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荡漾，霪雨霏霏。
南海是在二年前被烟雾笼罩的。每次乘船经过这条航线都要身着防辐射服。这样的“好天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仿佛都能看到云间那闪烁的暖光。
江蛟偶然从船舱出来解手，看到花凰披散着头发站在雾里凭栏远望，好像很惆怅的样子。
“干嘛呢？”
“我晕船，怕吐在船舱里，就出来看看海。”
“你看那边的鸟，”江蛟指指远方的海鸥，“我大概有几年没有在海上看见过鸟了。”
“是啊。不知这海底是否还有生灵了，你不是枪法特别准么，把那海鸥打下来。”
“不打，它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打？”
“你还挺善良的。”
“当然，本大爷可是……你怎么了？”
“我……我有点要吐……”
花凰话还没说完直接趴在围栏上吐得稀里哗啦。这时候，秦淮荫走上了甲板，恰巧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没有说话，倒是给了江蛟一个很难看的眼色。
江蛟出于东北人的条件反射，“你瞅啥！”
秦淮荫没有如同段子里说的那样回答：“瞅你咋地！”而是根本没有理会他。
江蛟也懒得理这个书呆子，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纸巾，递给花凰。
“擦擦吧，这两天少吃东西。”
花凰投过来一个善意的笑容，戴施菱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看到花凰狼狈的样子，连忙贴心地帮她拍背，扶她回了船舱。
“你怎么不早说，我那里有晕船药的！”
军舰很快到达了高雄港。满眼萧然，一切都是百废待兴的模样。
迎接他们的长官是个一脸和蔼的小个子，却显得很精明。“欢迎我们新的战士们！今天先在这里暂住一日，明天会有飞机接你们去花莲的。”
“花莲吗……听说那里的小笼包很不错……”戴施菱咬了咬手指头，好像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大姐你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东西吗！而且你看看高雄都这熊样了花莲能好到哪儿去！”
“肯定会有的嘛！花莲人民肯定也要吃东西的啊！”
戴施菱一提起吃的东西总会两眼放光。她曾经的梦想就是走遍全天下……哦不，吃遍全天下。因此，一个好厨子经常能讨她的欢心，江蛟通过炉火纯青的厨艺成功收买了她，因此在训练的时候偷懒，她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被安排在了一个简陋的宿舍中，夜晚闷热至极，一副副裸露的肉体俨然是蚊子的盛宴。半夜被蚊子烦得睡不着的江蛟打算出去透透气。月光非常明亮，就算没有灯也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一路闲逛，他看到前方仿佛有一点灯光，那是一个帐篷，在周围的空地显得十分突兀，帐篷外面放着三只鞋。出于好奇心，他悄悄地走近了那顶帐篷。帐篷旁边有两个卫兵把守，他悄悄潜入帐篷的后面，能将里面的谈话听个大概。
首先说话的操着一口东南亚普通话，说话没一会就带出一句粤语：“驻守冲绳群岛的军队已经失联了，没人知道那群怪物是怎么渡过海洋的，照这个态势，中国的东部沿海和朝鲜半岛很快就会有瞳鬼登陆了，我们台湾的东部也可能在近几天有瞳鬼出现。”
“希望中央那群废物尽快找到制服他们的武器，或者是找到他们的弱点吧。”江蛟一惊，今天早上的小个子！他强忍着疑问继续屏息窃听，“据说联邦的守军在新西兰也遭到了瞳鬼的袭击，应该是从澳大利亚登陆的。那里离联邦的本土有很长的距离，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应急。可是我们就不一样了，听说军方已经在海边部署炮台和机枪碉堡，海军正在从大西洋和印度洋返回。可是我们台湾，东部那边最近没有任何动作，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几天不是来了一群新兵么，先让他们探探虚实，咳咳……”另一个人说话了，这个人的声音非常深沉，而且不住地咳嗽。
“诶！丹尼尔，你肺病又犯了！叫你这两天少抽几根烟，你偏是不听！放心，我已经部署好了，明天飞机就会把他们送过去，要是出了什么情况，咱们也好作万全准备！”
“这是……把我们当炮灰吗？”江蛟强压心中的愤怒，“现在强行逃走也不明智，不如到了花莲再作打算。况且那群叫作‘瞳鬼’的怪物可能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江蛟偷偷从山上跑回了营地，绕了个大远路，正巧碰上了黎涛。
“江蛟，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
黎涛是江蛟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每次江蛟惹祸的时候黎涛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帮他收拾烂摊子。
黎涛小时候非常瘦弱，而且有小偷小摸的坏习惯。每次偷了东西之后被发现，经常以这个借口被巷子里的野孩子欺负。有一次他慌忙跑到江蛟家门口，江蛟一把就把黎涛拽进门，他们两个就这么认识了。江蛟还教黎涛如何用枪，每次锻炼也都带上他。
黎涛可以说跟江蛟的感情非常深厚了，黎涛一直认为自己的命肯定就和江蛟绑在一起了。
江蛟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去……解了个手。”
“得了吧，你别骗我了。”黎涛说，“你上个厕所绕那么远路，大家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以前可从没见你这么矫情过。”
江蛟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把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黎涛。“你今天晚上赶紧走，我知道港口旁边有很多没人的渔船，你看着很破旧了，我早上上去试了试，最基本的硬件还没有损坏。船的旁边，有个小房子，那里面有油。按你小时候偷东西时候的技术，逃走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我们现在就去！”
“不，你自己逃走就行了，我要留下来。”
“为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要去送死了，你难道忘了你之前发过的誓了吗？你难道打算现在就成为那群台湾佬的代价？”
“当然不是，我绝对不会轻易死的。我和你两个人很容易暴露行踪，说不定就从逃跑转化成械斗了，这样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江蛟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
“如果我真的死了，请和当地的长官请求派兵来支援台湾吧。”
“中国的土地，一寸都不能被怪物侵占！”
“你还是那样。”黎涛无奈地说，“那我就先走了，我到了大陆我就立即和马林洛夫通信请求支援。你一定要撑到支援来的那一天。”
“我都跟你说了，本大爷要是那么轻易就死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当你大哥？”
“去你的小子吧……”黎涛叹了一口气，拍拍江蛟的肩，“好好的。”
黎涛转身一路狂奔，要趁着夜色行动，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次日晨。
“现在开始点名！”那个小个子手拿点名册，来回踱着方步。自从昨天晚上之后，江蛟看他的脸就一阵恶心。
小个子一连串吐出一堆名字，“黎涛！”
躲在人群后的江蛟大喊了一声：“到！”
“秦淮荫！”
“到！”
“Hey！Bro Cai，Come here！”有个外国人在叫那个小个子过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小个子回来了。
“接着点名，江蛟！”
没有人应答。
“江蛟呢？”
江蛟趁刚才那段时间一直在做高抬腿，弄得自己满头大汗。然后一路小跑到了队伍前面，满脸赔笑，指指宿舍，又指指自己手中的包裹，意思大概就是自己落了些东西。
“没关系，人来了就好，下面接着点名！”
江蛟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黎涛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情况。既然如此自己也能放心地上飞机了。
那是两架稍微有些旧的老式直升机，也就是带螺旋桨的那种。战争确实可以带动科技的发展，现在垂直起降的喷气式飞机已经完善并普及。
听着久违的螺旋机翼转动的声音，江蛟的心中五味杂陈。花凰从旁边挨过来，低声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听到了。”
江蛟睁大眼睛看着花凰，“那你昨天晚上还不赶紧跳出来让我走，你不是说一丝的死亡几率都不允许我有么？”
“我仔细地做了一下风险评估，一夜之间丢了两艘船的话，肯定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就会怀疑是不是有人知道了计划，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派快艇把你俩抓过来，然后灭口。”
江蛟笑了笑，“你还算有点脑子。”
“我一直都有脑子。现在只能祈祷黎涛能平安到达大陆，带来支援我们的舰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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