了,到时候你也不必表现出虚伪的感兴趣样子,只需要当个木头就好了。”看来花想容的确很了解我。
“至于这个小朋友,你愿不愿意扮作侍从啊?”花想容对着我吩咐过后,也懒得理会我的反应,而是对着满脸好奇的李祎问道。
“骑士侍从吗?”李祎歪着头问道。
“嗯嗯!很威风的哦!”
“好。”
我懒得批判花想容对威风这个词的理解,率先向着不远处的公寓楼走去。
而此时天空终于开始飘雨,凉丝丝的雨滴钻入我的脖子,我加快了脚步打算逃离。
我抬眼再次看着不远处的公寓,它在铅色的云层压抑下,竟然有些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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