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大姐,你坐在牛粪上了。”
……
灰头土脸几近狼狈的女子抬起头来,用迟钝的眼神看了一眼好心提醒她的砍柴大伯,又看了看自己的后臀尖下,黑线。
“这个高高的,干干的,一大坨的东西难道不是草垫垫吗?”女子疑惑地问。
“小大姐。这的确是一坨干了的牛粪。”砍柴大伯被她的呆滞震撼了。
哦……女子站起来,拍拍裙子,浑然无事。她向砍柴大伯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
“小大姐,你是富家千金吧。”砍柴大伯会如此问,因为农家姑娘绝对不会不认识牛粪。
女子用力点了点头,礼貌地说道:“这位大伯早上好。真是被您猜中了,我的家世不算高也不算低,家里有订牛奶但没有养牛,平常我不太出门,所以没有见过干了的牛粪。我免贵姓孟,名叫姜女。为什么我叫孟姜女呢?!因为我把拔(爸)在家里种下一棵瓜,但神奇的瓜秧顺着墙爬到了姜家结出了一只瓜,两家在分瓜的时候打开一看,里面有个又白又胖的小姑娘,这个瓜生女就是我了。因为我长在孟家,生在姜家,所以我的名字叫作孟!姜!女!谢谢。”
女子噼呖啪啦介绍完,盛情的握住了砍柴大伯的手,上下摇了一摇。
大伯汗流了满面,心想这只瓜精真是自来熟。不过所谓礼尚往来,虽然是一界村夫,但也懂得些道理,所以大伯憋得两颊通红,想要向她也自我介绍一番,“咳,我……我是柴……柴砍……夫……樵……”
女子一楞,没有猜出这是砍柴大伯的语无伦次,于是她很激动的问道:“天啊,我记得我没走多少路啊,这是已经走出国了吗?柴砍夫樵大爷,请问柴克夫斯基是您的后辈吗?!”
“诶!”砍柴大伯掰开她紧握的手,很认真的给了她一巴掌,道:“小大姐,这毕竟是一段苦情戏,请正常一点说话。”
好吧。孟姜女捂着脸,掏出台本来瞧了瞧,随即正颜道:“请问砍柴大伯,这儿离长城有多远?”
“长城啊……长城在幽州的北面,而幽州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砍柴大伯说着,做了一个负手远目的动作。
孟姜女眺望着不可预知的远方,双眼潮红起来,与方才不同的是,她一抹娇憨的傻气,满脸哀伤,所见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于是砍柴大伯扭过头来凝视着她,老人家慈悲的心终于溢出了满满的浓浓的温暖的关切来,他刚想问这位姑娘究竟是为何事如此忧伤。
便听孟姜女一跺脚说道:“这么久的路,照传说上说的,我一路全是吃凉饽饽和凉水,还得吃多久哇,这么吃下去会不会胃溃疡,真要生病了,沿路医院的医保状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万一要开刀,肚子上就会有疤……”
话音未落,砍柴大伯扬手又给她一掌。
好吧。孟姜女揉了揉两边都红了的脸,这下胭脂可省了。
“谢谢您,白发苍苍的老伯,我这就要走了,请不要为我难过……想我的话可以给我写信!要是我还能回来一定给你带土特产!再见!”
孟姜女一边说一边两小跳避开砍柴大伯,怕他再出手打人,一边作激动状热情的挥动着双手向他道别。砍柴大伯也满脸黑线的主动往后退,快速逃离出画面框外。
终于,他们再也望不见彼此,这一幕就要结束的时候,只见孟姜女像江姐一般捋了捋凌乱的刘海,神情似变天一样从不正经变成了相当正经。
沐浴在晨光下,风尘仆仆的孟姜女忽然手指天际线许下了一个誓言,“就算长城远在天边,我也要走到天边寻找我的丈夫。”
说罢她一挥汗,终于为这一小节的表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休止符!
[二]
当孟姜女孤独一人行走在荒郊野外又感到害怕的时候,她就会大声的唱歌,唱那首《咪咪流浪记》的主题曲:“落雨也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我要找到他,不论哪里要找到他,如何大风雪也不怕!”
当她唱到动情的地方,泪水纵横满面,所以她默默地扭过脸来,冲着画面外深情的喊了一句:“喂!音响师,KEY起太高了啊!我嗓门拔不上去!”
(诶……音响师赶忙低头调试了一下,好了,一切正常,继续。)
这里依然是荒郊野外,无论她怎么努力赶路,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看夜色渐深,她披星带月的走着,实在有些孤独。但她离乡背景也有段日子,对于孤独这个东西,也算研究的颇有心得,便只见她原地立定,高举右手凌空打了个响指,听哒一声。
孟姜女整个儿身子一横朝地上栽去,倒在地上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在孤独的时候能够立码睡着,实在是应付烦恼的不可多得的好办法。于是整片荒凉、空旷的土地上,只听见孟姜女呼呼大睡的鼾声,她实在是太累了。
但她这样倒头就睡、睡不择地的本领,也真让人替她暗暗捏了把汗。虽说是荒郊野外,可万一遇到土匪、野兽,她一个大花姑娘难免要遭殃,即使剧本里没有出现过这类东西,她露宿野外,连个铺盖都没有,想来一定要着凉。
就在人们不知道怎么要弄醒这位貌似缺心眼的傻大姐时,一个人影轻轻的从孟姜女身边走了过去,当他的衣摆拂过孟姜女脸颊时,她刹那间醒了,触电似的直起身子,揉着眼睛看人影前去的方向。
“范喜良!”她高呼起老公的名字,在寂寥的旷野中,这个名字回响得很远,但哪里有什么人影,一切只是她的梦境。他只是在梦境里轻轻使她醒来,让她不要在寒风中睡得太死。
“范喜良!我知道是你!”孟姜女睁开眼后分明没有看见老公,但她却一根筋的相信那不是梦,自己的老公真的出现过,于是她莞尔一笑,挽着袖管朗声道:“不要以为你老是逃兵役,练了一双快腿我就跑不过你!待俺追上你来,细细折磨!俺老孟来也!”
说罢,她呔了一声!撒腿往前冲去,跑啊,跑啊,跑了很久都没有看见范喜良的影子,却看见一座残破的荒庙,三更半夜,相比野外,这座破庙也算得上一处遮风蔽雨的好地方!
哦,原来你是要引我来这里投宿!孟姜女顿时想明白了。
她走进庙去,破庙不小,但因荒废了多年,草深窗破,还有龇牙咧嘴的神像。照理说,像孟姜女这样弱质的一界女流,半夜小栖于此,必然要担惊受怕。但孟姜女此时心里只想着范喜良,所以她冲到神像前,上下齐手,一一摸了过去,确定没有一个是她家范喜良乔装打扮,这才失落的走到一旁角落蜷在那儿哭了起来。
“喜良,555,又不是你,你老是骗我,55555,你都被衙役抓走一年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55555……”孟姜女想着夫妻二人结婚不到三天,丈夫就被官差抓走的悲苦景象,终于不再楞头青,而是很可怜的哭泣起来。哭了很久终于哭累了,她倚在墙上渐渐睡了过去。
幽暗的庙门内,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白烟轻轻弥漫,范喜良从光影中显现出来,慢慢走到孟姜女的眼前,想为她轻轻地拭去泪痕,但他们无法触摸到彼此。
喜良。在梦中,她还不忘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
孟姜女……范喜良深情凝视着爱妻,当他想要环抱心爱之人时,她的身体却从他薄雾一般,半透明的身体中穿梭了过去。
忽然,孟姜女大声地喊了一句梦话:“喜良!不要怕,藏在这里!官兵就看不见你了!唉呀,好笨呐,藏水缸别藏米缸呀!米缸一时半会的人怎么埋得进去!”
虽然孟姜女这样不着调,但范喜良还是爱怜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
半晌后,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女人?!”
说到他范喜良只是一介穷酸书生,为躲避官府捉百姓做苦役和充军又无钱挡灾而四处流亡,那一日恰巧穷途末路,翻墙来到孟家躲避,便被孟家小姐所救,又被她一见钟情,随即被她家收留,不久后又被招婿入赘,真是狗屎里踩出金来,这个一心逃命的小白脸转眼成了有钱人家的上门女婿。
范喜良想到这里,顿时恨铁不成钢起来:“我说你啊,你啊,深闺中的小姐偶尔看见个帅哥一定会心猿意马,历史上这种女人很多,所以不能怪你。但是像我这样老是被官府看中,莫名就想捉拿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任何女人依靠,说明我范喜良哪怕满腹经纶也只是一条当苦工的贱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孟姜女啊,记吃要记打,找男人一定要找可以依靠的,而不是布施搞救济,你一定要记住这个血淋淋的教训!不要再找我了,赶紧回家另觅贤婿,乘骨盆还没有长牢,赶紧生养后代去吧!”
范喜良罗嗦了这一大段话,可谓是用心良苦,语重心长,正连他自己也被感动的时候,只听孟姜女高喊了一句梦话:“喜良!吃这个!大鸡腿!”
噗。范喜良无语擦汗,这个一根筋的丫头果然满脑袋满心眼的只想着自己,真不知道是喜是愁。
此时,孟姜女睡着睡着,终于好梦做完,转眼梦见了官衙从她身边把喜良抓走的场面,于是她一惊一乍的叫喊起来,四肢扑腾,就好像一条待宰的鱼。
“啊!不要抓走我相公!不要抓走我相公!求求各位官爷!求求你们!我和他结婚才刚刚三天,蜜月也没有过,你们不要抓走他,5555,就算等我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后再来也好啊,5555555555”孟姜女哭喊着,随即又紧闭着双眼模仿起衙役的回答。
她声音一粗,把肩一扳,调了个头自问自答:“靠,等你生完孩子再来!怎么不说等你们寿殡归天、子孙满堂时再来啊!我啐!”
骂完,她又把身子一扭,再扮回自己,哭诉道:“那也好呀,那我们就说定了,这次就不要抓喜良了,抓两把喜糖走吧。”
喷。范喜良在一边看孟姜女一人闹腾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孟姜女真是个天大的活宝!他看着她,一时间又想笑又想扁又想哭又酸楚,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他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当他离开时,她才从梦中睁开眼来,想起刚才梦中衙役还是把范喜良抓走了,想起和丈夫短暂的相聚不过又是一场梦,她便盘腿坐在冰凉的地面,哇哇大哭起来。
[三]
你们说当孟姜女终于走到长城的那一天,范喜良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她变成一个中年肥胖妇女,那他一定也会是个中年烟鬼大叔;若是她白发苍苍,那他一定是个佝偻小老头;唔,不对不对,范喜良怎么会变呢?!无论她怎样变化,在她心中,范喜良永远是个不会老的大帅哥!
嗯,绝对是这样!孟姜女这么想着,傻傻的笑了,鼓励自己背上行囊再次向长城走去。
这一路,她摔了不少跟头,衣服鞋子都磨破了,皮肤干燥,面色饥黄。当她走了不知多久,走得筋疲力尽,走得不辩东南西北时。她来到一户农家园子的门前,门里有个老婆婆,孟姜女直楞楞的注视着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快,孟姜女心想着“咦,怎么会有初恋的感觉?!”随即两眼一翻白,她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好心的农家老婆婆收留了她,难怪孟家女误以为自己对一个老妇人有心动的反应,其实那只是因为孟姜女一路受了风寒,高烧生病而已。
孟姜女在老婆婆家调养身体,老婆婆无儿无女,视孟姜女犹如己出,给她擀面煮饭,沏茶端药,还用自家种的黄瓜切片给孟姜女敷脸,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心人。
但孟姜女才休息了两天便怎么也不愿多待了,决心要离开此地,继续往前寻找长城,寻找丈夫。于是她将此行的原委告诉老婆婆后,便要向她辞行。
老婆婆被她所感动,好言相劝道:“这位小大姐,你烧还没退利索,就这么上路,恐怕还会晕倒在半路上,不如留下来,养好身体再走吧。何况你的丈夫是一个弱书生,在长城当苦役这么久了,想来是凶多吉少,不如你也不要找他了,留在这里当我的女儿,我再给你说一门好人家的亲事?!”
孟姜女听到最后半句,原本感激的脸色一恍而过,她瞪着老婆婆,凶巴巴地说道:“熟归熟,你要胡说八道,我一样扁你信不信?!”
老婆婆噤声吓了一跳,指责道:“你这个人怎么翻脸如翻书?!”
孟姜女用力点点头,“是的,剧情需要。因为我是一个四月半出生的姑娘,这个时段出生的人都有着火热的激情和一股不可抗拒的拼搏力!简单来说,我救丈夫的决心,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您一位农家老太太要是太孤独就上敬老院,不要再费心挽留我了,我是一个像风一般的女子,除了范喜良以外,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我……”
“你可以走了!快走!”老婆婆捂住双耳,但忽然又从炕上拿出一双新鞋塞到孟姜女手上,“拿着快走吧。”
谢谢!孟姜女噙着眼泪,换上新鞋,给老婆婆叩了一个响头后夺门而出。
迎接她的又是一段漫漫路程,终于历尽千辛万苦的孟姜女来到了长城的附近。
“大哥!大哥!你可曾见过这位修长城的民工?!他叫范喜良!他是一个大帅哥!”孟姜女沿途询问着。
但是人人都摇头并且质疑她的询问:“帅哥……从你拿的画像上怎么也看不出这个生物是帅哥……”
孟姜女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画像思忖片刻,便在纸上所画的一个圈两个圆眼一条黄瓜嘴的画像上再加上两道又粗又浓的眉毛,再次询问道:“这下像了吧?”
围观的人摇了摇头。众人感叹着,虽说凡高也是白羊座,但好歹画人物画得还能看,为什么孟姜女的作品就这么二呢?!
因为她画的实在不像,也没有人听说过范喜良的名字,所以孟姜女只得继续往前找。
不知又过了多久以后,孟姜女终于来到了自己丈夫曾经工作过的工地上。
没有错,等待着她的并不是一个好消失,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大惨剧。
她正站在长城脚下,当有人告诉她范喜良已经被活活累死的消息时,她强作欢颜,在原地来回踱了两遍,随即走到城墙边,用手拍着厚实的城墙道:“这个工程真是造福万代,但决定搞这个工程的人真是要断子绝孙死八代。咳,我不和你们开玩笑,把范喜良叫出来吧,就说他乡下的娘子来找他了,告诉他陈世美那一套我熟的很,让他不要忘掉糟糠之妻!”
“我说小大姐,你才不要开玩笑,你家范喜良真的死了,因为死的民工太多,所以他们的尸骨就被直接填在长城内,你现在拍的城墙里可能都有埋着哟!”好心的人们告诉孟姜女。
孟姜女一手还停在城墙上,她打着冷颤咬指甲,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城墙内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早让你不要来吧……”
“早让你不要来吧……”
孟姜女似乎听到了,并且听出这是丈夫的声音,她顿时笑了起来,拍着城墙道:“范喜良,你捉弄我是不是?!你躲猫猫是不是?你以为你躲在长城内我就找不到你是不是?范喜良,我来找你来了,跟我回家,出来,你出来,跟我回家!”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眼泪也迸发了出来,但早已死去的范喜良不会从城墙内走出来跟她回家。
孟姜女拍动城墙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笑容收敛,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她高喊着:“范喜良,你出来,我不和你闹了,你出来,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很多民工想要把她从长城边劝开,但她始终抱着城墙,手掌在城墙的粗石上磨出了鲜血,但她知道她的疼痛并不算什么。喜良也曾在这里,痛苦的工作着,直到生命消亡的那一刻。
孟姜女不禁号淘大哭,这一刻,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她凄惨的哭声也触动了所有民工的悲情,一个个饱受摧残的人们和她一起痛哭起来。
大海生波澜,飓风瞬间压境,乌云在人们头顶滚滚翻涌,一时间电闪雷鸣,一道振聋发聩的雷响过后,孟姜女面前的一段长城竟应声轰然倒塌,埋在里头的苦役尸骨一堆堆的滚落出来。
“喜良!喜良!”孟姜女在一颗颗头骨中辨认着,当她手上的鲜血渗入其中一颗头骨时,她蹲下身来,细细辩认头骨下的尸骸,从破烂的衣扣上认出了这正是范喜良的尸身。她紧紧抱着头骨哭了很久,随即将自己的包裹打开,将丈夫的白骨一一放进包裹中。
“喜良,我终于找到你了,走!跟我回家!”孟姜女抹着眼泪道。
只是方才还和她一起哭的人们都已经不敢哭了,因为这截长城的倒塌,震撼得他们瞠目结舌。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声军号响起,一队兵马冲进人群指着孟姜女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妇作乱,哭倒长城。皇帝陛下恰恰巡察到此,定要拿你问罪!”
说话间,士兵便野蛮地把孟姜女给架走了。
[四]
半路上曾用黄瓜敷过脸后的孟姜女,因为也是瓜生女的原因,所以得到了很好的滋养。转眼间,她又是一个眉清目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她来到怒气冲天的秦始皇面前时,始皇帝果然被她的美貌所打动,怒气顿时没了,嬉皮笑脸地向她说道。
“这位小娘子恐怕对长城计划有误会吧,其实长城一早不是我建的,是战国时期燕、赵、秦三国东一锤子,西一鎯头造下的。我所做的事不过是将它们连接起来,就好像是搭积木一样,所以以此推理来说,我只不过是号召着千万民众和我一起分享一个搭积木的游戏罢了……咳,所谓与民同乐,鱼水之情,水乳交融……乳,乳……”
始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孟姜女全身上下乱看。
孟姜女紧紧抱着裹有丈夫尸骨的包袱,冷眼注视着始皇帝,道:“你说完的话那就这样吧,我赶着回家。”
“咦,不着急嘛!我让他们玩长城去了,咱们可以玩别的。”始皇帝盛情挽留道。
孟姜女双眉一锁,目露凶光,一把揪过始皇帝的衣襟道:“好!玩!我们掷骰子赌命,一局定胜负,你输了我捅你三刀,你赢了你给我捅三刀!怎么样?!你有没有种玩?!”
“为什么我输我赢都是我给你捅?!”始皇帝很纳闷,但他终于想明白了,“哦,看来你很恨我啊。”
孟姜女气得发抖,但是秦始皇身边都有士兵保护,她没有办法伤害到他。
而孟姜女又气又恼的样子,在秦始皇眼中看来却别有一番风韵,为了得到这个女子,他决定先把她留在身边,再找人说服她,用金银财宝引诱她,使她愿意委身自己。
孟姜女因此被押送到皇宫中,虽然宫人用锦衣玉食堆砌在她眼前,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悄中的包裹,眼看她是想以绝食抗议,活活饿死在秦始皇眼前,也不愿被他打动。
这样一来,秦始皇就觉得不好玩了,他派身边的宠侍去劝说孟姜女。
“孟家大姐,你一共哭毁吾皇800里的长城,怎么说都该有点精神补偿。你这样消极抵抗不是办法,不如积极一点哄哄吾皇,皇帝大都喜新厌旧,爽完了说不定就把你放了。”皇帝的宠侍如是劝说孟姜女。
但她只是捧着包裹,对丈夫的白骨深情说话,仿佛与他活生生的面对面聊天一样:“喜良,你知道么,快到长城时我虽然着急见你,但是觉得自己蓬头垢面好难看,当时在大雪冰封的野地里,没有人家可以给我梳洗,我就找了一块有浅凹的大石头,捧来积雪在那儿捂融,用融化的雪水梳洗打扮,冰水使皮肤更加光洁、紧致了,连一路上晒出的黄褐班也瞬间消褪了……”
“呃……我说孟家大姐,请你等一下发神经病,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还得给皇帝回话去呐。”侍仆吓得半死,心想始皇帝恶趣味,怎么这样不靠谱的女人也敢要。
但是孟姜女根本不搭理他,顾自与包裹说话。
侍仆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离开,向皇帝复命去了。
费半天劲都没能搞定一个乡下姑娘,始皇帝终于抓狂,他大步流星的来到孟姜女面前,踏着弓字步,挺胸突肚的高声道:“瞧!孟姜女啊!你用纤手托住了脸,那姿态是多么美妙!啊,但愿我是那一只手上的手套,好让我亲一亲你脸上的香泽!”
听到这一句,孟姜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始皇帝忙欣喜的道:“果然还是莎士比亚管用,女人呐就喜欢搞文艺的男青年!”
孟姜女扭过脸打量他,“皇帝大爷,不要搞虚头八脑的东西。我是一个讲究实惠的女人,如果你真想得到我的心,就答应我三件事!”
“太好了,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做嫔妃,哪怕你要金山银山,我也可以给你!”始皇帝兴奋地回答,但显然他是一个俗气的男人。
“金山银山我不要,只要你做到三件事。”孟姜女坚定的回答。
始皇帝想了想,虽然这对白很老套,但还是得再说一遍才好:“行啊,行啊,莫说三件事,三十件事我都依你!”
“头一件,给我的丈夫立碑、修坟,用你才能用的上等棺椁装殓!”
这个要求并不难办,秦始皇连忙点头答应:“好说,好说,应你这一件。快说第二件!”
“第二件,要你给我丈夫披麻戴孝,打幡摔罐,跟在灵车后面,率领着文武百官哭着
送葬。”
“披麻戴孝,打幡摔罐……似乎是儿子给老子行的礼吧,吕不韦死了我也不会这么
搞啊!区区一个范喜良,我凭什么要……这件不行,你说第三件吧!”
“第二件不行,就没有第三件!”孟姜女冷冰冰的扭过脸去。
秦始皇一看她如此强硬,自然不能让这半熟的鸭子飞了!但答应吧,必然会让天下的人
耻笑。可转念一想,这天下谁又敢耻笑自己,要是有人胆敢耻笑,那就宰了他!
想到这儿他说:“好!我答应你第二件。快说第三件吧!”
孟姜女见他一一答应,便又绽出了笑颜,她说:“我是一个乡下丫头,生平没见过大海,等我丈夫下葬后,我想去看一看大海。”
“好的很,属这条最容易!我全答应你!”始皇帝心满意足,大笑着离去了。
三天后,范喜良的墓碑、坟莹迅速被建造起来,上好的棺椁放入了他的骸骨,孝服和白幡更是精美非凡。出殡那天犹如国葬,范喜良的灵车在前,秦始皇紧跟在后,披麻戴孝,像孝子一样送灵枢出城下葬。
孟姜女穿着一身素净的孝衣走在殡队最前方,就像一朵滴水的百合,但她并没有哭的很难看,反而很平静,口中喃喃说着:“喜良,我们就要一起回家了,我终于要带你回家了。”
直到发丧完毕,始皇帝兴高采烈的找到孟姜女。
她想心愿已了,自己真的再也不会哭了,于是她笑着对始皇帝道:“那我们就游海去吧,我们一边看海一边成亲。”
听见孟姜女松口,秦始皇可真乐坏了,便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往渤海边去了。
[五]
“你看到这里的景色多么变幻多姿么?我们来对个诗吧?!”孟姜女一边往观海的高台上走着,一边自言自语。
“好呀,好呀!”始皇帝很高兴的答道。
但孟姜女其实根本不是在和他说话,而是在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说话。
“你看这儿海潮涨落,浮云长消,我们就来做一个十字对联吧,一句十字,两句二十字,哇,等等,你文采比我好,得让我先想,嗯……我想想,唔……有了!”孟姜女和想像中的爱人嬉闹着,聊天聊的好不开心,完全不管四周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注视她。孟姜女想到一副绝妙的对联,拍手道:“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刚好二十字!”
始皇帝吓了一跳,关切的问道:“你吃到冷风结巴吗?!”
孟姜女瞪了他一眼,她在一个六角攒尖顶小凉亭边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往更高的地方走去。这个小平台被后人称为振衣亭。
当她来到山顶时,大海在眼前一览无余,还有长城……
“喜良,我也要回家了哟!”孟姜女笑得很美。
她眺望远方,就在始皇帝想要伸出手去搭她肩膀时,孟姜女纵身从山崖跳下了茫茫的大海。在她跳入大海的一刹那,海面上波涛汹涌,白浪滔天,海里冉冉升起了这两块礁石,后人传说这是姜女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