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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初阳东升,驱散了环绕在长生宗主峰上的云雾,露出了了那座象征宗门最高权威的古朴大殿,长生殿。
从长生殿外望去,整个长生宗尽收眼底,五座稍矮的山峰环绕着主峰,屹立在这茫茫大山中。
隐约间,有呜呜的声音从东边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影,脚踏着一只月白色骨笛,朝着长生殿的方向飞行而来。
站在骨笛前方的,便是长生宗的宗老,月琴。
传说,她爱乐成痴,一身修行便是以音律为功法,以乐器为法器,她所奏出的曲子,无论是谁都会为之沉迷。
他的身后的是一位少年,他高髻道冠,青衣道袍,面如冠玉,器宇轩昂。
若是只论相貌而言,不管是谁都无法料到月琴与这少年是师徒关系。
只因,月琴的容貌实在太年轻了,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会觉得她是一位闺阁未出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与宗老这个称呼联系起来。
他们一路飞行,清风吹拂,脚下的骨笛随之响起。
……&;;;……
清冷的长生殿内。
白道竹独自一人盘坐在白玉蒲团上,神色安详,若不是他的容貌年轻,他此刻看起来就是一副老态龙钟了。
“师尊,月师叔来了。”许蔚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只是不知何时她进来的。
“摆茶,请你师叔。”白道竹缓缓道。
“是。”
直到许蔚退去,白道竹才睁开眼睛,双目如星,突然又黯淡下去,一声长叹……
……&;;;……
白道竹与月琴相对而坐,白道竹依旧闭目打坐,月琴正在把玩着手里的骨笛,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与她方才飞行所驾驭的竟同一只骨笛,只是她在落地之后收了法术,骨笛就变回了巴掌大小。
而那个与她同来的少年,此时盘坐在月琴身后。
茶过三沸,提壶斟满杯盏。
做完这些,许蔚放下手中的茶具,对白道竹道,“师尊?”
白道竹点了点头,随后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热茶。
许蔚便对月琴身后的少年道,“你跟我来。”
少年看向月琴,月琴点头后,他才跟随许蔚走出大殿。
待两人走远,月琴放下手中的骨笛,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代价太大了。”白道竹放下茶杯道。
“那你是没有收他咯?”月琴有些惊讶。
只见白道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月琴不解,秀眉微皱。
白道竹不语,又为自己斟满一杯,却不再饮,只是看着长生殿外的天空……
…………
“陈逸?”洛天满脸的不可思议,可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他,惊声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当时你掉落悬崖,我以为……”
“我没死。”陈逸有些痴痴的笑着。
意外的重逢,他乡遇故知,这样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呢?
一旁的许蔚此刻仿佛感同身受一般,一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她暗自道,可这样的事总归的让人开心的,不是吗?
她微微一笑。
…………
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前,一脸稚气的洛天安慰着陈逸,说,“陈逸不要悲伤,还记得你舅舅给我们说的那些故事吗?”
可陈逸却将没有理会他,神色颓废的想着自己的事。
洛天又说,“当初齐天大圣为了不让花果山的猴子寿命无尽,寂灭轮回,有生无死,不再受地府的管辖,以一己之力大闹地府,强行消除花果山猴类在生死簿上的名号。”
“青落村的的人死后也是要入地府的,如果我们拥有了齐天大圣那样的能力,或许就可以把他们都找回来。”
说着,洛天的眼睛里都有些水光闪闪,他这时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什么,可这转眼之间,一村人全部去,村落被夷为平地,从此无家可归,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可他还是没有流泪,强忍着将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憋回去了。
“齐天大圣,真的存在吗?”陈逸沙哑的问道,却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
“一定会有的,难道你不相信你舅舅吗?”洛天安慰道,同时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世上真的有齐天大圣,真的有复活死去的人的办法。
“舅舅……你在哪……”陈逸喃喃道,却又把头又低了下去。
看着他,洛天不禁鼻子一酸,因为他知道,陈逸从小没见过他的父亲,从小和舅舅,娘生活在一起,而他又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娘凄惨的死去,他的舅舅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逸,我们去求道吧,就像当年齐天大圣一样……”说着洛天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而陈逸的双目却因为他这句话重新有了光芒,再次用嘶哑的声音道,“好……但我们不能一起……万一我失败了,你还有希望……”
“嗯……嗯……”洛天不住的点头,拿出一只笛子,递给陈逸,“还记得我之前教你那个只有我们俩会吹的曲子吗?以后想青落村的时候就吹一下吧……”
收下笛子,陈逸缓缓站起身来,“走吧,我们早去早回,没准在求道的仙山福地中修道很多年回来,这里才过几日呢……”
洛天应和着,强行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朝一个方向猛地跑去,不等陈逸在说什么,便已经跑出了很远。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一个山坡上,才放声凄厉的嘶吼一声,“啊……”
喊声回荡了很久,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他知道男儿又来不轻弹,可如今又泪也难以倾诉尽他心中的悲。
忽然,只听见轰隆一声,洛天吓得赶紧回头看,他再次嘶吼。
因为他看到青落村所在的地方,整个向一旁的万丈悬崖倾塌而去,而且,他清晰的看见陈逸的身影也随之坠落悬崖,陈逸的手中还紧握着他送给他的那只竹笛。
洛天看到这一幕,双手深深插进泥土中,脑袋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竟变得十分狰狞。
随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
“我醒来之后,就已经被我师尊救了,后来我在吹那首曲子的时候,她看中了我的音律天赋,收我为徒,把我带回了长生宗,这五年来,就一直在长生宗修行了。”
陈逸静静地听着洛天讲述,早已将当初的悲伤表露在脸上,但心中的痛楚却越发的清晰。
洛天继续又问道,“你呢?这五年怎么过来的?怎么又会来到长生宗呢?”
深吸了一口气,陈逸望了一眼天空,此刻庭院中只有他两人相对而坐,许蔚也早已离去,不时一两只鸟儿略过他的头顶。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我坠落悬崖后,没有死,后来被一个老乞丐救了,然后一路随他去了长安,直到三年前白道师在长安发现我,说我天生适合修行长生,将我带了回来,前段时间长生论道我才晋升内门的。”
“原来如此。”洛天竟有些自责,陈逸来了长生宗三年,他竟然不知道,但细想之下,外门弟子众多却没有一个相熟的人,他又在七乐峰,与外门交集本就没有,又怎么会知道呢?
“笛子保护的很好。”陈逸拿出那只他摩挲的很光滑的笛子,递给洛天,“曲子经常吹,尽管没你吹得好。”
接过笛子,洛天按孔欲吹,却没有吹,还给了陈逸,道,“还是你一直保存着吧。”
陈逸点头接过,收好,平静的道,“昨晚听你吹了,我很想青落村……”
洛天默然,那首曲子是曾经在离开前的两个月随意吹出的,后来教会了陈逸,这几年每次向家的时候都会吹,原本悠扬的曲子却被他平添了重重的思念,他一直以为,那场灾难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有陈逸也活着……
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洛天做出轻松的样子,问道,“白道师收你为徒了吗?”
“我拒绝了。”陈逸回答道,眼眸里没有一丝波动。
“其实,陈逸……”洛天顿了顿,接着道,“你可以修行长生的。”
“那你又为何不选择长生呢?”陈逸反问。
洛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陈逸。
不一会儿,两人相视着笑了,又同时摇了摇头,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同有一肩风雨,你在前行,我怎能落后呢?
此时的天很蓝,白云飞的很高很高……
好像回到了青落村,好像曾经的一切都还在……
笑着笑着,洛天的脸上泛起了几分苦涩,陈逸也渐渐低下头去。
洛天忍住情绪,道,“陈逸,我上次见过王木了。”
“什么时候?”
“来长生宗的第一年,我随师尊出去,看到他和一个和尚在一个村子里讲经,他……出家了……”
“……”
或许是受齐天大圣的故事影响,从小他两就憎恨那个把齐天大圣压在五行山下的如来佛祖,连带着也就不喜欢佛门。
曾经,在青落村中,有三个小孩自称青落三剑客,他们没有仗剑走天天涯的梦想,只想守护青落村,然而,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王木,却是最先离开青落村的。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如果不是洛天告诉陈逸,陈逸或许怎么也不会相信王木去做了和尚……
“我们会变吗?”陈逸不禁这样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吧……”洛天望着天空,不知所思何处,忽而又接着道,“但青落村不会变!”
“青落村……”
两人皆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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