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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穿越,更夸张的是,还穿越到了一只牛头人的身上。
没错,就是能够直立行走,有牛角、牛脸、牛蹄子的牛头人,雷恩成为了一只牛头人,来到了这奇妙又恐怖的异世界。
而今天是雷恩在这个世界呆的第十天,现在,他正提着木桶前往河边提水,趁着雷恩有时间,就来说说这周身的世界吧。
萨尔加是这片大陆的名字,大陆面积偌大,万物竞相成长。而雷恩脚下的这片土地,处于萨尔加大陆的最南部,再往南,便是无垠的萨尔加南海,连接着陌生的世界。由萨尔加南海吹来的湿润水汽为这片名为“狂兽之森”的森林带来了充沛的雨水,拜此所赐,脚下的路也满是泥泞,踩上去,黑泥会从蹄子缝中挤出。
狂兽之森中,牛头人部落是其中较大的部落,而这个种族在这里已经生存繁衍了无数年,自古以来便拥有这片土地的主权。
牛头人部落是等级森严的父系氏族,信奉强大的力量,只要你的牛角够厉害,能够顶飞当代的牛头人之王,那么你便可以坐拥整个牛头人部落数百头母牛,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呵呵,母牛……”
雷恩牛鼻子抽了抽,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禁有些悲从心来,眼角也开始淌泪。想他堂堂一个人类,自诩智慧生物,如今居然沦落如此,自感尊严尽失。
起初的雷恩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成为了牛头人这个噩耗,整个人也颓废了一个多礼拜,但最终,求生的欲望还是让他接受了下来,到现在,已经是能够平淡的面对臭烘烘的牛圈了。
算是堕落了吧。
距离牛头人部落约莫二十分钟脚程的位置,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在森林之中蜿蜒,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最美妙的轻音乐,洗涤着雷恩的心灵,这是仅有的能够卸下烦躁和忧虑的时间,顺便……也能搓个澡。
你无法想像,当这具身体由雷恩操控着第一次下水的时候,小溪居然瞬间变黑,自水底浮起了只只鱼苗,翻着白肚皮——可怜的小家伙们,活活被臭死的。
这些天,雷恩总是来洗澡,为了保存作为人类仅剩的习性。牛头人是不喜洗澡的,他们认为浓重的味道是强壮与力量的象征,这也是牛头人不被其他种族喜欢的原因之一,这群家伙,太臭了!
而雷恩,多半是牛头人当中最干净的一个。
借着水的倒影,雷恩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容貌——牛脸;灰白色的牛角大约有二十公分长,磨损严重;脑袋顶上,黑色的鬃毛乱糟糟的;身上是健壮有力的肌肉,鼓鼓囊囊,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腰间缠着草条编成的遮羞裙;五指虽然有,但根根指头硕大,精细活儿铁定是做不了的;牛蹄子不管踩在多么坚硬的石子上都不觉得疼……
这就是现在的雷恩。
想想以前,他雷恩也是热血好青年,帅气阳光,年方二十,如花年纪,为了救两个落水的熊孩子而牺牲了自己,仔细琢磨,没有救人的成就感,只剩下对父母满满的愧疚。不过,倘若事情再来一遍,他大概也毫不犹豫的再一次去救。
斑驳的树影投射下来,水声潺潺,不怕死的鱼苗们游到了雷恩巨大的身体下,啄着他身上的小虫子,做了一回清道夫。这般舒适的环境之下,雷恩险些睡着。
“不妙不妙,得赶快回去,太阳要下山了。”雷恩赶忙起身,将带来的两只大木桶装满水,一手一个,晃晃悠悠向着牛头人部落走去……
夜晚狂兽之森的主权不属于牛头人这种昼行生物,有更加厉害的猎食者会出没,哪怕健壮如雷恩,若是离了部落,也要被那些黑夜里的利齿连着骨头撕碎、吞没。
狂兽之森的中央,便是标志性的狂兽山,北边山脚下,可看到一片平地上有无数尖锥型的简易帐篷,每隔着一段距离有一簇篝火,这里便是牛头人部落,比不了人类和精灵那些脑袋聪明的家伙,牛头人们智力和动手能力只配住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不单单狂兽之森的牛头人如此,萨尔加大陆其他地方的牛头人也是如此。
夕阳西下,夜晚到来之前,篝火已经升起,雷恩提着两个水桶进了部落。在部落的外围,用不高的藩篱圈出了领地范围,进门的地方有两名牛头人守卫,雷恩对他们有印象,但并不太熟。
或者说,雷恩这个牛头人就跟别的牛头人不熟。
这具身体,在雷恩到来之前就是个寡言少语的家伙,游离在部落边缘,形同空气,这孬种到最后居然主动放弃生命,自行了断。
牛头人部落里,对待庸牛可不会轻饶,不干活的牛会被直接放逐出部落,要不然多久就会死亡,想活着,就必须干活。
部落中央,已经建起了巨大的篝火堆,还有着不少牛头人不断向之中丢着干 柴,而像雷恩提回来的清水,也满满装了几十桶。
身为牛头人部落一员,雷恩没理由不知道原因。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牛头人部落马上召开一年一度表彰大会,届时,为部落做出了杰出贡献的牛头人将会获得奖励,可能是没吃过的上等草料,也可能是几头膘肥体壮的母牛,总之都是能让雷恩以外的公牛头人们亢奋不已的东西。
而最让人激动的,大概还是最后的活动,届时,战斗力最凶猛的几头牛头人可以挑战牛头人之王。
雷恩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对母牛更没有兴趣,他只想活下去。
干完活的雷恩又去了几百顶帐篷之中的一顶里找其中的牛头人小队长签到,上报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顺带从他那里领取今天的粮食——从不远处草场里割来的新鲜嫩草料,全是。
人不到绝境之下不可能会吃草,但摆在雷恩面前的,除了草别无他物。雷恩没有拒绝尝试,和其他牛头人一样,吃起了鲜嫩多汁的草料。别说,还真挺美味的,有点像……嗯,非常普通的白菜?
总之,没有想象中的难吃,特殊的味道让雷恩饿极的时候也会大快朵颐。
牛头人部落依山而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在难熬的冬天也能接受到充足的阳光,而且,山脚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是牛头人部落最大的安乐窝,如果觉得外面冷了,可以进去睡,谁都可以。
雷恩进去过一次,然后再没有进去过第二次。
在离山洞很远的部落边缘,一颗大树之下,雷恩自己搭建了一个小的平顶帐篷,铺上干草,用带着特殊味道的树叶驱蚊,比山洞不知道舒服多少。
带着自己的嫩草,雷恩又从干草下摸出了几颗有些干瘪的红绿果子,挤出当中的果汁来洒在嫩草上,再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挖开屁股下的薄土,从坑中取出一个竹筒,将之中珍藏的蜂蜜淋了一些到嫩草之上。
完美的晚餐,完成!
人不吃饭,就会饿死,当真是至理名言。正当雷恩准备享用自己精心烹制的晚餐时候,树后,忽的探出一个脑袋,转而飞快凑到雷恩面前,笑嘻嘻道:
“雷恩老弟,嘿嘿嘿……”
眼前这突然窜出来的牛脑袋是雷恩为数不多熟悉的牛头人,他叫卡多,是牛头人雷恩生前的好朋友,现在也依然不知情的是朋友。
蜂蜜的秘密,卡多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家伙,每到晚餐时分,总会恬不知耻的出现。
“一点……”雷恩叹口气,这蜂蜜是他千幸万苦弄到的,当时不知道被蜜蜂折了多少下,整个人都肿了。
卡多高兴的接受了雷恩的“一点”蜂蜜——实际上,也淋了不少——而后坐在雷恩身旁,享用自己那份晚餐。
“雷恩,你最近工作很努力啊。”卡多声音如闷雷,粗犷、张扬。
这是牛头人们的通病,在他们眼里,压根不存在小声音的情况,说话和牛角一样,越大越好!
“为了活着。”雷恩沉声道。
他的声音就有点不同了,像是人类里的声音,但更加雄浑,更加有力。
“雷恩,我要参加这届的牛头人之王挑战。”
“加油。”
雷恩一点也不意外卡多的想法。别看雷恩浑身肌肉,但在牛头人部落,他只能算是最弱的几个,只比母牛好一点,甚至强壮一点的母牛也比他更壮实。而卡多不一样,他有着灰黑色的巨型牛角,带着环状的花纹,性感又迷人,火红色的鬃毛能让众多母牛为他倾倒,他是有力的牛头人之王角逐者。
“雷恩,你是不是想干啥子?”卡多忽然停止吃饭,转头望向雷恩。
从他那张牛脸之上,雷恩竟然能够读出担忧、紧张,如人类一样,牛头人的世界也是拥有情绪变化的,对朋友,他们也是会担心的。
雷恩愣了愣,“想。”
“想啥子?”
“想变成人。”
卡多手中的蜂蜜伴嫩草佳肴掉落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知,沉默地盯着雷恩半天后,他才反应过来,没有丝毫忌讳的重新捡起,继续吃,而他的话,也不再那般粗犷,变的柔和起来——
“雷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很多想法我不知道……变成人类,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是的,我也觉得。”
“但是……卡多愿意支持你,不管你想做什么。”
这次,轮到雷恩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