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中的雾变大了。
那些虚无的气体似乎正逐渐凝实,浓郁的像是一片海水,甚至泛起了淡淡的蓝光。
这真是十分奇特的一幕。
而在这片海浪里,两个心情复杂的家伙坐在湿润的泥土上,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一言不发的对视着,显得更为诡异。
就这样过了很久。
一切归于寂静,直到被一声“咕嘟”所打破,边伍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自己的脸,他饿了,饿得头晕眼花瘫软无力,所以他那不争气的肚子自然是要发出一些抗议的。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吃的,千万别乱跑。”伊塔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嘱咐了一句后,迅速的消失在了雾气中。
他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就在刚才,当他心防崩塌,万念俱灰之时,他所做的一切简直令人发指。
那时的伊塔和现在一样,有种想死的冲动。
那时的他这样想,便准备那样做了;但在寻死之前,他看见了熟睡的边伍。
一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时不时还砸吧着嘴的可爱小男孩。
“既然死亡无法避免,那么快乐的死去总比痛苦的死去要好。”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伊塔的心中升起,于是,他向边伍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扼住了边伍的喉咙,渐渐发力。
在美梦中死去,这无疑是一种极为快乐的死法,“好心”的伊塔这样想到。
他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如果不是边伍及时醒过来,用几句话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他一直是个和善,友好的精灵;可就在刚才,他意图杀死边伍,杀死一个还未满十六岁的孩子。
“我果然是疯了。”伊塔心神恍惚的在雾里行走着,他那千疮百孔的心防,此刻充满了内疚和痛苦,但至少不再是绝望。
边伍的那一番话让他重拾了希望和信念,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自于他的愧疚,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源自于他对边伍的信任。
“哪怕不为自己活着,也要为这个差点被自己害死的孩子活着,照顾他,保护他,万一我们活着走出了科尔库,这个男孩一定能给黑暗精灵这一脉带来巨大的改变。”这就是伊塔此刻塔的心里所想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另一边。
望着伊塔那远去身影,边伍有些后怕的松了口气。
尽管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可悲的黑暗精灵的内心经历过怎样的煎熬和沉沦,更不知道此刻的伊塔是个什么样的心境,对于他那样的行为,边伍有自己的理解。
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摩。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他提议伊塔来科尔库,一切都不会发生,伊塔的族人们也不会遭遇这只影狼。
所以,伊塔有理由对自己产生怒意,尽管自己选择科尔库的目的是让大家都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自己完全可以选择更为安全的独行,为了所谓的“良心”才与他们同行的,可他不确定伊塔这个族人刚刚死去的黑暗精灵是否能清晰的认知到这点。
所以说,他有些委屈,有些愤怒,还有些害怕。
在这一望无垠的科尔库里,他完全不是伊塔的对手,甚至连生存都要依靠于他。
迫不得已的,他必须做出承诺,用黑暗精灵的未来来牵扯伊塔。
让他投鼠忌器,收敛对自己的杀心。
思来想去,边伍愈发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肉。
“看来,只能是虚与委蛇了么?”他叹息一声,烦闷等待着,没过多久,伊塔回来了。
看着边伍不断闪躲着的眼神,空手而归的伊塔率先开口了,他脸上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道:“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些事情。”
伊塔将自己那扭曲的内心第一次呈现在了一个“外人”的面前。
听完后的边伍心里五味杂陈,既有怜悯,亦有懊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伊塔道歉道。
“是这样么,活下去,果然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啊,现在的话,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再说吧。”边伍恨恨的说道,倒也没有太过责怪伊塔,心里充斥着的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慨。
这怒火稍稍波及到了伊塔,在他说明一切后,反倒是受到了边伍的冷漠和不满,果然好人更容易遭人欺负。
长路漫漫,这两个家伙只能是相依为伴的走下去,谁也离不开谁。
不过命运为你关上一扇门,或许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遭此一惊后,第二天,伊塔居然是猎来了一只狍子。
生火,烤制,进食……难得的美味让边伍暂时忘却了烦恼,好好的轻松了一阵子。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一次是运气好,下次呢?
更何况,死亡的威胁从未消散。
可连续四天,伊塔都带回了十分不错的猎物,最夸张的一次甚至是一头小牛犊,让边伍好好的享受了一顿异世牛排。
第六天,伊塔像往常一样的带会了一头鹿,熟稔的升起了火后,边伍终于是忍不住发问了:“你,你的魔法恢复了?”
“先让我把手头上的事弄好再说吧,我等你这个问题好久了,原以为你会更早一些问出来的。”伊塔笑道,在他的手心处,一团黑色的火焰燃烧的正旺,他将这团火焰轻轻的丢在地上。
火焰散开,熊熊燃起。
鹿肉被放在烤架上,在黑色火焰的烤制下散出诱人的肉香。
边伍抽了抽鼻子,吞了一口口水道:“你知道的,我对魔法很好奇,之前你不是说你的魔法被封印住了么?”
“是,之前我的确无法调动体内的魔力,可现在,那道封印不再像之前那样稳固了,而且,这片沼泽让我这个黑暗精灵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伊塔一边回答,一边翻动着烤架,让鹿肉烤的更为均匀。
“什么意思?”边伍问道,对于魔法,他实在很好奇。·
“这些雾气中,蕴藏着浓郁的黑暗元素,而我们黑暗精灵的暗元素亲和力很强,我在这里,就如同是鱼儿在水中,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完全将封印冲破,恢复实力。”伊塔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眼神黯淡的道:“如果那天我能施展魔法的话,那些族人就不会死。”
“别想太多了,这种事情谁也控制不了。”边伍安慰道,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伊塔实力越强,自己也就越有活下去的的可能。
“既然你对魔法这么感兴趣,我可以教你。”伊塔忽然开口道。
“我能学魔法?”边伍脸上露出惊讶欣喜的表情。
“吃完饭,试试吧。”伊塔提议道,将烤的金黄的鹿肉递给了他。
这顿饭吃的十分迅速,边伍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将鹿肉吞下肚子,对魔法的好奇压过了享受美食的想法。
魔法,神奇的魔法,自己真的能接触到么?
边伍有些紧张的坐在伊塔身旁聆听着,在他条理有序的叙述中,一个宏大的魔法世界呈现于边伍的眼前。
他为之惊叹,沉迷。
“……魔法的第一步,是冥想,这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魔法天赋的关键,也是魔法师最为重要的基本功,现在,我教给你西普大陆通用的冥想咒语,你平心静气的听着,我会用魔力引导着你,看能不能进入冥想状态……”
伊塔将手搭在边伍的额头,黑色的流光顺着他的手流向边伍,后者脸上露出丝丝的凝重。
又是一段长长的,缓慢的,古老的咒语被伊塔吟唱了出来。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周围的雾气仿佛不受控制般的流动了起来,如海浪般拍向伊塔和边伍,蓝色的幽暗之光不断闪烁,犹如云中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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