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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亚·威泽尔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昨晚的闪电和雷声搅得他不敢睡下,尽管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了,但他依然害怕这刺目的光和震耳的声,一直等到下半夜声势减缓他才慢慢入睡。此刻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能发出这样厚重声音的只有他那被民众称之为“铁盾”的父亲——索利伊德·威泽尔。莫亚听到这声吓得赶忙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穿好外衣卧室门就被推开了,父亲站在门框下,并未像往常一样对他大吼,只是轻轻地对他说:“穿好衣服就下楼,你母亲已经在餐桌上等你多时了。”莫亚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把外衣套好,穿上那双城内最好的鞋匠做的皮靴,跟着父亲下楼了。
莫亚的母亲长相并不是很出众,但却是个心地不错的女人,她与索利伊德的结合并没有像其它地区的领主那样,靠着联姻维系政治关系,因为她并不是贵族或是富商的女儿,而是一个水果小贩的独生女,她与索利伊德的故事在整个菲罗萨平原都是一段佳话。她看着她的儿子怯懦地跟在父亲身后,母性天生的温柔让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面对自己的父亲还那样害怕,她对着儿子招了招手,并吩咐站在一旁的厨娘把早已冷掉的早饭撤下去,重新换一份热的上来。等到莫亚坐到她边上的时候,她不忘逗一下自己的儿子:“平原上就是物资丰富,要是你出生在索丹姆,你可没法享受起晚了还有热饭吃的事情。叫你父亲入座吧,他可饿坏了。”莫亚战战兢兢请示父亲坐下来,但索利伊德却没那意思,反而把他的妻子叫到了一边:“伊莉嘉,过来,莫亚自己会吃东西,我有些话对你说。”
伊莉嘉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便离开餐桌,跟着索利伊德来到了楼梯下的一间隔间,索利伊德背对着她,她虽然看不到丈夫的脸,但丈夫接下来说的事情让她感到很困惑:“伊莉嘉,岔口的岗哨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巴罗索手下那五个巫师带着他的口信正在朝着内城的方向穿行,卫兵们没有阻拦他们,我不知道巴罗索家的为什么会把手下的巫师全部派遣出来。威泽尔家族历来不信任这些用禁忌魔法的家伙,我同祖辈一样,他们最多今晚就会进入内城,你到时候带着莫亚不要出来,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他们的影响。”
“索尔,”伊莉嘉这样称呼她的丈夫,“用禁忌魔法的并不是巫师,而是那些在坟墓周围活动的冥神祭司。索尔,你的儿子正是对这些感兴趣的年纪,你为什么不让他参与你们的餐会呢?你的儿子可是很久没与他的父亲一起参加这样的事情了,他害怕你胜过害怕那些游荡在平原上的野狼。”
“我绝不同意,伊莉嘉,什么事情我都以依着你,这件事情上我不同意,我不希望我的家族到他那里就断绝了战士血脉,我不希望我死了之后没有颜面穿过塞普琳涡流。”索利伊德有些冒犯到了妻子,他马上降低了自己的声音,“伊莉嘉,我爱他,我知道他怕我,我小时候也害怕我的父亲,直到我成年,直到我开始统治这片平原,我才知道他对我为什么这么严厉。”
妻子无可奈何,她没有和丈夫争吵,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说法:“索尔,我知道你心里爱着你这个儿子,可他感受不到你的爱,你既然想要他成为你心中的战士和统治者,那就多陪陪他,阿索西亚特的塔楼远比校场小得多,但他就愿意待在那里,跟引路人交流。莱娅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了,她辞世那天紧抓着我的手,她说想要见见你,可你那个时候还远在索丹姆,你最终也没见到你女儿最后的一面。索尔,我提起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伤心,我无意再生其他孩子了,我只想让你知道莫亚是如今我们唯一的骨肉了,让他开心地生活吧,关于你说的战士血脉,我会慢慢引导他,让他从故事书里走出来,但是今晚的餐会,我还是希望你带着他,巫师毕竟不是那些在黑暗之中的家伙。”
索利伊德执拗不过自己的妻子,而且他也知道如今这个儿子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他最终妥协了,向他挚爱的伊莉嘉妥协了。他们从隔间走了出来,看到莫亚刚刚吃完早饭,正在往大厅外走去,索利伊德把他叫住:“莫亚,晚上跟我参加一个餐会吧,巴罗索家的巫师晚上就要来了。”莫亚抑制住兴奋,他尽量不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而是向前抱住父亲,索利伊德看着伊莉嘉,妻子的眼神像是在说:“看吧,你给你儿子想要的,他会忘掉你让他害怕的。”莫亚内心激动了好一阵子,便撇下父母,朝着内城最高的那幢建筑跑去。他跑到那幢建筑的门口,叩了叩门,等了好久,门里才探出一个佝偻的身子,满脸都是皱纹,两只眼睛只剩下一条线了,莫亚开心地对着眼前的人叫着:“阿索西亚特,是我,我要告诉你一件好事。”这个老态的人就是威泽尔家的引路人,也是那么多引路人中唯一一位继承了“阿索西亚特”称号的人,这个名字是引路人中的至高者,他的知识远比灯塔之上的审议长还要多,但他会消亡,他需要在他不长的寿命里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并为后世的人们指明一条不会灭族的道路。莫亚喜欢和他交谈,他的故事比父亲那些战争听起来要舒服得多,要是可以的话,他情愿接下阿索西亚特的木头拐杖,而不是接下父亲腰间的佩剑。
老迈的阿索西亚特等到莫亚进门后便把大门紧闭,这里是平民的禁区,这里的秘密只为威泽尔家族打开,莫亚循着阶梯,一蹦一跳地上到了建筑顶端,他把灯芯捻了捻,并用边上的火石点着,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阿索西亚特走上来。阿索西亚特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莫亚赶忙把那条有软垫子的椅子搬上前,把老人扶着坐下,老人喝了几口水,慢慢地恢复了过来,他旋即问了一下莫亚:“小家伙,你声音可真大,我这就要聋掉的耳朵都把你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说吧,你有什么好事要跟我这老头子分享。”
莫亚此时已经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你可得坐稳喽,父亲说巴罗索的五个巫师今晚就会抵达内城,他让我跟他一起参加一个餐会,我可以看到那些神奇的魔法了,当然,他们要是愿意露两手的话。”阿索西亚特听完之后反而没有那么明显的兴奋,而是简单地分析了这件事,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对政治并不感冒的莫亚:“小家伙,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毕竟巫师们很难行走在大陆上,可对于你父亲来说,这可能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我们所在的菲罗萨平原,是麦安姆地区唯一一处与索丹姆接壤的土地,我们通常把我们所在的城堡简单地称作外城和内城,但它真正的名字是科里松——卫戍之城,我们封邑于此,因为我们骁勇善战,可以抵挡索丹姆的蛮人。巴罗索家族为表彰你祖辈的赫赫战功,在佐尔洛利亚河旁边用魔法力量,建造起了一堵屏障,并用巴罗索家的老国王巴利尔的名字为它命名,用以抵挡索丹姆地区的进攻。而现在,巴罗索没有派遣信鸽或者是信使,而是把手下五位巫师都派遣到了内城,看起来,他们并不是来传递好消息的,我觉得他们更大的可能是来传递‘噩耗’的。”
莫亚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问了一下老人:“你的意思是,屏障那边出现了问题,是吗?”阿索西亚特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他反倒是用手抚摸了一下眼前这个孩子的头,然后从身后摸出了一支烟斗,在里面放上从寇尔姆地区采来的上好烟叶,点上火,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烟叶那刺鼻的味道让莫亚感到不好受,他咳嗽了一下,以示不满,老人忙把烟斗放下,向莫亚道歉:“抱歉,孩子,你现在厌恶这个味道,但你相信我,等你长大你有烦恼的时候你会爱上它的。你说的也许对,也许不对,现在不过是我们在这里的胡乱猜测罢了,他们为什么来,只有你晚上跟随你父亲去餐会才知道。莫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的拐杖也许都会被你持有,但这个平原是属于威泽尔的,你是你父亲之后仅存的一位威泽尔了,你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其他的长辈,你是否考虑一下继承你父亲那把佩剑。莫亚,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而是你不同于我这个没牵挂的老头子,我做的事情仅仅就是记录史料,为我们的生存指明一条道路,你却要承载整个地区的安定和发展,你的子民需要一位出色的统治者,你肩负的责任不容许你经常来我这里,校场和议政厅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阿索西亚特说完这些话后又把烟斗握在手上,仿佛这些话他想说很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今说出来之后他也算是有所交代,他喜欢眼前这个孩子,聪明好学,比那些夸夸其谈的传道者要好太多了,要是多加磨炼,未来绝对可以继承他那个称号的。老人也明白,莱娅去世的事情对领主夫妇打击实在很大,他们不像其它地区的领主如同母猪一样的繁衍,他们对这个仅存的儿子倾注了最大的关爱,莫亚的未来不能守着这些书籍来过,他需要继承这座堡垒,这片平原,他需要娶妻生子,将家族的姓氏传承下去。
莫亚听完老人说的这些话之后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这个比母亲还要温和的人现在在规劝他回到那个他厌恶的政治世界里面去,他现在有些焦躁,他感到自己就要发脾气的时候,那只苍老的手再一次放在他的头上,那一种安稳让他算是把心静了下来,他重新审视了面前这个老人,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阿索西亚特,父亲的剑和你的拐杖,你可以告诉我它们的作用吗?”老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对莫亚说:“我用我的知识来告诉你过去与现在以及未来的方向,你的父亲将会给予你探索未来的勇气。天色有些暗了,快回去吧,我想城门应该已经打开了。”
两个人没有更多的交流了,莫亚拜别了老人,老人目送他离开塔楼之后,把今天的事情记录在了他那本一代又一代引路人传承下来的书本里面,今晚的餐会他不会参加,引路人从久远年代就和巫师不和,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后把厚重的袍子褪下,进到被窝里面,他累了。
莫亚走在那石板有些破损的道路上,道路两旁的摊贩都在向他行礼,他毫不在意,他此刻的心情难以捉摸,他渴望去做的事情在这谈话恍惚之间就破灭掉了。他的子民虽然对着他行礼,背地里却在咒骂他软弱无能,这些他都知道,可他对于剑与校场还有那无休止的战争实在是没有任何勇气,他把希望寄托在阿索西亚特身上,可老人今天这番话让他失去了希望,他开始对即将到来的参会感到惴惴不安,巫师的魔法就算在他眼前展示他也没有太多的兴奋,他在此刻失去了他的希望。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就和没有灵魂的木讷躯体一样,任由侍从给他换上那一件又一件的礼服,等他换好之后,他走下楼,来到了父亲会客的议政厅,那里没有和平时会客一样隆重装扮,相反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烦躁的表情,巫师,这些神秘的人给莫亚的父亲以及他手底下的人都带来了一种不安的情绪。莫亚走到父亲边上,拉开椅子落座,父亲看到他失魂落魄的,便收起心中的不舒服,和这唯一的儿子谈了起来:“莫亚,巫师就要来了,你不高兴吗?”莫亚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接着低下头去鼓捣自己的手指头。索利伊德没搞明白,这个白天听到巫师要来还很高兴的孩子怎么出去了一趟,到这要入夜的时候就成这样了,看来得找阿索西亚特问一下了。
等了好一会儿,门外出现了五个身穿巴罗索家徽的袍子的中年人,他们身上穿戴者各式各样的珠宝,有人说那是他们施放魔法的利器,也有人说那只是巴罗索家赏赐给他们的穿戴品罢了,不管怎样,他们总算是来了。为首的巫师带着其他人朝索利伊德行了一个礼,并向索利伊德说明了来意:“平原之主,尊敬的威泽尔大人,我,希尔林,代表麦安姆地区唯一王室家族巴罗索为您传达谕令。”索利伊德冷冰冰地接受了他们的来意:“我在此倾听。”希尔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张信纸,这样一个小法术引得在场的人无不惊异,就连埋着头的莫亚都把眼睛从手指头转到了巫师的手上,那信纸上盖着巴罗索的印章,希尔林把那冗长的谕令念了好久,索利伊德的酒杯满了至少四五次,但那谕令中的内容却让他喝酒喝得很不耐烦。就和之前莫亚和阿索西亚特谈的那样,巴利尔屏障的确出现了破损,索丹姆的人已经在开始着手向麦安姆方向发起攻势,虽然屏障有用魔法铸成的护盾,但也难以抵挡那些蛮人的兵器,最多三个月的时日便会攻破,从平原进入到内陆。索利伊德听到最后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对希尔林说道:“你们找过灯塔上的人吗?”希尔林点头表示肯定:“他们不会关心这件事,毕竟我们是他们口中的陆地种,我们是旧神的子女。”
索利伊德吐了一口口水:“呸,恶心的说辞。他们为了保全自己选择牺牲我们,真是一群‘合格的’人种。你,希尔林,我厌恶你们巫师在我的地方胡乱穿行,但我不能因为你们而背弃我当初效忠的誓言,回去告诉巴罗索家的人,菲罗萨平原静候他亲自督战。”索利伊德说完这些话就有些后悔了,他那脑子被酒精给灌满了,他把自己子民的生命系在了这一时口舌之快的言辞上,他不能把这样一件危及性命的事情答应地如此之快,而此刻他也没办法再回绝巫师,将他解救出来反而是他那个“软弱的”儿子。
莫亚看着希尔林,他对希尔林说:“希尔林巫师,这件事情我想不应该只让我们这个边境平原来承担一切,这里是国王的土地,但他只是让你们来传达这样一个意思,难道把这个地方牺牲掉,他也毫不在乎吗?我很羡慕你们的魔法,你们能够创造这道屏障,那么也能保证它的完好无损吧,难道你们那魔法就只有这点可怜的能力吗,那不就和我们城中的杂耍艺人一样了。可以回去告诉国王,我们安心于他的统治,我们也会在危机到来之时奋力抵抗,但他倘若什么都不作为的话,我们无法保证誓言的忠诚性。”
“闭嘴,莫亚。”索利伊德轻拍了下他儿子的后背,旋即对希尔林等人表示了抱歉:“我的儿子年纪太小,他跟着引路人学了太多花哨的言辞,请你们不要在意,不过,我还是希望国王可以先去和灯塔上的那些人谈一谈,毕竟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尝试就去迎接战争的话,我的子民只会怨恨我,我也无法在死后安心到达涡流之下。希尔林巫师,酒精让我说了很多胡话,好啦,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好吗,我会让我的子民做好战斗的准备,也请你回去告诉巴罗索家的人,我们的誓言在他不能做出决定之前还是具有忠诚性的,毕竟我们是被征服者,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希尔林本想到的是只需要给这面“铁盾”说一下边境利害关系,他就会做好战斗的准备。巫师那简单的计谋被莫亚给莫名其妙地化解掉了,他根本想不到这个听故事长大的小孩会说出这种在王权之下背弃誓言的话,那根老拐杖教了他不少啊。希尔林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对索利伊德说:“我会将您的意思清楚地转达给国王的,愿平原在您的手中长治久安。”索利伊德向他微笑,以示明白,他请这五位巫师入座,毕竟站了那么久,是个人腿都会发麻的。他们落座后显得不是那么的舒服,要是条件允许,他们也许会用自己的魔法来把这些叽叽喳喳的人都杀掉。大厅闷热的滋味让他们实在很不好受,而且还有阵阵的马粪味飘过来,盘子里的食物也是油腻的肉类,分不清是马肉还是其它什么肉。
“要不是你这里是边境,要不是你们会打仗,巴罗索早把你们这养马场给踏平了。”希尔林这样想着,心情反而是好了点,他喝了两口酒,吃了几块肉,放在嘴里大嚼特嚼,肉汁顺着他的嘴角流到那干净的袍子上,他的同僚看着他如此不顾形象,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刺激,他们得赶快回去了,这些粗野的人耽误了他们回去的时间。他们忙不迭的在希尔林耳边说话,请示回到他们那个干净的地方去,希尔林点了一下头,也没有向索利伊德告退,而是直接同其他四位巫师联手施了一个魔法,化作一堆黄沙从这大厅里面离开了。
莫亚眼睛都看直了,那是古书里面记载的叫做传送的法术,没人在现实中看到过这种魔法,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是巫师们为什么在大陆看不到行踪的根源。大厅里的人对此并不以为意,他们都不屑地朝着那堆黄沙上吐上口水,表示不满,接着便继续喝酒吃肉,等这盛会之后便是三个月的等待,生或是死,或者,等不到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