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决意

  • 作者: 乙二
  • 更新时间:2017-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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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一天吧。

今天早上遥的这句话一直在齐航的脑海里回荡。齐航还记得当时遥那充斥着悲伤与渴望的眼神,或许齐航也明白遥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我果然还是让遥感到不安了啊。

齐航静静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稍微想起遥那最后的笑脸自己的心就仿佛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了一下,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想要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案,自己却依旧迷茫。

下意识的,齐航拿起手机,拨通了唯一明白自己经历的人的电话。短暂的忙音过后,另一头的人接通了电话。

“现在有时间么?”齐航说。

“.....来我店里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着磁性,又仿佛像是参悟了一切的洒脱感。

“谢了。”

简短的话语,每次与他对话齐航都会感到无比的轻松,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就能令自己倍感愉悦,这种感觉就像老友,齐航为自己与店长之间的特殊感觉下了一个定义。所以齐航在第一次来到那家店时,就与这位店长说了自己从未说出过的经历。从此以后,齐航就会定期光顾,有时不需言语,只是在店里点一杯咖啡,听着店内舒缓的音乐,慢慢品尝,待品尝完毕,将钱放到柜台上,一身的疲惫也就随着消散了。

当时刚到本地,无依无靠,偶然发现在这条商业街上的角落有这么一个咖啡店经营着,也或许是缘分,齐航竟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店里,店面不算大,有种格外的情调,店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刚进门就可以看到柜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认真地泡着咖啡,齐航并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坐在台前的高脚椅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泡完咖啡,讲究的将咖啡倒进白色的瓷杯里,就这样端到了齐航的眼前,齐航刚想说自己没说要点这个男人就说了一句,这杯免费。

齐航在喝着咖啡的时候也时不时与店长说上几句,店长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一般说不上几句就又陷入了沉寂,时间就这样过去,在品尝咖啡的齐航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连个住处都没有,马上就沉不住气了,放下杯子就向店长说,咖啡很好喝,下次还会来,不过现在确实是要走了。

店长就什么话也不说的看了看他,默默地说了一句:“这么晚了就别到处去找住处了,不嫌弃就来我家住一晚吧,我也是一个人。”

那时齐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想过店长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又或是另有所图,也没想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找住处,就这么简单的向店长道了谢,就跟着店长回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店长居住的小区十分豪华,但进入店长的家却发现,这个家里除了沙发床,桌子等生活最基本的用品,其余什么电子设备、装饰什么的都没有,齐航就坐在桌子旁边,一会店长就拿来了两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为齐航倒上酒之后推到齐航面前,自己也坐在桌子的一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之后的事齐航也不再清楚,或许因为酒精麻痹了自己,醉酒后的自己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因而也变得更加放松了,至少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临走时,店长向齐航说,随时都可以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自己一定会帮他解决。齐航问他该怎么称呼,店长想了一会就慢慢的说,就叫我龙叔吧。

于是,之后的大学生活里,齐航每周都会来这里好几次,有时向龙叔抱怨学业压力大,有时抱怨物价又涨,总之任何琐碎的事情齐航都会向龙叔说,龙叔也乐意的在听着,所以这一次,齐航下意识的又找到了龙叔,这个可以说是自己在这儿的唯一知己。

齐航将手机插进裤兜,撑起身子走到衣橱随便套上了一件外套便出了门,凌晨清凉的风令他瞬间精神不少,径直走向商店街最里面的一角。

凌晨的商店街显得寂寞又冷清,不再像白日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充满着活力。没有了人的商店街瞬间恢复平静,零散的几个店家的招牌还亮着,耳边充斥着窸窸窣窣的风吹过树叶的声响,不时从角落窜出来的野猫,盯了齐航一会就头也不回的跑掉。

齐航在这种环境里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慢慢的走,仿佛灵魂逃出体壳,在不远的上空默默地俯视着自己行走的肉体。

——还不停下么?

空中的灵魂向自己还在行走的肉体说。

——因为还没有明白啊。

地上的身体回应着自己的灵魂,并不停下脚步。

——你在逃避着过去,却又一直停滞在过去,所以一直在未来等你的遥会不安,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灵魂的口气虽是质问,却不带一丝感情话语令齐航的身体略微停顿。

——如果那么简单就可以走出过去,生活就不会那么苦涩了。

身体的肩膀轻微地抖动着,声音也有些发颤。

——但如果你连回忆过去的勇气都没有,那你想要的答案永远不可能得到。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的,现实,绝对不是那时的你在神庙里讲的童话!

灵魂的声音第一次的提高了声调,不再是那冰冷的腔调。

这次身体并没有在回应,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灵魂在空中看着在地面上的‘自己’,微微眯眼,又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成长。

说完,灵魂便在空中忽的化作一团蒙蒙的雾,渐渐从空中拢向地面,齐航行走在迷雾中眼前只是白茫茫灰茫茫的,眼睛上仿佛起了一层水雾,左顾右盼,只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就这么走着走着,迷雾又忽的散了,齐航的瞳孔渐渐聚焦,眼前一个咖啡馆的门扉,透过门缝晕出淡淡黄色的光,齐航的心境变得平静了。推开面前的门,静静地走进店里。

“来了。”

“抱歉,这么晚还要让你出来。”

“不打紧,先坐吧。”

龙叔指了指柜前的高脚椅,又从一旁端过一杯咖啡递给齐航,齐航接过咖啡微微一抿,香醇的味道令他的大脑也精神了几分。

“龙叔的咖啡依旧泡的完美啊。”

“不足一提,”龙叔绕过柜台,坐到齐航的旁边,“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恩,就是之前我给你说过的事。”齐航低着头默默地说。

“哦,就是那个叫遥的小姑娘吧?听你说的这个小姑娘可是很好哦,之前来店里的时候看着也很漂亮啊。这可是个好女孩哦!”

“恩,我知道,”齐航说,“但我可能让她……不安了。”

“因为那个叫肖慧的女孩?”

“或许是吧。”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

“恩,这样啊。”

龙叔长长地呼了口气,起身又到了柜台后面,从柜台上拿起几瓶精致的酒杯,倒出澄澈的液体,娴熟的手法将它们混合在一块,最后倒进一个玻璃杯,递到了齐航的面前。

“天快亮了,喝了这杯就走吧。”

“龙叔,我……”

“什么事情都有着无数的矛盾,能解决这些的,只有矛盾的本身,如果第一步也无法迈开的话,那还谈什么解决问题?”

龙叔深深地看着齐航,眼神中仿佛充满着魔力,齐航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酒精使他的脸变得微红,龙叔从他的手里接过酒杯,转身清洗,齐航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再出门的瞬间,齐航听到背后龙叔轻声的呢喃。

“遥可是个好姑娘,不好好把握的话,会被别人抢走的哦。”

齐航微微一愣,攥起了手,轻轻点了点头,推门而去。

街上的空气微量,穿着本来清凉的齐航一出来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低头看了下手机——四点零九分。接下来是直接回家呢?还是随便逛逛?思想还没想好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在微凉的清晨,齐航在街上开始闲逛。

不知不觉间,齐航竟然走到了遥的公寓门口。昏暗的路灯还在散着黄色的微光,路旁有亮点明亮的宝石,定眼一看运来是是一只纯色的黑猫。齐航左右观察了些许,默默地想既然来了,就上去看看吧,相比遥还在迷糊地睡着觉吧。于是抱着想给要一个惊喜的齐航便径直走进公寓,然而还没到单元楼,齐航就听到前面有开门的声音,然后一段对话进入耳蜗。

“谢谢你陪我。耽误你一晚上,累不累?”

“没事啦,咱俩什么关系,你也不要太在意。以后再有这种事找我就行,保证让你放松!”

“恩,谢谢,我真的轻松了好多!”

“那就好了,那这样我就先走了。”

“恩,拜。”

“拜,早点休息吧。”

不长的对话,对方已经转身过来,齐航慌忙的躲到一旁的阴影里,整个人也怔住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是遥,而那个男人,自己从未见过……

——遥可是个好姑娘,不好好把握的话,会被别人抢走的哦。

龙叔说的没有错啊。齐航苦涩地一笑,然后该怎么办?灰溜溜的回家?还是前去质问?自己是否真的有质问遥的资格?

齐航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手,肩膀微抖。抑郁,自卑,嫉妒,压抑,像是将心脏封死,任由腐臭的血液在里面翻动,进不来,出不去,只有默默等待品味爆炸时那解脱的快感。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也或许只是一秒,齐航慢慢松开被攥紧的手,朝着自己公寓走去。在黑夜与黎明交替之际,齐航的身影显得若隐若离。

回到房间,齐航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听着耳边滴答滴答指针转动的细微声响,他显得分外平静,不是无风的湖水,而是导弹爆炸瞬间的失声。

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资格去指责遥的所作所为,但却也不能将这件事当做从未发生。当他又回想起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与遥与其交谈时开心的笑容,齐航的心里又感到了丝丝的痛,然而下一刻,他却想到了遥在昨天早上,那近乎悲哀的眼,齐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就算是为了报答遥对自己的帮助,也应该原谅吧.......

齐航知道自己令遥毫无安定感,所以,至少在明天,自己一定要表现出真正的男朋友的角色。即使心中仍就放不下黎明前的痛。

上午八点,夏季特有的炎热中又带着些许清凉的风,齐航在热闹的游乐园门口随意的站着,即使熬了一夜,对于齐航这种经常熬夜的人并没有什么影响,看着各种各样的行人在眼前走过,突然注意到身旁有一位老爷爷,在一个挂满气球的三轮车旁等待下一位顾客,齐航想到了什么,直径向老爷爷走去。

“恩...我要一个气球,多少钱?”

“25块钱,小伙子要哪一个?”

“谔....”

齐航看着形色各异的气球一时也犯了难,老爷爷仿佛知道他心中的窘迫,于是微微一笑说:“给女朋友?”

“......恩。”齐航回答。

“那这个不错哦!”老爷爷伸手取下一个气球递给齐航,齐航看着这个粉红粉红的气球心里直犯嘀咕,像遥这样的女生会喜欢么?最后搞得自己也忐忑不安,索性也就买下来了。

勾着一个招摇的气球还是孤身一人,齐航在身群里格外引人注目,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起了手机看了起来。看着手机背景上的遥,齐航微微失神。

——不能再继续停滞不前了。

齐航默默地攥紧手中牵着气球的线,目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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