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蛮舞原,冬日的雪刚刚化去,地上的青草已经抽出了新芽,本是秃黄的草原上转眼间绿了大片,野兔和麋鹿也逐渐出现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空阔的蛮舞原转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整个原野都变远的模糊,连远处高耸入云的彤云山都显得绰绰约约。
一列高大的夜北骏马踏过泥泞的草野,向着彤云山的方向飞驰而去。马上大都是黑铠的武士,他们配着阔刀和银色的短弩,森严的面甲下仅露出冷漠的双眼。而在队首,金色的“燮”字旗随着风猎猎作响。
队首的青衣武士突然扬起手,伴着战马的嘶鸣,他身后的武士都停了下来。
“为何停下?”另一名腰配长剑的武士纵马停在了青衣武士的身旁。
“回百夫长,前面……”青衣武士欲言又止。
被唤作百夫长的人掀开黑色的面甲,打量着前方蒙蒙的雨幕,深吸了口气。
在那片水雾中,似乎有五道模糊的身影,他们走的很慢,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那模糊的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
“百夫长……”青衣武士像是受到惊吓,不停的哆嗦着,“属下最近听说蛮舞原有一伙被称作若的雇佣团四处活动。传说他们都是战场上的怨魂所凝聚的魅,所过之处,所杀之人,无一生者。”
“雇佣团?”百夫长眯起双眼,“与我们又有何干?继续前行,耽误了军情,你我都要人头落地!”
青衣武士咬着被冻的发乌的唇:“可是听说……”
他的话音刚落,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雨幕,尖锐的破风声越发的近,仿佛是要撕碎人的脸皮。
“啊——”队首执旗的武士突然惊叫的跌下战马,“鬼!鬼!!”他哭嚎着从泥泞的草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的想要逃走。
而那面“燮”字旗,竟是裂成了无数碎片,飘落在了雨中。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百夫长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大人,那个……”青衣武士看着前方的雨幕,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不……不见了!”这句话仿佛用尽他全身的力气,那几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四周只有那雨水落下的“嗒嗒”声和战马粗重的喘息。
整个蛮舞原都是一片让人滞息的死寂。
突然,一股血雾在细雨中喷涌开来,黑铠的武士惨叫着落马,他和他座下的战马像是被巨大的利器击碎,硬生生化成一滩泥肉,鲜血瞬间染红了那片草地。
世间最让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杀死你的到底是什么。
越来越多的武士跌落下马,一个巨大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穿梭在战马之间,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必杀。没有人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因为那个身影快的就像撕裂天空的闪电。
“撤退!撤退!”百夫长扬起手中的长剑。其他的武士猛然醒悟,狠狠的抽打座下的战马,朝着大营的方向逃去。
那个巨大的黑影似乎并没有追赶,而是任由燮朝的军队逃蹿。
“大人,那个……好像并没有追来。”青衣武士气喘嘘嘘的追上百夫长。百夫长却是一语不发,只是看着前方。
他的头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来。
血顺着平滑的切口处喷涌而出。银光划过,余势不减,最终镶在了一株槐木之中。那箭簇竟是一道新月形的刀锋,长宽有数寸。
“结阵!”青衣的武士愣住了,却很快醒悟过来,慌乱中抽剑下马。其他武士也纷纷下马,围成一个个圈。
“七人配合的池月阵法,大燮常用的阵势,由出云山海阵演变而来,弱点是谷玄方位。”懒散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透着一丝的不屑。
他的话语刚落,地上忽然长出翠绿色的蔓藤,像是浸染了莹莹剧毒,缠住了所有谷玄位的武士,凄厉的惨叫声恍若磨断的刀,脓疱遍布了他们身体的每一存皮肤,血水如同千疮百孔的水桶般四溅喷涌。
紧接着,满天箭雨仿佛雨后的虹。整个蛮舞原仿佛地狱的修罗场,无数的厉鬼在哀嚎中消陨。
当一切归于沉寂,整个战场只剩下巨大夸父踩着残破的躯体,大雨冲淡了猩红的血迹。
待晨雾渐散,一名矫捷而又矮小的河络快速的穿梭其间,一边哼着难听的调子一边翻动着那些残破的尸体,将收罗的钱币塞入自己肮脏的口袋中。他蓄着一脸大胡子,满脸的污垢混着鼻涕,头发糟乱如同鸡窝,布满血丝的双目仿佛酒醉初醒。
突然,一只枯瘦的脚将河络踢到在地,一把捡起了那具百夫长尸体旁散落的玉佩。
河络被摔了个踉跄,回头怒视着那骨瘦如柴的羽人。
“白夜行!”河络一跃跳了起来,怒吼着羽人的名字,巨大的铁木弓被他握在手中,那弓足有一丈,其上文着炎犬噬月纹,握在他手中显得有些可笑。顷刻间,那巨弓上已搭上了七支箭羽,正是“七珠连发”的手法,那尖锐而沉重的箭簇仿佛要将巨弓压裂开来。
就在七箭离弦的一瞬,河络整个人竟然凭空离地,箭也随之偏离。翠绿色在一瞬间蔓延了他的身体,坚韧的蔓藤将他整个缠绕,只露出那巨大的弓角。
“和我逞凶?百步之内,我可有一千种杀你的手段。”瘦弱的羽人不屑的看了眼不停的挣扎的河络,转而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佩,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他常年浸淫于毒药,整个人枯槁如柴,脸色青暗。
“我倒想试试你说的这些手段。”青衣的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白夜行的身侧,他的手中赫然握着河络那七支重簇长箭。
“公子……这怎么敢……”看到青衣公子,白夜行立刻没有了方才的嚣扬,谄媚的将玉佩递了上去。
“公子,这群恶棍整日里就知道打打杀杀,差点误伤奴家,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一旁的女子不知何时挽上了青衣公子的手臂,声音酥媚入骨,透着哀怨。
那青衣公子仿佛没有听到女子的哀怨和羽人的谄媚,而是迎着昏暗的光举起了那枚玉佩,有光在小篆纹刻的“叶”字上一闪而过。
“生意上门了。”青衣的公子笑了笑,玉佩已消失在他的指尖。
南淮雪月,似从前,楼船夜雨间。
蔷薇落烬,风残恋,飘渺与云烟。
虎啸残枪,剑凝霜,何处敛戎装。
繁华已逝,醉生梦死笑沧桑……
青衣公子放声唱着,他的身后,沉默的夸父将双刃的巨刀高高扬起。
那是一个关于公子轻的时代,大燮敬德帝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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