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世界

①

痛苦，不仅仅指的是初夏就汗湿的背心，也不仅仅指的是脑袋两旁堆起来的试卷和教辅，而更指的是，或在此刻特指的是，已经关的很紧的门外，却还能传进来可以撕裂耳膜的怒骂声。

桌子上摆着台历，一个个红圈圈之后的空白处，写着一个更加鲜红的“47”。于小灿就是在这越来越“激昂”的声音中备战高考的。这么些天来，他碰到这种情况都会选择带上耳机，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大。但是这次于小灿并没有这么做，心里面的痛苦，不是堵耳朵就可以堵死的。

心烦意乱的于小灿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他要暂时逃离这里。打开房门的时候，客厅里的争吵声瞬间就停止了，像以往一样，装出一副根本没吵过架的样子。

“妈，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里呀？这么晚了？”妈妈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于小灿什么也不说，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毫无份量的关心。事实上于小灿也越来越讨厌父母了，明明吵得很凶，但偏偏还是要在自己面前摆出和睦的样子，还虚伪的关心着自己，真是恶心。他们似乎不知道，那恶毒地叫骂，对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黑色中越来越多的水汽贴在于小灿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又很快消失。有点冷，于小灿抖了抖瘦削的身体。但总比在家里待着要好得多吧。

一处街灯下，于小灿靠着站在那里，左手绕过胸前搭在单薄的肩膀上，后背凉凉的，但他并不关心，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透过惨白的灯光，漆黑的天空中竟然找不到一颗哪怕很微弱的星星。

清晰的听到有脚步声接近，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身旁。于小灿这才扭动着养的仰得发酸的脖子看清楚身边的她。“嘿！夏米，怎么会是你？”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毕竟自己一直暗恋着的女生，深更半夜，四下无人，突然来到自己的身边，那不是……好吧，于小灿承认自己邪恶了，但这仅限于想想而已。

“我来散散心呐，卷子写到手都酸了。”夏米的声音非常好听，虽然比不过林志玲，但如果配上她各种各样的语气，足以让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小男生心神荡漾了。

很显然，于小灿就属于这样的小男生。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磕磕绊绊的：“那，那个，你家也住在这里吗？”难道夏米是星星的化身，天空派她来拯救自己？

“对啊，就在那里！”于小灿顺着她修长的手指看过去时，突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么多年了，她就和自己住同一栋楼，而自己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夏米，你二模成绩怎么样啊？”于小灿压着自己心痛又欣喜的心情，把话题换到了高考党终究逃不过的问题。

“大概610分左右吧，我感觉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理科对于夏米一样的女生来说其实是很困难的，但好在她十分刻苦，所以分数一直让许多人都望尘莫及。两人原来也偶尔说过话，但不外乎是夏米说于小灿你真的是太聪明了，于小灿说哪里哪里，像你这么刻苦才是王道。

“我只有510分、520分这个样子，离我想去的那所大学，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呢。”于小灿强颜欢笑，但谁都可以看出他心中的不甘，从他那带着焦虑的眼神中。

夏米知道，这两年多来，于小灿从班里前五，一直飞到二十名之后，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只是自己还不了解。不过，夏米很清楚于小灿心里的那种痛苦，而且这时候，必须有个人站出来，帮助他度过困境。“于小灿，其实你真的很聪明的，你的实力不止于此！”虽然平常不食人间烟火，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神样子，但在这个晚上，夏米却真的关心起于小灿来，她有些替于小灿着急。

得，又回到这种无聊的对话来了，于小灿却这样想。“我聪明吗？可是聪明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像你一样勤奋才最重要。”一听就是在敷衍。

“那你为什么不勤奋呢？”夏米牙齿轻咬着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于小灿看见，有些恍惚。以前，对话可是从来都没有进行到这一阶段的呀。但演戏总得演下去不是，于小灿继续嘴硬：“我告诉你哦，智商又高又勤奋的人都变成了天才，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是于小灿没有听到夏米接话，而是感到手心被指甲刺痛了一下，然后有一种很柔软的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指缝攀了上去，整个左手都被温暖包裹。

她，竟然主动牵了自己的手！

于小灿有些意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曾经臆想过无数次这个镜头，但当它真实发生时，于小灿竟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是没成功，左手反而被抓得更紧了。

于小灿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但是夏米情绪却变得有些激动了：“于小灿！”这一嗓声音不大，却有足够分量的清脆，终于让发呆中的于小灿清醒了一些。“啊？”他看向夏米的眼睛，还是有些茫然。

“于小灿，你说，你有什么梦想？”于小灿有点明白了，今晚的夏米真的没在开玩笑，他盯着夏米如墨的眼睛，想从她心里找到自己的答案。

但别人的答案是别人的，这个问题，只有自己才能写出最佳回答。

于小灿苦笑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答在别人眼里也许是有些可笑的：“我哪里有什么梦想，这个词太遥远了，我接触不到。我只有希望，希望自己可以在高考前发表一篇小说，可以在高考之前把自己的初恋机会用掉，还有，就是和你一样了，可以考到自己想去的大学。这也算是，自己在成年之前，最后一次许愿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总之已经很晚了，初夏的风吹在还没有长大的灌木丛中，发出急切、却杂乱、又迷惘的声音。

夏米躲开了于小灿的眼睛，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理解自己，帮助自己，所有事情，还得靠自己。于小灿这样想，在心里悄悄叹息一声。“所以我想找到一颗星星，向它许愿。”夏米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心里话，低着头还在思索着什么。于小灿有些自暴自弃了。“是不是很可笑啊，呵呵，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在笑，但这笑声犹如一剂猛药，倾灌在于小灿的心里，苦的发酸。

夏米终于有了动作，她松开牵着于小灿的手，掏出手机，迅速的在屏幕上面点了几下，然后拿到于小灿的眼前。

是一张星空的图片。“你可以向这个许愿，很灵的，我试过！”夏米一脸庄重的表情然于小灿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壁纸好漂亮啊，从哪里下载的？”于小灿作势就要拿来手机。“别闹！”夏米拍下他的手，“这是正事，快许愿！”

“真的有用？你骗我的吧？”这也不能怪于小灿，毕竟这种事情摊上谁，也没人会相信的！

但于小灿还是许愿了，也许是害怕夏米的粉拳，也许是总想给自己一个期盼吧。

那些愿望，一字一句蹦在于小灿的心里，发出亮光，并且越来越亮，汇成了一股流光，似乎就要照亮整个黑暗。于小灿睁开眼睛，松开抱拳的双手，再次看向夏米。“然后呢？”

夏米回以一个微笑：“我说过，这个真的很灵的！”说着，再次伸出她白皙的右手，牵上了于小灿微微发热的左手。于小灿没有动作，他还是看着夏米的眼睛，等着下文。

“刚刚那个只是为了鼓励你一下。”紧握的手握得更紧，“但为了实现你的愿望，我决定做你的初恋！”

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于小灿反倒没有表现出太多，甚至开起了玩笑：“可是，我还没答应呢。”

“讨厌！”

夏米愿意做于小灿的女朋友，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帮助于小灿走出困境，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实现剩下的两个愿望就都要靠自己了，别人没办法帮忙，虽然有困难，但总不能为未来拼一次命的想法都没有。

告别之后，于小灿望了望远处还可以隐约出来嘈杂声音的窗子，还是觉得回到那里。

②

高考，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很有可能就会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但高考虽然重要，却总不能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连一个可以寄托的东西都没有，尤其实在这越来越空荡的教室。

全班一共有五十四个座位，到如今只剩下二十几个还有人坐着。至于全班都在的日子，也只有开学报道的那一天了吧。这几个月来，先是有近二十个学艺术的同学离开，有两个被报送的尖子生离开，还有回家复习的几个人。同学越来越少，于小灿也越来越珍惜这最后于他们相处的时光。

空荡的教室里，大家都坐在一起，多好？其乐融融的。但人少有时候也是一件麻烦事，因为这样，班里只要有一个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全班都会在几分钟之内知道，根本无法阻止。

这天，也就是那个晚上之后的第四天，放学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老师不在，去开会了。所以整个教室都乱哄哄的，大家都在享受着这冲刺阶段里难得的一次肆无忌惮。

不过在这时候，于小灿却还在十分认真的学习——呃，他拿着一支笔，在手上玩弄，眼睛盯着一个空白的本子发呆——别人都觉得他在学习。

夏米和于小灿的同桌打了个招呼，在同学们惊诧的眼神中与之互换位置，坐到于小灿的旁边。“于小灿，这么乱，你都能静下心来学习啊？”又看看他空无一字的本子，有些责怪，“做题总得动动笔啊。”

“哪有，这么吵，你都静不下来，我又怎么可能？”于小灿放下手中的笔，扭动了一下因为低头而发酸的肩膀，“我只是想写一首诗，可以纪念我们高三生活的一首诗。我想把我的心情写在这首诗里，把它当作我的寄托，陪伴我走完剩下的路。”

教室门口那小小的空白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倒计时牌，一天撕下来一页，似乎并不是十分困难，但当它现在只留有薄薄的43页时，谁都不会忍心，再去往那里添一道伤口。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同学们对高考逼近的焦虑和恐惧，但在于小灿看来，从分班起，一直相处了两年多的同学，马上就要散了。这是对高中生活的眷恋。

有些舍不得，于小灿轻轻抓住夏米的手，不想放开它——但很快又放开了它，因为他们身后，见见响起了起哄的声音，而且很明显，就是冲他俩来的。

Oh，shit！于小灿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和夏米确立了关系，牵个手很正常，但毕竟别人还不知道啊，而且夏米还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如今却名花有主……

“喂喂喂，你们这帮禽兽，不要把我也想成禽兽行不行？”于小灿在极力地辩解着，脸涨得有些红，“我只是在观察一下她的手，要在小说里写，你们看，题目都想好了！”又转过身去拿本子，才发现本子上还是空空的，只好慌乱写下“写一首诗”四个字，歪歪扭扭的，那最后的“诗”字，竟然占用了两个横行！

这种解释真的毫无说服力，谁都知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同学们嘘着于小灿，让他尴尬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夏米捂着嘴偷笑，伸手把于小灿拉回了座位。

嘘声渐渐散去，他们都接受了这样一个女神不在是女神这样一个事实。而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没当学生们到了这种时候，都会掀起一股“恋爱潮”，有些人是真的在认真，但更多的人则是跟风，他们把对方当成一种陪伴，希望对方可以陪伴自己走过这艰难的高三生活。

其实于小灿和夏米属于第二种。

“为什么选择写诗呢？”又接上了之前的话题，“你不是一直在写小说吗？也可以把小说当成寄托啊，而且你不是不会写诗？”

于小灿“嘿嘿”两下，挠挠头：“小说很长嘛，写出来估计没多少人会看。我想写一首诗，能给大家看。”

“写不好就更没人会看了，还是好好写一篇小说吧，只要你发表了就会有人看了！”夏米指了指课桌，“就写我们的高中生活！”

“发表？很难欸。我已经写了两年小说啦，一篇都没有发表过呢！”提起自己的文学生涯，于小灿就很痛苦。

“别气馁嘛，这是你的梦想啊！好好写，我们大家一起帮你修改。”

于小灿被夏米说服了，还有43天，就为自己的愿望，再拼一次吧。

③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即便是现在，在校时间已经长达十五个小时，但这对于于小灿来说，还是有点短了。

或许这种念头只有于小灿一个人有，但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回家。生命如同小说，总要在你拼搏的道路上给你设置一道又一道的关卡。

于小灿面对的关卡，就是来自于家庭。

于高考临近脚步越来越浓重的紧张感成正比的，是爸妈一天超过一天更加凶狠地争吵、和令邻居们要求安静的次数。于小灿也越来越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尽管他知道只要熬过高考，这样的日子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争吵的源头，都来自于一个叫于小灿的男孩。

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凡是家庭关系和睦的，家里一定会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以至于家长的所有心思都在这个孩子身上；而那些经常吵架的家庭，虽然每次吵架的原因不一定都是孩子的不成器（这是他们认为的），但第一次争吵的导火索，一定是从孩子身上点燃的。

很久很久以前，于小灿就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那时候的于小灿，真的是全家人的宝贝，寄托了所有人的希望。哪里用得着担心成绩！北大？清华？都只是他通往哈佛的垫脚石而已。自然，有这样一个孩子，爸妈的关系，可真是好的不得了。

可是自从升入高中以来，因为某一件事情的发生，虽然至今于小灿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情的发生，也许是小说看多了，突然改变的人生观价值观，看淡了人间烟火，看破了世间红尘，总之自从那以后，于小灿就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成绩，一落千丈。

看着昔日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一个一个，如今都把自己踩在脚底下，母亲开始责备于小灿，觉得她花了那么多钱的目的是培养一个可以越过龙门的鲤鱼一样的孩子，而不是一个自甘堕落不再有上进心的孽种！

似乎于小灿不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种，怎么看都是不顺眼。于小灿一直在忍着，妈妈说的都没有错，她心底其实是为自己好。

之后加入“批评于小灿”这一战场的是父亲，虽然他没有批评太多，但是直接禁止了于小灿的一切娱乐活动。还一直在于小灿面前念叨他的钱，总在说给他花了这么多钱，真是浪费。

于小灿其实好几次都想反驳一句，我会还你的。但是他还是没敢，他怕这句话说出口以后，他们甚至会连生活费都不给自己。

再往后，父母就不再管于小灿了，他们俩自己开辟了一块战场，从一开始关于儿子互相埋怨的争吵到后来觉得悔不该当初娶了（嫁给）对方的相互谩骂。

这样的日子从高一一直到高三持续了近三年直到今日也未曾停止，这对于于小灿来说真是度日如年，所有也不能怪于小灿用“很久很久以前”这样的字眼了。

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之后的某年，于小灿动笔写下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里面讲了一个不堪家庭重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学生的故事，非常短，还没有一篇考场作文字数多，但在写的时候，于小灿觉得很快乐，他认为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做着自己只敢想想却不敢做的事情很快乐。

从那以后，于小灿就爱上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来躲避来自现实世界的一切。

然后第二年，他自信慢慢的开始向杂志投稿，可两年来，他竟然没有收到过一封“你的稿件已被采用”这样的回信，而是那满满当当的邮箱中，清一色的“稍有欠缺”和“再接再厉”。

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梦想真正努力过的人，是不会感受到这种深深的挫败感的。于小灿想到过放弃，但他更快想到的是自己成绩这么差，只有在同学面前“写小说比较好”这一“突出”的地方外，实在是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了。

那就还是继续写吧。于小灿硬撑着，在房间外刺耳的争吵声音冲击下，开始动笔写下一篇名为“写一首诗”的小说。

也许这篇小说同学们会喜欢，但还是不会被杂志社看中吧，但这真的是自己十八岁之前写的最后一篇小说了。

于小灿这样想。

④

在家里，除了争吵就还是争吵，在学校，除了做题就还是做题，这样的日子变得越来越波澜不惊，也只有今天谁谁谁又逃课去了网吧、谁谁谁也已经准备好了出国留学这样的“大事”才能引起同学们心情几秒钟的起伏吧。

日子只剩下31天了。

在过去的十几天里，唯一可以真正引起大家兴趣的，也只有那篇名为“写一首诗”的小说了吧。

于小灿现在九成的经历在高考上，每天除了在学校做题，晚上还要找夏米给他恶补物理和化学，也顺便帮帮夏米的语文（感谢小说，让于小灿的语文成绩无人能及），所以留给于小灿写小说的时间并不多，每天也就不到一千字的样子。

小说写得是高三的生活，每位同学都会经历的高三生活。看着自己的生活被别人写在小说里，同学们都很喜欢，这也让于小灿的小说本得以每天环绕教室一周，再回到他的手里，俨然成了一个热门的小说连载。

于小灿打开他的小说本，每次都能看到他为数不多的正文下面，长长短短跟着十几二十条留言。每次，他都会认真的阅读这些熟悉的笔迹，或是建议，或是打趣。

“哎呀，这段不就是在写你和夏米的故事吗？好肉麻呀。不过支持你哦，继续写下去！”一个很八卦的女生。

“我觉得父母吵架这段，加上一些更多的心里描写比较好，越沉痛越好。”一个学霸的留言。当然还有来自于夏米的，只不过没写在本上，而是印在于小灿的额头。

每每看完这些留言，于小灿都会有些开心，更多的当然是感动，他知道自己写的东西，根本没有他们口口相传的那么好，但这些可爱的同学们，给了于小灿如此的宽容，甚至让于小灿觉得，这篇小说很好，好到一定可以发表！

终于在今天，离高考还有31天的时候，于小灿总算完成了这篇万字大作，这里面，有二十几人的一起的努力。

趁着课间操之前的课又没有老师上，于小灿和夏米跑到了可以联网的图书馆电脑前。于小灿又认真检查了一遍小说中的错别字，这才把文章复制粘贴到了邮箱的正文部分。

“准备投给哪一家杂志呢？《萌芽》，《小说绘》还是《最小说》？”在填写收件人地址前，夏米又一次提醒了一下，“我只知道这三本文学杂志……”

“都很难哎！”这三本杂志，几乎代表了如今青春文学的最高水平，“我写的肯定不行的，还是再找找其他杂志吧。”

“不行的！我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投这三本杂志，而且这篇小说，就算你发表在了其他地方，也没人会承认你的水平的！”

仅仅是选择发表，还是选择挑战自己，真的不好做决定。但再想，努力了这么多年，今天突然放弃了，以后应该会后悔的吧。

发送成功。

如果这样一个小小的挑战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话，那以后的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悲剧的。于小灿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