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聊了？”辛白修长的腿向前肆无忌惮地伸展着，双臂向椅子后一搭，酷酷的姿态是有了，可就是完全失去了大主教应有的尊严，尤其此时他穿的还是大主教服。
“克莱尔挺能干的，漂亮又聪明，是任何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林寞为给自己打白工的克莱尔尽了最后一份力。
辛白嗤之以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结婚。”
林寞忍着笑说：“克莱尔对你一见钟情，宁愿不要名分也要跟你在一起，她说，教皇只要你的忠诚和才干，剩余的部分他又不要，完全可以让给她。”
辛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林寞好笑地给他拍着后背，过了好一会，辛白才眼睛红红、眼泪汪汪地回答：“这姑娘可真够彪悍的。我就敬谢不敏了，我倒觉得配你刚刚好。”
林寞摆了摆手：“罢了，这姑娘心眼太多，前段时间硬往我身边凑，闹得绯闻满天飞，好不容易能摆脱掉她，我可不敢再招惹她。”
辛白哼了一声：“那也别往我身边塞啊。别说教士禁婚，就算不禁婚，女人这种麻烦的生物，离得越远越好，人生这么短，要做的事那么多，谁有功夫伺候这些婆婆妈妈的生物？”
林寞从这段话中发现了重点，正色道：“你这么年轻就升到了大主教，有没有野心成为教皇？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辛白沉默了，他向后一抑，脸朝天，看着教堂金碧辉煌的穹顶，过了许久才说道：“不想当教皇的教士不是好教士，没有哪个大主教不想更进一步，我也不例外……”
他停顿了几秒又悠悠道：“可是就算当上了教皇又如何？对于默星人的研究再如何深厚又如何？能够领导以亿为单位的教徒又如何？这个教派能够支撑一千七百多年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没有能支持人们坚守的信念，没有能吸引人入教的诱惑，仅仅是因为人类移民之后对于所有旧宗教都失去了信仰，因为对默星人的感恩和希望能够再得到其恩惠的信念，在这样的人心之下，默教才顺势而起。可这个教派毫无存在的意义。感恩和惜福这种事，自己能够坚持就足够了，建立一个教派来强调这一点毫无必要。”
尽管有景玉控制着教堂内的环境，不怕监控，但林寞还是为辛白的大胆而咋舌，这可是教皇国在联邦最高级的驻地了，辛白居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如果被人知道，也是不得了的大事吧。
“你还真敢说。”
对于林寞的暗示，辛白嗤笑，“有你在，就有景玉在，有她在，谁还能监视这里？现在教堂内的活人只有你我。”
林寞点头：“嗯，不管怎么说，小心为妙。教皇年岁已大，他没有明确的接班人，以你的实力，可以放手一争，只要你愿意，我手头的资源随你用。”
林寞这样慷慨的赞助，对于任何一个具备竞争实力的神职人员都是莫大的诱惑，但辛白无动于衷，“再说吧。其实在来联邦之前，教庭的武装力量基本可以说是全部在我管辖之下，现在也没断了联系。要搞武装政变很容易，只是当了教皇又如何？只不过是比大主教更高级的桎梏，无聊之极。”
林寞感叹：“你说你，在几年内就从一名普通的武装教士升到了中枢系统的大主教，离教皇位置只差一步，年少得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既然对教派这么不感冒，当初又何必非要成为神职人员？跟我一样成为一名职业军人多好。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进军情局这样的部门。”
辛白一哂，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又换了话题：“这几天‘南柯’的广告打得铺天盖地，你还真是下血本了。”
林寞打了个哈哈：“赚点小钱。对了，我们这次合作可能会有点小风险，保不准有谁红眼了会捣乱，我这边足够自保，但从瓦哈卡过来的货船却不好说。我想派点武装人员过去进行保护，你看怎么样？”
辛白点头：“既然是我们双方的合作，对于教皇国也有好处，我会禀报教宗，派武装力量随行保护，你不放心的话派人过来一起保护也行，都是小事。”
林寞摇头：“算小事也不算小事。‘南柯’缺了清心花不行。二者混合才能产生这种独特的效果，而且清心花品相好、香味足，可以作为配料的掩护伞，让人以为就是清心花产生的功效。”
辛白好奇：“你的配料会被分析破解？”
林寞继续摇头：“景玉说基本不太可能，因为她都分析不出来，不过谁知道呢。”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还是林寞先打破了寂静：“你突然代表教皇国向诺森宣战，也真够胆大的。”
三国鼎立，教皇国是实力最弱的，却是第一个公开向诺森宣战的，就连林寞原先都没有想到教皇竟有这样的魄力，不知这其中辛白起了多少作用。
百年战争带来的阴影并未消退，和平不过维持了20年就岌岌可危了，然而诺森并没有公开出现过，虽然联邦发生了竹海庄园袭击案，但诺曼也并没有大张旗鼓竖起反旗，表面上人类与诺森还维持着心照不宣的和平，虽然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还没捅破。辛白的宣战毫不客气地捅破了这层薄纸，一石惊起千层浪，现在谁也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辛白冷笑：“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战争会不会爆发，而是会在几时爆发。诺森卷土重来的速度远超过我们的想像，并不是避而不谈就能万事大吉的。我倒是想看看我们的宣战会为这滑稽的局面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林寞叹了一口气，心中无限烦恼。
辛白乜着他：“何必自欺欺人呢？联邦现在诺曼的数量显然非常可观。自从我昨天发出教令后，已经有数个小教派共几千人宣布因为教令蛮横无理所以他们决定退教。实际上全是些诺曼吧。这还是有勇气公开的，那些隐藏起来的诺曼又有多少？这场战争还没打起来，我觉得人类世界已经开始再度分裂了。正常人和诺曼，帝国和联邦，主和派和激进派，人类的分裂已经出现了多种组合，远比百年战争爆发时人类社会的矛盾复杂多了。你又何必还在遮着掩着，为这战争前夕的冲突时期盖着遮羞布呢。
说实话，我并不赞同你此次来联邦这个举动。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帝国掌握大权，为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而不是放弃一切权势跑来联邦卧薪尝胆。有必要折腾这么一趟么？还浪费了备战的大好时机。”
林寞第一次听到辛白这么长篇大论的心里话，有些动容，他沉吟了一会方才解释道：“帝国一直都在积极备战，有没有我都不受影响。因为‘长城’防火墙的出现，帝国目前的安全系数会高许多，再加上联邦的情况，显然战争的压力会集中在联邦。我深入联邦，除了想寻找诺亚之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深入探索诺森和诺曼在联邦的势力。战争必然会在这里打响，可是敌人的实力我们完全不知道。诺森相比起20年前，有没有技术上的长进？它们的数量有多少？诺曼对于诺森的忠诚度有多少？占人口比例有多少？诺亚会不会制造新的指挥官大军？人类和诺森的冲突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能不能避免战争或者说能不能将战争带来的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我必须深入最前线掌握一手的资料。这些，军情局给不了我，我只有依靠景玉和自己的力量，在这个矛盾冲突最尖锐的区域自己寻找答案。”
辛白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将‘长城’防火墙给联邦也全境安装？”
林寞反问：“如果三国全部安装了防火墙，将诺亚和乌列驱逐出整个人类社会，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辛白随口回答：“他们无处容身呗。”随即他睁大了眼睛，显然联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怎么，你觉得他们会恼羞成怒立刻宣战？”
林寞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百年前诺亚明明可以远走别的星系开创诺森的新天地，他偏要留下来抢夺人类的地盘。我不知道这是他的一种执念还是恨意。但我觉得这种念头不会在短短20年里就消失。如果逼急了他，战争就会瞬间降临，而我们并没有做好准备。所以目前我的想法就是一个字——拖。拖到帝国做好准备，拖到我们能掌握更多诺森的情报，拖的时间越久，我们不败的希望就会越大。”
林寞说得很悲观，只说不败，没敢说取胜。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今非昔比。没有白露帝国这样统一的政权，全国自上而下齐心协力与诺森抗衡，没有李佑元帅这样的天纵奇才，力量衰弱了许多的人类实际上比起百年战争时是倒退了的。而诺森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只要诺亚还在，他可以制造出源源不断的机器大军和优秀的指挥官，只要不受限制，诺森只会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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