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招一出,电光火石,绝无征兆,常人若是遇之,当是难以抵御。
不知是否是“哑巴”早有准备,只见他双手齐出,泛起两缕红光,抵住蓝纱,左格右挡,势若奔雷。蓝丝纱带虽是柔软至极,其上实则内含一股极寒的劲力,若不是男子双掌间布满内劲,真当是冰冷刺骨,难以忍受。“哑巴”两臂挥动,愈舞愈疾,渐渐将“冰山”蓝纱攻势压制,但见他以掌为界,并未有与“冰山”动武之意,仅是一味防守。
两人相拆十几招,未分胜负。但见“冰山”蓝纱一收,右掌平平推出,不缓不急,看似平淡无常,掌势之间毫无凌厉之象,却透着一丝悲凉凄清之感。
“哑巴”瞧不出女子招式端倪,不敢贸然接招,双掌一划,分侧而击,左掌转下而正,右掌直上而斜,以“混元分金”为守。“冰山”见势,右掌变推为拍,登时一股磅礴寒意层叠而至。“哑巴”只觉那掌力奇大,且内含极寒劲力,若是硬接,必然被掌力所震伤。
于是便分掌消势,只见他双掌互抵女子掌心,却不与之相触,每抵一次,便消去其一份寒劲。然男子每分一次势,自己也必然后退一步。
“冰山”连拍三掌,“哑巴”则连消三次,连退三步。“冰山”“咦”一声,只觉自己掌上积蓄内劲竟被“哑巴”一层层消去,已失了八九成,而男子掌风霍霍,似有反击之意。
“冰山”将雪白手腕一晃,其掌间登时凝结成一团雪雾,只见她右掌在雪雾中飞舞,好似一茫茫飞雪中的白蝶。女子变招甚快,待“哑巴”发觉,便觉她极寒掌力已打在自己左肩之上。饶是男子武学修为深厚,也不免浑身为之一震,直退两步,方消去肩上寒劲。
转念间,“冰山”掌风又至,“哑巴”身形一矮,后撤半步,潜运劲力,以右掌接之。却听“啵”一声,两人皆被对方掌力震开。“冰山”右掌翩跹,似在那花间飞舞的蝴蝶,忽快忽慢,对“哑巴”胸、肩、背、腹缠绵施劲,而“哑巴”双掌越是越快,犹如赤火流星,与女子掌力相对,将其劲力抵去。
彼此之间,彩蝶幽舞,赤火纷飞,令人目不暇接。转眼间,两人又已是对拆数十招,难分难舍,却听得一少女叫喊,如银铃坠地般,自后方而来。
“两位请住手!”一只宽额白虎从小雪林内快步奔出,其上坐着三位异族少女。方才之声,便是出自第一位少女之口,只见她看似十七八有余,身穿五彩霓裳服,双眼豁亮清澈,眉宇间秀丽英气,鼻如白玉,口如红樱,甚是标致。
其身后两名少女年纪十一二约莫,不论相貌,衣着,体形,神态,竟均是一模一样,蓝纹红彩衣,紫云白底鞋,眼灵眉细,齿皓唇红,清新可人,令人不愿移视。白虎呼啸而来,瞬时奔至两人身旁。红袍白伞两人听得声响,顿时收招而立。
“我见这位公子并无恶意,也未曾冒犯姐姐,不知是与姐姐有何过节,需得如此大打出手。”年长的少女上前对两人一一行礼,开口问道。
却见她微蹙秀眉,一脸风尘,眼中夹杂着些许血丝,略显疲态。她为躲避盈罗一行追捕,与两位孪生妹妹驾着本族白虎自南而北,行了大半个中原,一路上一面需防着身后追兵,一面还要照顾两个妹妹,早已是心力交瘁,好几次险些被捉,幸的是那白虎矫健威猛,才得以脱身。
如今此番上山,又是被盈罗几人追上,却也亏得满山的白雪,三人披着雪白长衫,又骑于白虎之上,于山体几近融为一体,白虎一拐一绕,数次令盈罗一行寻不着踪迹。
正待三人狂奔于山峰之间,眼前蓦地腾出一片浓密林子,暗喜之际,却听得身后嘈杂声渐起,愈来愈近,也顾不得眼前红袍白伞两人,驾虎一跃,藏身于雪林之内。
三人隐匿于其中,眼见“哑巴”只身击退盈罗等人,心中欢喜,三人又是孩童心性,因而对男子甚有好感,但见“冰山”骤然发难,与其打得不可开交,却是惊异不已,当下便现身劝阻。
白虎之上两名孪生姐妹对“哑巴”也是打心底喜欢,孩童心思原本就简单,见其将那讨厌的青衫女子一行赶走,便认定他是天下最好的好人,“冰山”出手与其过招,便认定“冰山”也是与青衫女子一般的坏人。
只可惜两人年岁尚小,仅是略懂些汉语,待年长少女问罢,便伸出稚嫩小手指了指“哑巴”,又指了指“冰山”,咿咿呀呀道:“大哥哥,好人。大姐姐,坏人。”姐妹俩言语一出,声音,语调竟也是如出一辙,仿佛一人。
“冰山”缓缓收起手中白伞,只见她脸上罩着一层紫色面纱,容颜若隐若现,仅露出一双吉星美目,一对柳叶秀眉。且听她冷冷道:“妹妹莫要误会,姐姐只是试试此人的招式来路,并非有何恩怨。”“冰山”言语淡漠,似冰山一般,仿佛所说之事与其毫无关系。
年长少女闻言心中甚是宽慰,但听那“冰山”语气冷淡,自忖是其对自己身份有顾虑,便解释道:“妹妹名叫蓝秋,乃是苗疆族人。数月前我族即将遭遇重大变故,危在旦夕。我阿爹便命我带两位胞妹蓝清、蓝秋。
自族内密道而出,北上至太行山‘碧仙宫’,求故人相助以解本族之危。然在途中,遭那青衫女子几人一路追捕,几番坎坷才至此地。不想此间又被那行人追上,才藏匿于雪林中,也多亏得这位公子解围,我姐妹三人真是感激不尽。”
说罢,只见蓝秋面朝“哑巴”,双手各触其肘,两臂平举于胸前,半跪于雪地之上,此乃古苗人表达最崇高的谢意之举,但听其言辞之间,恭敬有礼,得体大方,深有汉家之风,可见其对中原之事也颇为熟识。
蓝清、蓝月两姐妹虽年幼,但其族规甚严,瞧见姐姐行如此之礼,当即也学着蓝秋向“哑巴”表示感谢。“哑巴”脸上不见悲喜,对三人仅是微微颔首。蓝秋三姐妹原本在雪林之中,便见其行为举止莫不怪异,只道这位哥哥向来如此,心中却也毫不在意。
蓝秋言及“碧仙宫”时,“冰山”美目中忽地一亮,淡淡道:“‘碧仙宫’么?那我随你们同去。”只听她言语间仍是异常冷漠,令人顿时寒意。蓝秋听闻“冰山”也是前去碧仙宫,心中更是欢喜,当即起身去牵“冰山”白玉似的手,乐道:“妹妹未想与姐姐竟这般有缘,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白伞女子道:“姐姐姓喻,唤作琉璃,是师父给取的。”
蓝秋闻言,笑盈盈道:“喻姐姐,一路上还劳烦姐姐照顾了。”言语举止之间,尽是愉快亲昵之意。蓝清、蓝月姐妹俩本将喻琉璃认作同青衫女子一般的坏人,眼见自家姐姐对其如此欢颜笑语,霎时便把适才之念抛到苗疆去了,一人一句“喻姐姐”,甚是调皮。喻琉璃听了,美目之中未露半点神情,然其脸上因有紫色面纱之由,所以蓝秋几人也看不到她诸多表情。
此时山间蓦地起了寒风,荡起几波白雪涟漪,打在众人衣袖、脸颊之上,泛起一丝凉意。喻琉璃眼见山风不止,当下对蓝氏三姐妹淡淡道:“变天了,咱们赶路吧。”说罢,只见其打开白伞,招呼三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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