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回来后的晚饭，齐萱草还是在我家吃的。
和之前不同，就算菜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一顿饭吃得还是沉默不已，气氛压抑得简直让人不能忍受。如果换成一般人，此刻恐怕早就吃不下饭起身告辞了吧。但我们两还是默默的吃完了晚饭，对我们来说，这种气氛很讨厌，可也带着一丝丝的怀念。
想当初，在高中的时候，也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对此，我和她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神明大人一如既往的躲在了橱柜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从她从我这里偷走的手机来看，她最大的消遣估摸着就应该是玩我手机上的那个俄罗斯方块了吧。
顺道一提，上次看的时候，发现最高纪录已经从我的2W分变成了20W分……
所以，她到底在这上面花了多少时间啊。
放下筷子，我不由得这么想着。
“楚南？”
“啊？”
齐萱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然后叫了我一声。
“你那边的比赛怎么样了？”
我捏着下巴，想起了林荷香的样子，沉吟了一下：“嗯……怎么说呢。虽然输了比赛，但搭档果然很棒！”
“咦？”
“我说真的啊。”我脑袋里面回想起林荷香打球时的样子：“反手动作相当漂亮，正手更不用说，力道不仅强劲，我甚至还以为上面带着杀气呢！要形容的话，感觉起来就像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咦咦？巾帼英雄？女中豪杰？”齐萱草微微张开嘴巴，脸上有些惊讶：“你的搭档，是个女的吗？”
“嗯。”我点点头：“相当厉害的女生！”
齐萱草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好像立马又恢复了正常：“那个……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用这种口气谈论一个女生……”
“有吗？”
“你高中时候根本就没和我说过其他女生的事情啊。”齐萱草一脸肯定：“其实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你可能喜欢男人来着。”
“我说……再怎么你也是不小心见过我收藏的女生。这种误会不会出现的吧……”
“哦，是哦。我想想，好像都是些直发眼镜娘呢……那些黄书……”
“所以咯，你这一不高兴就喜欢欺负人的性格一点都没改啊……”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高兴啊。”她沉默了一下：“嗯，的确是不高兴呢。”
摇摇头，我以为她改变了很多。
长高了，变漂亮了，更成熟了，成为研究生了。但到头来，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嘛。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又稍稍觉得安心了些。
“你在这里等一下。”想了想，我站起身。
“啊？你要干嘛？”
“笨，你忘记高中时候每次我们都会做的事情了吗？”
齐萱草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不会吧，你还留着那些东西啊？这都有两三年了吧？”
“具体来说是三年两个月零三天。”我白了她一眼：“我可是很念旧的人，可不是喜新厌旧的主。”
她歪了歪头，盯着我：“旧了的还是换成新的比较好吧？再说旧的也不一定有新的适合自己不是吗？”
我耸了耸肩：“我呢，就是属于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孩子，有喜欢的当然会一直留着。”
“嘛……”
◇◇◇
花了大概10分钟搞定一切，然后我和齐萱草并排站在一起，看着掉在客厅挂钩上的那个有些老旧的沙袋。
“怀念不？”我扭头看齐萱草。
齐萱草笑了一下，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但我现在可拉不下脸做当初的事情了。”
“怕什么，我可是比章之杨那家伙，更了解你本性的人。”
“嘛，毕竟是你一手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不胜惶恐啊，那也是因为你很努力很努力的成果啦。”
她有些不满的扭过头瞪了我一眼，不过我丝毫不在意，而是对着沙袋努了努嘴：“我跑来读大学都还带着它，就是觉得搞不好有机会用到。你可别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齐萱草皱着眉，抿着嘴，心里做着很大的思想斗争。
然后还是我一句话解决：“不发泄出来的话，你是坚持不下去的吧。”
没错，高中时候也是这样。追他的时候不顺心了，和他相处的不顺心了，她如果别在心里的话，做的事情就会越来越偏激，说的话也是。
为了不让她变成偏执狂，我就和她约法三章。如果心里憋着火的话，就用沙袋发泄出来。
其实她本身就不是现在这个性格的。
高中的她有点像是男人婆，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脾气很大……不，应该说脾气很怪。所以班上的很多人其实都不想和她相处，自然那家伙也不会喜欢那样的她的。
为了让她变得文静起来，我可是花费了太大的力气。
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能完成那巨大的工程，简直就不可思议。
“……也是呢。”她认同了我的话，接着稍微笑了笑，这个笑容带着火气，但让我更为熟悉：“是应该，发泄一下了。”
她将外套脱下，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凸显出她如今已经算得上是傲人的身材。
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悄悄点了32个赞。
接着她松开袖口，稍稍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腕。
的确，和高中时的确是不一样了。
更漂亮，更有女人味了……
我稍微这么一想——
“章之杨你个混蛋！老娘废了那么大力气才学会泡的茶啊！”
接着传来沙袋被K。O的巨大声响。
“噗——”
我收回刚才的评价。这家伙果然还是和高中一样，即便外表看上去文静了很多，但内心还是个女汉子啊。
不过和林荷香倒是不同。
我心里下意识的拒绝了把这两人拿来比较的想法，接着在一边注视着她用拳头打着沙袋。
“凭什么啊！老娘花了那么大力气才考过来，凭什么非得看你向其他女的告白啊！”
“你这家伙就是个花花公子啊！”
“说什么分手！”
“说什么不合适！”
……
她用力的，一拳一拳的打着沙袋，最后慢慢的声嘶力竭。
用双手抱住了沙袋，说出了最后一句：“说什么我们在一起太残酷了啊……”
残酷吗？
我抿了抿嘴，好像是啊……很残酷。
而后，我就听见她像是喃喃自语一样，小声的、轻声细语的说着：“其实……我也知道的啊……”
是吗？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这句话，我就当做没听见好了。
不管你到底指的是什么，但这时你说的一切，我都会忘掉，当做没听见的。
这也是，我和你的约定之一。
这些约定，我全部都记得。
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然后拿了一条新毛巾给她。
“休息一下吧，顺道擦一下汗。安心，毛巾是新的。”
“呼……高中时候我就没那么挑剔。现在你以为我会在意是不是新的吗？”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我努了努嘴：“是啊，你是不挑剔。”
她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就是擦汗和喝水。
等着她休息得差不多了，我才又从沙发上站起身：“要继续？”
“继续咯。”她点点头：“反正沙袋也打了，就当是重温高中吧。顺道一提，我可不是当年的我了，小心等下吓你一跳。”
我翻了翻白眼，从茶几下搬出了实木的棋盘，以及围棋子。
为了培养她的性格，让她的性子安稳下来，我高中想了好多办法。最后还是决定教她下围棋。
抡起磨人性子，围棋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我坐到她对面，然后也将袖口松开，端正的坐起来。
下围棋，自然就要有下围棋的样子。
“你这模样，也没啥变化呢。”齐萱草看着我，打趣的说了句。
接着，她也挺直腰身，头颈背腰呈一条直线，坐姿端庄秀丽。充满了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如果说我教她围棋最满意的地方是什么，大概就是她的这种坐姿了。至于棋艺什么的，我就说老实话，她压根不是下棋的料。
我看着她：“你先还是猜子？”
“猜子。”她点点头，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以前我还不觉得，之后才了解到。你其实执白才是最强的吧？黑子先攻，但你从一开始就很适合白子防守。你的防守，就算在很多有段位的选手中，也是数一数二。”
“嚯？看不出来，你之后还是下过苦功的嘛？”
“就算高中毕业，我离开你之后，我也从来没停过下棋。”
“那好，让我看看，这两年你到底成长了多少。才敢对你的师傅这么说话。”
“嘛，也是有翅膀硬了的徒弟，是吧？”
笑了笑，我将手伸进棋篓，然后抓住几枚棋子。
接着，齐萱草也伸手拈出一枚黑子。
我松开手，白子、6枚。
“恭喜你，猜错了。”我笑了一下。
齐萱草也稍微露出微笑：“那么，我就遗憾的白子后走咯。不过我很想知道，没了白子的你，有多厉害呢。”
“对师傅挑衅，可是要做好挨板子的准备啊……”
“你那时教训我还少吗？”她笑了笑。
落下几子之后，我看了看棋盘，然后抬头对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让你拿黑子先走吗？”
“嗯？”她注视的棋盘。
我笑了笑，然后落在她黑子一边。
齐萱草抬头，有些讶异：“双飞燕布局？”
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因为我拿黑子，才是最厉害的啊。”
“……”齐萱草脸上的表情有点崩。
但我心里乐开了花。
落子中盘，黑子将白子大龙斩杀，毫无悬念。
“师傅……你这，太犯规了吧？明明有作者的工作，为什么围棋还是这么强啊！”
“作为师傅，不比徒弟厉害是不行的吧？”
“但老是有个像是高山一样的师傅，徒弟也会心生畏惧的啊……”
“所以咯，你就心生畏惧了啊……”
“这个嘛……”
我把头扭向窗外，窗外夜空的星星，似乎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的确，这个时光，真的让人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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