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枫落篇

我需要一个计划,能够逃离这个“深渊”的计划。

我坐在狭小昏暗的房间内,眼睛没有焦点的在墙壁上飘忽不定。我的房间位于一条通道的正中央,这条通道两侧有六个间房成对称形分配。每个房间里都生活着一个心理医生,但是有两间暂时空着,那两个医生被关押了。通道两边都是一扇门,没有锁,一拉就开。可是通道中经常会有一个士兵巡逻,我感觉就是为了监视我们。我们从房间走出去一定会被他盘问,除了去厕所外如果没有其他正当理由就一定会被记录和跟随。

每天会有两次自由时间,我们可以在士兵的“监视”下去中心区放松心情。

中心区是“深渊”里最大的工作区,一个巨大的铁质圆柱形柱子矗立在“安全区”正下方。那个柱子非常巨大,五十个人拉起手都围不住它。它的根部到底延伸到地下多少公里,这是我们这些做医生的不会知道的东西。

这个柱子最大的作用就是支撑,支撑着地表上的“安全区”。假如这根柱子倾斜或者损坏,就会牵连到“安全区”,地表会发生地陷甚至坍塌。

而我们的“深渊”,就是一个围绕着这根柱子向下延伸的空间。就像蚂蚁的巢穴,错综复杂而且毫无章法可言。

但是我从工人们的口中得知,深渊存在很多个出口,每一个出口处都是重兵把守,隐藏自身的同时阻止着我们逃出去。

我现在最需要知道的,就是一个没有看守的废弃出口。这是我从工人口中套出来的话,有些出口由于位置和环境关系,被他们废弃了。这些地方是没有守卫的。

这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部分,也是最困难的一部分。工人们是不肯说出这些地方的,这是纪律,说出来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不过我有个朋友,他是一个小部门的负责人,有一定的自由度。我以对地质结构好奇为由向他借一份深渊的结构图,他承诺明天给我带来。

但是当天傍晚,一个意外的访客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精明的人,他岁数不小了,眼角两边能看到一些明显的皱纹。

我最初以为他是需要精神治疗的病人,直到他开头问我:“你就是那个想要结构图的人?”

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凉意从头蔓延至脚底,心头蠢蠢欲动的火焰忽的晃动了一下,近乎熄灭。

此时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杀人灭口的念头,但是我一个柔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平静的看着他说:“结构图?哦,对。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对中心区的结构比较感兴趣而已。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总要和我的病人们找些共同话题不是吗?这么伟大的工程,我对它的宏伟浩大感到难以置信。我觉得应该尊重它,就要了解它……”

这个人从始至终就带着一种莫名的微笑看着我,一句话都没说。这使我心里越来越沉重。

他见我不在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香烟盒。盒子上印着一条黑色的藤蔓,这是“深渊”的特产,由特殊材料制造的香烟,能将危害减到最小。

他拿出一根抽了起来,顿时房间里烟雾缭绕。

“枫医生,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做的一切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本来呢,我们应该将你关几天禁闭让你好好清醒一下。”

听到这儿我心头浮现出难以压抑的绝望,我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被识破了。绝望感像是一阵呼啸而来的飓风,尽情的撕扯着我。我面无血色,瘫坐在椅子上。

他将口中的烟缓缓吐出,不急不慢的说:“介于你平日表现不错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还嘲讽似的补了一句:“要不要帮你叫心理医生?哦,对了。你就是心理医生。哈哈哈……”

他的笑令我很不舒服,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在我心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刮痕。

他离开后,我想了很多,想到这个世界,想到这个深渊,然后又想到安全区。但是很快我就想通了一切。从一开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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