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惜，这番布置最终也没能派上用场。出于安全的考虑，初雨被强行带到结界外打了一针镇定剂后睡去了，青漓在初晴身边守了整夜，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初晴没醒，也没有任何异状发生。青漓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松口气。
直到第二天天亮，哥哥初雨睡醒了之后第一时间跑到妹妹的身边，看她还没醒，担心地摸了摸她，初晴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副被吵醒了的样子。
青泠无语地翻了个小白眼，敢情这孩子不是昏迷，是睡得安稳呢。
妹妹终于醒了，初雨像是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坐在妹妹身边终于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微笑，笑着笑着却开始掉眼泪，小脸都哭花了。
青漓青泠和明昭都在一旁看着，说不上心里就有点酸。白亦夜也在旁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便转身出了空间。
明昭回头时正好看见他往外走的背影，忽然就心里一凉。他想起昨天白亦夜说的话，然而现在初晴醒了，却没进化出什么异能，白亦夜会留下他们吗？
青泠忽然推了明昭一把，明昭回头，就见青漓正使劲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快去追少爷。明昭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白亦夜已经将车子发动了，明昭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小心地窥着少爷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地问：“少爷，初晴他们……真的不能留下么？”
白亦夜挂档的手顿了一下，车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为什么你们都觉得，应该让他们留下才是好的呢？”
明昭愣了一下。
白亦夜没有看他，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如果他们也是异能者，那么白家收容了也无可厚非；可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白家干的行当也不是什么安稳的好差事，何必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呢？”白亦夜转头问明昭：“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正常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其实白家从来没有在你生命中出现过才最好么？”
明昭彻底愣住了。
过了很久明昭才轻声说道：“不是这样的。”
白亦夜认真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言不由衷的痕迹。明昭组织了一下语言，迎着白少爷的目光开口：“虽然从白家离开后，我一直都假装自己从没接触过白家，努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我还是很庆幸，当初能够被白家收容。”
“在我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我曾在收容所呆过一段时间。印象非常深刻，和白家完全不同。收容所对我们的照顾虽然算不上无微不至，但也比白家的简单粗暴好太多了。”明昭说着笑了笑，倒是不见怨气，反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旧事。
白亦夜不太自然地望天，他是白家嫡长少爷，距离这些外围收容的孤儿们之间差着好几个阶级，虽然很少接触那些孤儿的生活环境不过倒也能想象，以白家人的做派，对这些孩子们的“照顾”方式一定很特别。
“我在家里的时候是独子，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是父母一直娇惯着，也没吃过什么苦，到了白家之后真的……不大适应。”明昭苦笑了下，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白亦夜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礼貌性地表示适当同情。
明昭也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低着头继续说：“但是，虽然那时候真的很艰难，但我还是……很庆幸能够加入白家。反而很遗憾，自己能力不够，没能在白家留下更久。”明昭的声音渐轻，“在我刚刚失去双亲的时候真的觉得天都塌了，我的整个世界都好像只剩下一片黑暗。收容院的人想帮助我， 想将我拉出那片黑暗， 他们拥抱我安慰我，不停地跟我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那片黑暗太厚重，他们的声音太远太渺茫，我根本听不真切。直到……白家人出现了，他们没有试图将我从那片黑暗中拉出来，而是在黑暗中为我划出了一条道路，然后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他们告诉我‘你只能往前走，不能停下来’。”
“我就这样在漫长的黑暗中追寻着白家给我的指引一路跋涉，终于遇见光明。”
白亦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是天之骄子，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但他却并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白家收容的孤儿，包括青漓青泠在内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身世，父母双亡年少失怙，命途多舛的不在少数，各人有各人的不幸，就连家破人亡这等惨事也司空见惯了。
白亦夜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不由就有些排斥，偶尔心神失守时甚至会想“是不是白家的人都注定不幸”甚至“是不是白家的存在才造就了这些不幸”。尽管他也明知道这种念头荒谬又毫无根据，但却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梗在心头，就像枝头的鸦昏沉的云，也没什么根据，却无端便能让人联想到不祥。
况且，这种不详偶尔还会应验。就比如明昭父母——白亦夜心知肚明，说是意外，其实也是以身殉职。说到底，还是白家害了他们。
两个丫头和明昭想留下初雨初晴两兄妹是好意，但在白亦夜看来，和白家撇清关系才是不牵累无辜的理智做法。
“你不能代表他们，”白亦夜还是坚持，“你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和你一样，或许他们更需要正常的照顾。”
“是的，”明昭轻声却毫不退让地说，“可是你也不能确定。”
白亦夜怔了一下，有点讶然又有点好笑，没想到这么个看上去软得像团子一样没脾气的人竟然也会回嘴，他看着明昭眼里充满义正言辞的倔强，一时竟然想不到该怎么反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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