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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朋抬起头，刚刚俩个莫名其妙巴拉巴拉的老爷子已经远走，他这个时候好像是有点懵，拍拍我的肩，说是膝盖有点疼，搞不好是被冻着了。
关我毛事？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神奇的色彩，我知道太阳才落下，天还没有黑，夜色还没有到，白天才准备睡觉。
阿朋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我也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走到里面一点的位置。后来，当他想起这么一个黄昏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相当精彩：“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牛气哄哄的话呢，可是你什么也没有说，偏偏就只是拿起来了个骰子。”
那骰子我还记得，是很少见的样式，几个木块巧妙地拼接，就形成了一个深色的木质正方体。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是在拿起的时候有珠子转的声音，是布谷特有的样式，据说，是可以防止出老千，怎么防的，却是也没有人知道。不过大概是为了保存习俗，当地官府也不让这边儿的小作坊们做其他的样式了。
不过这个不一样，颜色很深，甚至发红，上面用朱笔点的点已经灰蒙蒙，这是很久的老东西了。店小二这个时候打了个喷嚏，几个不知哪里来的酒鬼骂骂咧咧，哦对，这骰子，不该在这样看起来很老旧的地方，哪怕，这骰子也是够旧的了。
“少年，你可知这骰子的最初？”店小二或是见人稀少，就凑了过来：“我慢慢说给你听，你也要仔细的听。”
1.
我刚来这酒楼的时候，那是一个碧丽辉煌，最初的掌柜看了看这附近，好像还没有人家能办得起第二家酒楼，他就从什么大帝的大太监的舅舅家的二管家那要了副字，就只写这“酒楼”俩字。
虽然这关系是绕了点，可一传十十传百故事就变了味，大家也就只是模模糊糊还都知道，这大掌柜啊，多少能和那皇帝说得上话。那开张的时候可不得了，布谷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那忙活的是个热闹，是个喜庆，几个老大爷扯着嗓子说个不停，好像都知道些什么内幕消息。
这街景头几天是个新鲜，四五天也就腻了，你也知道那种感觉的，甜甜的糖水谁不喜欢？可总是感觉有点牙疼。
这天是个例外，我推开门，一只乌鸦呱呱地叫着从我眼前飞过去。前人说了，这是不祥之兆，当然我是不信的。一个年轻人坐在门前，念念叨叨，末了，他好像感觉到有人，抬起头，那额头上竟有第三只眼睛！
嗯不是，那是个果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果子的，那好像是长时间的伤口。我想，那应该是故意弄伤的，在有伤口的时候把果核放入，然后，让皮肤自然生长，慢慢的，果核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取龟甲一副，清洗至发青，燃香而熏置，造裂纹，楚分而解之，可得命。”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有看我，又变成了稍稍低着头的样子，那假的第三眼让我有点犯怵，愣了一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直到掌柜的喊了我，我才转过身，走俩步，递了个冰虹茶给客人。
这时候，神使鬼差的，我扭过头：“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那人伸出手，这动作吓到了我，我是赶紧点了个头。模糊能见他指缝里满是黑色，慢慢放了下来，手扶住了个蛇皮袋子：“我说，甲裂可命。”
这一幕似曾相识，我摇了摇头：“本以为有点意思。”
2.
“你，是在失望？”
“明知故问。”我晃晃脑袋，随手拿起肩上的抹布挥了挥：“没什么嘛事您就先请走，要不我跟掌柜那也交代不得，莫是，要我们送你？”
“我倒是可以送你。”这人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第三眼”，神情看起来有些古怪，我却也是怕了，他也就顺着说了下去：“我可送你一卦，平事无用，遇事可开。”
我这才发觉了酒葫芦，这葫芦被他挂在腰间，还稍稍溢出了些水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送你一卦。”
说罢一块骨片被扔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的。
等我再看，那人已远，酒炉下面冒着些黑烟。
3.
时间总是没有痕迹，就算是再热闹的地方，也会有没人的时候。在冬天人少的时候，我就陪老板说着话儿，有的时候雪花会飘进来，老板也会说，过俩天我就让人给这再拾掇拾掇。然后，过俩天，再过俩天……
然后雪花就压弯了树桠，等松鼠冒出脑袋，就一股脑地砸了上去。而我在大门口搓着手，刚刚老板让我去买酒，我已经在这儿磨叽了蛮久，不一会儿我又听见了脚步声，这下子是真没得磨叽了。
这布谷变的很快，超乎了我的想象，稀里糊涂进了个叫什么呀来多客的酒吧，灯红酒绿，纸迷金醉，装修豪华然低级，让人联想到暴发户，这是很容易概括的东西。可等我要了酒，在那酒保倒好酒的时候，他用手撩起自己的头发，然后，有什么黑色的反光。那酒保一愣，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一样，手就突然缩了回去，空气里出奇的安静。
那是一只眼睛。
那是一只果核。
只是没有人注意这些东西，只是有人依稀想起，好像有种说法是有神在此刻经过。
而幻想和我无关，我盯着他的脸，还有那被流海遮着的眼。
我很清晰地看见听见他叹了口气，很小心的样子：“我，要你一卦。”
4.
这就是你做了赌徒的理由？
5.
那酒保给了我一个骰子，我也一直留到了现在。
记不清是怎么回去的，只是好像有个人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好像是明白了你的命运。”
“你也都说了是个好像明白。”
我跌坐在酒楼，一个少年走了过来，眉目里有我熟悉的样子。他扶我起来，很自然地摆摆手：“天凉了，就在里面歇着吧。”
多年以后，每当我站在这酒楼的窗边，我还是会想起那个炙热的冬天，火炉旁人们的脸，撒了一地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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