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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膝盖离地，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窒息感。木槿本能地抓住少女的手腕，将指甲刺进对方手中，但对方似乎并不欢迎这种行为。一旦木槿触碰到她的手，她的手就会倏地冒出尖刺，直接刺进木槿的手掌之中。
不久之后，少女的手已经长成一个仙人球那般，而木槿的手则是鲜血直流。
鲜红且略带暖意的血液，顺着尖刺，渐渐流到少女绿手上，染红了少女纤细手指。
少女似乎对这鲜艳的红色感到很惊讶，猛地抽回手，细细查看。似乎并不相信自己所见，她嗅了嗅手上的血迹，虽只闻到细微的血腥味，但也足已让她认定眼前的这位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疑惑地看着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木槿：“为什么，它们会想杀了你？”
“咳咳！”木槿捂着脖子，面对性情突变的少女，无法理解她的话，“什么意思？谁要杀我？”
“它们说，你……是个怪物……怪物，不能活在这世上，不能祸害人类。”少女歪着头神秘地说。她眼里的艳红已经减淡，恢复成最初柔和的红色。
“他们？是谁？”木槿觉得追杀她的人已经不是神会里的人。可不是神会的人，又有谁会对她下手呢？她并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想追杀自己。
“不过，我好像也成了怪物呢。”少女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看着自己丑陋的绿手，继续自言自语，“可是，为什么怪物就不能活着呢？不能像人类那样活着？”
她边说边将手轻轻覆在自己的胸口，仿佛向自己的内心发问。可心脏处传来的是却一阵阵绞痛，似乎像是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也似乎像是催促她快点解决眼前的人。
少女咬着唇，强忍着痛，一副决心要得到答案的模样。但她终究败给了那阵撕裂心脏的痛，眼里的血色骤升。
她将身体的重心下移，缓缓压向木槿，眼里却是满满的悲戚。
“为什么我不可以活着？”
那双红目仿佛随时会有血涌出一样，让木槿不寒而栗。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而且此时此刻，她首先考虑的并不是接话问题，而应是如何离开。
没有得到答案，少女也不再做声，安静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地，周围的藤蔓逐渐返回至画中，如倒映的电影一般。
只有少女依旧停留在原地，孤零零地暴露在框外。
她伸出长满藤蔓的双手，将木槿困住，继续追问。
“你说，为什么我不能活着？”
“这……”木槿避开她的视线，含糊作答，“因为你伤害人类。”
“是吗？如果是这样……”少女轻轻点头，然后慢慢拉起木槿的手腕，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可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少女带刺的双手不知在何时又长出了许多细小小枝条，悄悄绕在木槿的手腕上。
她那加速的脉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少女的红瞳牢牢锁住木槿的一举一动，完全不给她躲避的机会：“你在说谎，你也觉得我们可以活下来，对吧？可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她略带悲戚的声音，犹如海妖塞壬美妙绝伦的声音那般摄人心魂，勾起木槿一直回避的沉重回忆。
“我没有……”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凭借敏锐的直觉，少女一下就察觉到木槿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她勾住木槿的下巴，微微往上抬，吻上那光洁额头。
“让我来看看你所恐惧所逃避的东西吧……”
空灵优美的声音，仿佛是赞美神的教堂圣歌，在木槿耳边萦绕不断。
她半阖着眼，双目无神地看着少女的赤瞳。
那像血一样色彩，沁入木槿的眼睑，流向那些遥远的记忆。
“暴乱，学校，女生，考试，聚会……”
木槿静静听着那些回忆关键词，渐渐握紧手心。
“父母，村庄，老人，还有，你自己？”
看见出现在视野里的干瘦小女孩，少女错愕地挣开眼。因为她窥看的是木槿的记忆，是从木槿自身视角所见到的事物，按理说除了照片镜像外，不可能会看见本人。
尽管那小女孩浑身脏兮兮，但也能让人一眼就认出那是木槿本人。至少，外貌气质是可以一眼认出。
“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少女阴沉着脸，狠狠捏住木槿的下巴，并不在意手上的力度足已将人的下颚骨捏碎。
木槿咬牙忍痛，终于挤出几个字。
“我是不是……关你何事！”
她这么一答，少女怒气暴涨，直接一个巴掌甩过去。
只是，少女这一巴掌甩出，惊愕的却是自己。
因为，源源不断的绿色液体正从她的脖子内涌出。
“这是……”她伸手将插在脖子上的东西拔出。
一个断掉的眼镜镜腿。
少女看了眼木槿掉落在一旁的眼镜，又看了眼身上增加的液体，轻蔑地笑了：“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我……”木槿惊讶地看着她的伤口，不安与自责袭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不该无故还手，不能伤害他人，但情绪失控下她还是破坏了规则。
虽然早已没有了那身份，但她依旧想遵守所有规定，像个傻瓜那样，愿意被繁缛的规定约束。
少女并不知道木槿的原则是什么，笑眯眯地看着她，挥手示意藤蔓飞出，紧紧勒住她的脖子。
“额……”木槿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少女则淡然地将手掌覆在脖子上，轻抹一把粘液，然后，将手游走在木槿的脸上。
一滩滩难看的绿色液体留在木槿的脸上。
“这样，你也跟我一样，长得都不像人类。”少女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木槿，掐住她的下巴，不允许她反抗，“看你还怎么披着这副皮囊骗人。”
横抹竖抹又横抹竖抹……少女欢快地重复同样动作。没过多久，木槿的脸上就布满深浅不一绿色液体，与少女裸露的皮肤无异。
“好啦，完成了。”
少女高兴地将手举起，轻轻盖住脖子上的伤口。当她将手取下时，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她早已与植物同化。植物强悍的再生能力她当然不会缺少。当然，植物所没有的痛觉，她也逐渐丧失。
“疯子……”木槿费力挤出这两字。她知道自己已有些撑不下去。
“疯？”少女笑了笑，就命藤蔓将她吊起，晃了几下后，觉得实在无趣，就随意一甩，直接让她撞在墙面上。
“咳咳！”木槿再次趴在地面。
她本想站起，只是，一天积累下来的伤痛，使她再也无法动弹。
“哈哈哈哈……”看到木槿的狼狈模样，少女不禁心花怒放，痛快笑出声，“疯？你凭什么说我疯？”
少女欢快地打着节拍，欣赏木槿在地上的痛苦挣扎。
可是，她的节奏越来越慢，渐渐地，就停止拍掌。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快乐产生，它们的话是骗人的。
它们曾告诉她，杀了怪物就会产生快乐，就会变回人类，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她既不快乐，也不美丽。
“你们果然是骗子呢。”
她缓缓闭上双眼，终于听见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它们的回应。
那是一阵阵来自身体内的混乱笑声。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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