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世界

微光

时间丧失症。那是一个月前开始在C国流行的，来源不明的疾病。

得了这种病的人，感染的第一天会有一个小时失去意识，第二天是两小时，第三天是三小时……第二十四天，则是永远地失去意识，变成植物人一样的存在。

治疗方法是……没有。至少是暂时没有。

不管是谁都恐惧着这种疾病。于是，政府成立了特别应对委员会，对所有患者进行严格的隔离，以防止继续传染。

可是，有谁会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被禁锢在白色的病房内呢？

DAY 1

夕阳渐渐没入远山的尽头，只有些微橙色的余晖透过高楼的缝隙，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正是下班时间，路上的车流无止境地延伸着，尖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在马路的两旁，用树木分隔出来的人行道上，两位少女踏着红黄相间的地砖，一前一后地走着。

小巧的身体上穿着附近学校的白色水手服，格子短裙随着步伐微微摇晃。精致的洁白脸庞上，明亮的双眼像坠在蛋糕上的蓝莓，嘴巴则是像樱桃——就是这样比美食还要香甜的相貌。如果不是认识的人，一定会分不清她们两个吧？那面容实在是太过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实际上两人还是有所不同。走在前面的少女昂着头，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勾起。嘴里哼着歌，走路的样子就像飘起来一样轻盈，扎得高高的单马尾跟着节奏一甩一甩。

而后面的那位呢，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盯着手中的手机，眼珠子随着阅读的进度转动。步子带着点机械感，以小碎步的感觉向前迈着，没有扎起的长发随风飘起。

“唔嗯，”前面的少女突然像想起什么事似的撅起了嘴，“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啊……感觉还有好多东西没复习啊！高一就是忙……”

“那是因为姐姐你太贪玩了。”后面的少女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其它反应。

“啊啊啊~！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稍微看了下电影而已……稍微哦！”

“没错。如果三小时算稍微的话。”

“不要不要……又是说教时间吗？明明我才是姐姐啊！”走在前面的少女可爱地摇了摇头，但打在脸上的头发让她马上停止了这一行为。

“那请稍微做出一点应有的样子。烁、姐、姐。”坏心眼地一顿一顿。

“知道了啦……明明基因什么的基本都一样，为什么成绩就完全不同呢？作为年级第一的灯同学的姐姐，我真是十分不理解啊！”

“那是因为姐姐你太贪玩了。”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灯无奈地眯了眯眼睛。

烁举起右手，握着拳头向上挥了挥：“呜……小灯欺负人！抗议！”

“……”灯连叹口气都放弃了。

“说起来，考完试马上就放暑假了呢！虽然爸爸还是因为工作不能回来，不过去J国的旅行还是很令人期待啊！”

“是的。护照也是一个月前就办好了，所以一放假马上就可以去。”

“到了J国马上就可以看到大海了，哦耶~”烁单脚支地旋转一百八十度，面对着灯陶醉般地双手合十眯起双眼，“那无边无际的蔚蓝，深不见底的神秘感，还有荡涤心扉的咸香味道……啊~好想现在就飞过去！”

灯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陷入妄想的姐姐：“嗯，我也想。”

“而且，而且……”明亮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妈妈也一定很想去吧。从小一直给我们讲海的事情的就是她了，却还没去看过海就……”失去母亲的痛楚再次涌上心间，烁的言辞在中途切断。

“带着妈妈的照片，一起去吧。”轻轻将手搭在烁的肩膀上，灯挤出一个微笑。

烁抬起头，慢慢地点了点头。她迅速调整心态，回复平常的表情，迈起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灯跟了上去，盯着手机说道：“今天的头条依然是‘时间丧失症’。”

“又是那个？”烁皱了皱眉头，“一得病就要被隔离什么的，太讨厌了！你说是……”

话语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中断，灯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烁像断线的人偶般，向着侧边无力地倒了下去。

“姐……姐姐！”不顾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灯立刻上前两步跑到烁身边，蹲下身看着她。

烁的双眼紧闭，四肢扭曲着，嘴巴张开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平静了下来，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给人一种她还是个生命体的感觉。灯焦急地推了推烁的肩膀，却毫无反应。

“难道是……”灯咬着嘴唇，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和几秒前看到的发病症状一模一样。虽然一样，但大脑似乎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停滞的思维拒绝着那个病症的名字。

明明……刚刚还什么事都没有的。明明……才说完那样很讨厌的。明明……就要一起去完成看海的心愿的！

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得了时间丧失症！

无数道目光射了过来，让灯感到脊背发凉。太糟糕了——在这种下班高峰期的话，毫无疑问会被很多人看见。恐惧着疾病的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应对委员会吧。那样的话，烁就会失去自由，别说看海了，连家也回不了。

缺乏感情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灯紧皱着眉头看着姐姐的脸。至少……至少要争取到思考对策的时间！

定下心，灯拉起烁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两手托住她的大腿，咬着牙站起身，把她背了起来。和自己体重相近的重量让灯摇摇晃晃地几近倒下，缺乏锻炼的双手也因为向后弯曲的动作而发出了“咯咯”的警报声，她紧咬着牙忍耐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迈出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两旁的路人们没有一个敢靠近，只是用带着惊讶与害怕的眼神，看着那两个娇小的身影。

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应对委员会的号码。

﹌﹌﹌﹌﹌﹌

“就这样，人鱼公主化作泡沫，消失在了大海深处。”年轻的女性合上手中的童话书，将它轻轻地放在床上。

两个小女孩将头靠在她的大腿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们的面容极为相似，并且脸上都带着悲伤的表情，似乎已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为人鱼公主的牺牲而伤心。

“妈妈……人鱼公主消失的海，是怎样的？”其中一个小女孩仰起头问道。

“唔……海啊……”被称作妈妈的女性笑了笑，又开了口，“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哦。浪花‘哗哗’地唱着歌涌来，在无边的蓝色上开出点点洁白的花朵。那深深的海水，就像能映出人的心一样深邃。还有远处的海天相交处，两种蓝色融在一起，都分不出哪个是天哪个是海呢。”

“哇！”两个小女孩相互对视了一下，高兴地叫了出来，仿佛已经忘了刚才那悲伤的故事。

“妈妈……去过？”一个看起来文静点的孩子拉了拉妈妈的衣角。

女性眯起眼睛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国家啊，是没有海的哦！”

“呜……”小小的脑袋耷拉了下来，“那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啊，妈妈最喜欢海了。以后，我们一起去看海，好吗？”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

“嗯！一定要去！”“约好了。”

孩子们将右手的小指伸到妈妈面前。于是，三根柔软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没能等到一百年。

一年后，两位小女孩的妈妈，因为车祸失去了生命。

就在去旅行社报名的路上。

﹌﹌﹌﹌﹌﹌

“呃……”烁迷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眨了眨眼。

清醒后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又和新闻上描述的症状毫无二致。

坐在床边的灯看了看手表。19:13——根据当时的时间推算，正好一个小时。

看来，只有那一个可能了。

“诶？我怎么……在房间里？”看着熟悉的床单，以及那百年不变的混乱墙角，烁歪起头发问，“我不是刚走在放学路上吗？而且现在……咦，天好黑！”看到窗外的景色，她又不禁叫了出来。

“刚刚你昏迷了一个小时。”灯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毫无语调可言，却不可思议让人一听就感觉到了悲伤。

“昏迷……一个小时？！”烁张大嘴叫了出来，“这莫非是……时间失去症？”

“不，是时间丧失症。”

平时会带来烁“嘛嘛~别那么认真嘛！”的吐槽，此时却迎来了一阵沉默。

两人无言地低着头，只有背后风扇的声音不停地响着。

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我……不想被隔离。”不知过了多久，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那样……太痛苦了。明明能行动的日子只剩下几天，却只能天天呆在病房里……不要！我不要啊！！！”

家里一如既往地只有两个人，于是没有顾忌地喊了出来。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烁捂着脸，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着：“我才……16岁啊！没有什么成就……没恋爱过……连妈妈最喜欢的海都没看过！这让我怎么……怎么放得下啊！可恶！”

灯站起身，伸出手轻拍着烁的背。

“再给我一天就好……一天……就好！至少让我看看海……我和妈妈，还有灯，一起去看海！小时候都……都……约好了……”

泣不成声的烁握住灯的手，无意识地将力量灌注进去，让灯发出了小小的呻吟。

灯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将这一个小时的思路整理清晰。

既然烁的倒下被那么多人目击，那么应对委员会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们的工作有根据报料人的描述分析症状、查找病人身份，还有派遣人员。考虑到现在是夜晚，工作效率会下降，而且误诊会对委员会的信誉有很大影响，所以他们正式行动将烁带回去隔离的时间至少是明天早上。

邻国――J国的病情还没有扩大，因此未进行隔离。两个人都已经拿到了护照和去J国的签证，所以只要能顺利入境，不仅能逃脱隔离之苦，而且也能实现看海的心愿。

现在出门的话容易被邻居们怀疑，所以明天早上装作上学而向海关进发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烁的发病时间不定，为计划增添了许多不确定性，不过现在也只有碰碰运气了。只要烁在入境前不发作，总会有办法的。

即使要牺牲自己。

可是……怎样才能将自己的考量传达给烁呢？感受着打在手上的泪水，灯沉默着。

烁哭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把二十三天后失去的泪水全都先放出来。指甲抠进灯光滑的皮肤，渗出微红。

对了。这个时候，只要说一句话就够了――

灯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轻柔地抹掉烁脸上的温热液体。烁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那眼里满是绝望。

“姐姐，我们……逃走吧。”灯勾起一个微笑。

DAY 2

在闹钟的铃声中起床，洗漱后换上校服――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可是，包里装的东西不同。书本全都被拿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换洗衣物与生活用品。

内侧最隐蔽的夹层里，塞进了在外工作的爸爸汇过来的整月的生活费。那数额该是足够了。放在一起的还有护照，每人拿好自己的那一本，以防弄混。

当然，好好放着的，还有妈妈的照片。抱着两个女儿的她，幸福地笑着。

换好鞋子，烁先扭开门把，蹦蹦跳跳地出了家门。对逃脱的憧憬和对大海的向往充满了心间，让她暂时将得病一事抛在了脑后。

灯跟着走了出来，回过头郑重地锁上了门。

“走吧，姐姐。”灯用手指了指平常上学的路。昨天将烁背回来时已经调查好了。所幸那条路上有车站，可以坐车直达关闸。

“嗯，走吧。”烁点点头，一如往常地走在前面。但她又突然转过头：“小灯今天为什么要扎单马尾呢？这样我们两个不就完全一样了吗？”

“秘密。”失去了手机，灯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拿着包跟在后面。

“诶？小灯竟然有事情瞒着我！shock！”

“……”

灯安静地走着，脑中一遍一遍地过着昨日的计划。考试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吧？她苦笑了一下，看着前方即将到达的车站。

时间尚早，站在那儿等车的只有一两个人。淡金色的晨光洒在车站的玻璃穹顶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4路车仿佛看准时间似的驶进了站台，烁和灯小跑了几步，登上了车。司机用带着点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她们，但也没说什么。

Z市的风景从眼前流过，不知为何没有带来令人怀念的感觉。

大概，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看海上了吧。

在公共汽车上摇晃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走下车，抬起头。

连接两国的关闸就在眼前。八根白色的石柱立在门前，支起高高的斜顶。

明明一直觉得很遥远，却这么快就到达了。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好大！”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大门。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她两手平伸，像要将手中的包甩出去似地，“哦~”地叫着转起圈，用灼热的目光扫过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灯！快来快来！”停下转圈，烁朝着急急忙忙跟着跑进门的灯招了招手，“这么雄伟的建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耶！太厉害了！”

灯跑到烁的面前，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马上把烁到处乱挥的手压了下来，小声地提醒：“姐姐！快别这样了！会很引人注意的！”

“是……是吗？”烁这才反应过来，向左右看了看。

大厅里静极了。所有人都沉默地排着队，回过头看着刚进门的两位少女。察觉到异样的视线，烁倒吸了一口冷气。

于是，二人灰溜溜地低着头，走到一条队伍后面，尽量无视周围的目光，开始排队。

要过关的人虽说没有太多，但是由于太早只开放了4条通道，前方还是有二十多个人。

这样的话，至少还要等待20分钟吧。灯看着表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从打开包，将护照拿了出来。

“姐姐，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护照吗？”

“呃，好啊。”烁拉开包包的拉链，从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旁边，将护照从夹层里拿出来，放在了灯的手上。不用说，是灯昨天晚上帮忙整理好的。

灯将两本护照打开，看了看里面。

“一模一样呢。”灯小小地感叹了一声。

由于要露出耳朵，两人都是扎着单马尾照的相。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一定会分不清吧。

灯合上护照，把其中一本递回给烁。

“双胞胎嘛，那是当然的！”烁结果护照，手指按到扉页上，准备打开。

“……姐……姐姐！”灯突然叫出声，让烁惊讶地停止了打开护照的动作。灯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压在烁的手中——护照的上面。

烁为灯的异常举动而疑惑地皱起眉头，拿起信封看了看：“啊嘞？这是……”

“就是……出门时说的秘密哦！不过现在不能看，等过了关再打开吧。”灯解释道。

“唔……好吧。那我就好好保存了哦~”烁笑了笑，将护照和信封一起塞进了包里。

这时，后方传来了一阵骚动。在走进大门的人群中，两个戴着口罩、手套，穿着奇怪大衣的人显得特别显眼。他们以极快的频率迈着大步，闪过要过关的人们，朝队伍的方向走来。

那套制服是——

“应对……委员会！”灯咒骂般地低吼，趁着两人还在队伍中寻找目标，迅速拉起烁的手，跑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还没了解现状的烁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着，步伐混乱。

灯没有回答，竭尽全力绕过一个又一个人，朝着大门口冲去。稍微回过头，只见穿着大衣的两人已经向着同样的方向，追了过来。

调查比想象中的快。被这样追着的话，两人一起逃到J国已经成为不可能了。

那么……只有那个方法了。

灯咬着嘴唇，下定决心。

“是应对委员会的人吗？灯！”烁惊慌地问道，用力握了握被灯抓住的手。

“是的。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到J国去！”仿佛说这句话用尽了力气，灯努力迈着的步子停了下来，身体顺从惯性，向前倒了下去。

握着的手突然松脱，烁踉跄了几步，跌坐在灯的身后。手中的包打着旋儿掉在地上。

“小灯？”烁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妹妹。

她急促地呼吸着，手脚不自然地扭曲，紧闭的眼睛让人感觉到不祥。但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烁伸出颤抖的手，用力推着灯的肩膀：“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啊！快点！”

“确认目标。正在发病中。”身后传来男性的声音，似乎在用对讲机与别人联系。

烁的额上渗出了汗珠。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想把灯拉起来。但拉着的那只手是那么纤细、那么无力，仿佛再一用力就会断掉。

眼角泛起酸涩的感觉，烁用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灯的脸。虽然那张脸上一直缺乏感情，但从未这样没有生气！

难道……是我把时间丧失症传染给了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心中痛苦地呐喊着，烁咬着牙，眼前逐渐模糊。

而在泪水的缝隙中，一个小小的变化让烁的动作瞬间停止。

灯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笑了？

时间丧失症的发病过程中，患者是不会有意识的。所以，灯并没有得病？这是怎么回事！

还来不及思考，应对委员会的人便追了上来，一个绕到前面托住灯的身体，另一个将烁的双手反拉过去，压在背后。

“患者——烁小姐已得到控制。”单手托住灯的人，用另一只手拿出对讲机讲道。

“不对！快把她放开！”烁胡乱踢着腿，用尽全力大喊，“得病的是我！我才是烁！不是她！！！”

“小姐，请您冷静。”背后的人制住烁的行动，“不想姐妹两人被隔开，这种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为了他人、还有您自身的安全，我们必须这么做。”

“不是！不是这样的！病的是我！相信我啊啊啊！！！”烁嘶哑地大吼着，用全力狠狠地踩着身后人的双脚。

托住灯的人将她抱起，朝这边使了个颜色，便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停下！给我停下！！！”烁看着灯逐渐远去，不顾手上的疼痛竭力扭动着身子，又抬起右脚往身后人的膝盖一踢。

“喂！你……”腿往后歪去，身后的人不得已松开了手，使烁获得了自由。

烁往前摔了几步，立刻打开掉在地上的包，从夹层里摸出护照，随手翻到扉页将它放在刚刚抓住自己那人的眼前。

“看啊！我才是烁！你们找错人了！快把她放开！”

那人皱了皱眉头，看着护照，突然笑了笑：“护照上写得明明白白，你不是灯小姐吗？”

“什么？”烁抽回手，惊慌地扫了一眼护照上的字。

照片和自己并无二致。但上面写的名字是——灯。

灯拿着两张护照的画面浮现在眼前。还有之后那慌乱的样子。

是那时候，偷换了？

烁跌坐在地上，全身激烈地颤抖着。

灯她……一开始就想好了？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所以故意交换了护照，并且装作在奔跑途中发病？

烁抬起头，抓住面前高大男子的衣角：“你们被骗了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快把她放下！抓走我啊！”

男子伸出手，“啪”的一声挥掉了烁的手：“请您收敛一下。妨碍公务是犯罪行为，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进行逮捕。”

说完，他把烁抛在身后，跟着另外一人走出了大门。

呼吸仿佛停止了般，烁像雕塑一样跪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无神的目光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

“不要！！！！！！！！！！！！！！”伴随着涌出的泪水，尖叫响彻整个大厅。

“嗒，嗒，嗒嗒……”突如其来的雨声将烁从发呆中拉了回来。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用绝望的目光向外面望去。

明明出来时还是晨光拂面，门外现在已是被拉上了雨幕，淅淅沥沥的声音充斥着整片天地。

就像是跟着烁一起哭泣。

必须……做点什么才行！烁努力把悲伤的感情压回去，试着分析当前的状况。

总之……只有先过关了。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如果那时还在C国内，就会姐妹两人都被隔离起来，陷入完全没有办法的绝境。

想到这儿，烁马上抱着包冲进了队伍中。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但是她毫不在意。

出了海关，眼前便是另一方天地――肤色较深的人们高声谈笑着从街上走过，陌生的语言像课本最后面几页的公式一般难以理解，四处悬挂的招牌上更是游动着一群群“蝌蚪”。

烁不知所措地站在出境大厅中央，任凭一个个叽里呱啦说着一大堆话的人走过来又走过去。

烁感觉自己就像个刚降生的婴儿，面对着广阔的世界，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灯在的话，一定早已拿起地图，拉着烁的手朝目的地进发了吧。

果然……我还是离不开灯。

烁握了握拳头，突然想起灯给自己的信封，于是返回几步，靠着墙将它拿出，打开。

里面的字并不多。一如不爱说话的灯。

“致姐姐：

我会装病直到二十三天以后的。所以，请带着妈妈，安心地去看海吧。

最喜欢姐姐了。

灯”

烁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她用手撑着墙壁，终于站稳了身子。

“小灯……果然是为了我……”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颊流下，烁咬着嘴唇，用无神的目光透过玻璃幕墙仰望着天空。

浓浓的乌云中，看不见一丝光。就像现在的状况啊——烁想到。

每天要多昏迷一个小时，到了后期就是几乎成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那样，太痛苦了！一动也不能动，全身麻木、僵硬……光是想到就让人不敢尝试。

聪明如灯，一定不会不知道那种结果吧。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还有，万一用了什么对身体有害的药物怎么办？被当作寻找治疗方法的实验品了怎么办？

对了，刚刚应对委员会的人说过，妨碍他们的工作是犯罪行为，而灯在最后装作病好的时候一定会被发现的。

这种欺骗行为，绝对是严重的犯罪！

牢房那阴冷的感觉涌了上来，让烁倒吸了一口冷气，握紧了拳头。

就算刑期不长，但这件事绝对会记载在灯的档案中。那么，那个常常考年级第一的、被大家寄予无限期待的灯，将会带着沾有大大污点的档案，度过接下来的人生。

被拒绝、被歧视、被虐待……忍辱负重地生活下去，甚至即使这样也得不到幸福。

“可恶！”烁用拳头狠狠地向墙上砸去，钻心的疼痛传来。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没有灯那样好的头脑，也没有可以商讨的对象……现在的烁具有的唯一的可能性是……

行动力？

仿佛在洪水中好不容易抓到了木板，烁站直身子，冲了出去。

磅礴的大雨打在身上，让全身上下都变得冰冷。

烁在附近的兑换中心换了些J国的货币，随便找了家宾馆，住进最便宜的房间。刚走进门，她就把包放下，躺在床上。

如果在大街上发病就麻烦了。在这里的话，就能放下心来为接下来的行动做计划。

还是不习惯做这种事。烁皱着眉头，边想边用食指敲击着下巴。

等想到大概的办法时，发作如约而至。

DAY 3

到了被感染的第三天。所幸这天的发作到来得比较早，三个小时过去了，时间来到下午一点多。

烁从宾馆退房，回到关闸过了关，又进入了C国的范围内。

乘坐公共汽车回到家中，她立即给应对委员会打了电话，作为“妹妹”询问了一下“烁”的情况。

“Z市第一医院……住院楼1楼的隔离病房吗。”烁拿着手中的纸条，带上些零钱出了门，“今天就先调查一下好了。”

坐车到达第一医院，烁怀着紧张的心情走了进去，仔细地左右看着。

住院楼离大门很近。穿过中央的大厅再右转，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眼前。除了走廊入口处的护士站、杂物室外，再往前便都是一间间的病房了。

烁躲在拐角处，偷看了一下护士站里的情况。

护士——两名。她们穿着白大褂，戴着护士帽、口罩，正一边整理手中的资料一边交谈着。

“快三点了，快要给病人测体温了。”“好的。”说着，两位护士各自拿上用具，朝门口走出来。

烁往回缩了缩身子，小心地继续看着她们。

“我放点东西，你先去吧。”其中一位护士打开杂物室的门，走了进去。

透过门的缝隙，烁看到墙上挂着几件白大褂，旁边还摆着护士帽和一叠口罩。

“呵呵……”烁偷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看手表。

测量体温的时间是个不错的机会。必须计算所用的时间。

不一会儿，进入杂物室的护士走了出来。由于病房对称分布在走廊两边，两人分别负责一边，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似乎因为是电子体温计，所以速度比较快。一个病房大概需要一分钟。

过了十几分钟，烁踢了踢麻木的双腿，看见其中一个护士结束了工作往回走，另一个则特别小心地整了整口罩，又带上手套，走进了最后一间病房。

那就是……隔离病房？

烁屏住呼吸，集中精力观察着。

由于太远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不过似乎有两层厚重的推拉门，对着它的还有走廊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真是不肯放松戒备啊。

又站了一会儿，等那名护士从隔离病房走出来后，烁大致确定了第二天的行动，坐车回到了家中。

她祈祷着第二天早点发病，紧张地准备着。

DAY 4

虔诚的祈祷似乎有了效果。烁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显示12:16的手机，松了口气。

灯的手机似乎是在烁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坏掉了。不然，现在还能进行联系，给计划降低一些风险。真是可惜。

烁洗漱完毕，换上一套轻便的衣服，从冰箱里随便拿出一个面包啃了起来。到了两点多，她走出家门，再次坐车前往第一医院。

住院部里静极了。烁努力地放轻脚步，接近靠右边的走廊。

现在的时间是两点四十，似乎有些早了。但烁还是躲在拐角处，静静等待着机会。

护士站里仍然有两名护士。虽然和昨天是不同的人，但工作时间和方式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吧？

烁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头，但又马上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救出灯，只有这一个机会了。所以，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它被白白葬送。

“好无聊啊，今天就提前一点量体温吧？”一个护士提议道。另一位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那好器材走了出来。

“哈……”烁舒了口气，为自己能提前到而感到庆幸。

当两位护士的身影都消失在病房中时，她小心翼翼地从墙角处冲出去，轻轻地扭开杂物室的门，打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随手拿了一件白大褂披在身上，用极不熟练的手法将护士帽别好，拉开一次性口罩的塑料包装袋，将带子勾在两耳后面。

由于焦急，双手有些发抖。烁努力地深呼吸，环顾一周发现侧边的架子上摆着手套，便也拿下一对套在手上。

忙完这一系列工作，大概花了两分钟。接下来，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烁用带着手套的手缓缓扭开门把，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

两个护士正好进入两边的第三件病房。

今天真是太幸运了——烁点了点头，悄悄地从杂物室溜出去，压低身子闪过一间间病房，到摄像头拍摄范围内时，马上站直了身子，装作普通的护士。

身上的白大褂对于她那娇小的身躯似乎显得有些大了。烁歪了歪嘴，努力挺起身子，来到了隔离病房门前。两层玻璃推拉门里是绿色的帘子，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烁轻轻地推开门，一扇——再一扇，然后拉开帘子，走进了病房。

眼前，是一片纯白的空间。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砖，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明明和银装素裹的冬景差不多，却没有一丝令人喜悦的因素，只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药水的气味弥漫了鼻腔，让不习惯的烁差点打了个喷嚏。

在白色病床的中央，灯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一动不动地躺着。

“小灯！”烁抑制不住心情，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扑到病床前。

“姐……姐？”灯睁开眼歪了歪头，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人，但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急切地问道：“海，看到了吗？”

“没有。”烁解下头上的护士帽，准备戴在灯的头上，“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被发现欺骗国家机关就糟糕了，会坐牢的！所以现在赶快换上这身衣服出去，我呆在这里的话，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灯推开烁的手，坐起身子：“什么叫没问题！这样，姐姐就看不到海了！”

“不要老是说我的事！这样下去你以后会怎么样，好好想想啊！”烁压低声音喊道。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放在床上，用力将灯拉过来。

“那些无所谓！我是灯，所以……所以只要照亮姐姐就行了！”灯固执地往后缩去，将双手背在身后。

“你在说什么蠢话！”烁惊讶地张大了嘴。

“啪”——手掌落在灯的脸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姐……姐？”灯惊恐地捂着脸，定定地看着烁。

烁收回手，仿佛很痛般捂着胸口，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我们的名字不是这个意思吧？烁和灯，都是不起眼的微光，所以要互相依靠才能活下去！牺牲灯的幸福换来的看海机会——我才不要！”

“里面在吵什么！”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二人屏住了呼吸。“唰——唰——”两道门被迅速地推开，绿色的帘子飘起，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身影出现在病房中。

“你是谁！擅自进入隔离病房想干什么！”严厉的声音让姐妹俩身子一震。

年龄看起来比较大，跟刚才那两个护士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么她就是——护士长？

烁咬咬牙，为自己忽略了这个因素而悔恨。

计划被全盘破坏了。装作护士把灯替换出去，洗清欺骗的罪名的方法——现在，一个也没有。

寂静持续了几秒。烁的目光扫到墙角，一个红色的瓶罐映入眼帘。

一个念头闪过，烁迅速把灯拉下床，向门口跑去。

“喂，停下！”护士长立在门前，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烁松开灯的手，提起墙角的红色灭火器，一咬牙拔掉了铁栓，举着管子用力一压——白色的干粉突然对着护士长喷出，像漫天的雪花般模糊了视界。

“你……你们干什么！”护士长大声喊着，却由于眼睛里进入了干粉只能胡乱挥动着双手。

“快跑！”烁一手拿着灭火器，一手拉起灯，推开护士站，朝着走廊冲去。

“姐姐！这样不行……”

“别管那么多！跑出去再说！”

来到长长的走廊上，似乎是听到了吵闹的声音，其他两位护士跑了出来，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向这边。

“把她们拦住！”护士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下达了命令。

护士们立刻堵住了走廊的前方，伸开双手挡住去路。

“啧。”烁咂了下舌，松开灯的手，两手拿好灭火器，“灯，好好跟着我！”

她再次压下手柄，喷射出大量的干粉。护士们“啊”地叫着用手遮住眼睛，留出了不少空隙。

烁从两人之间的缝隙穿过去，将她们撞到在地上。拉了拉灯的手，她便继续往前跑去。

大厅就在眼前。只要逃出这里，很快就可以离开医院的范围。烁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激动的心情让她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一味地跑着。

阳光射了进来。仿佛前方就是光明之国，烁大步跃去，将灭火器随手向侧边扔去。“铛”的声音像是祝福的钟声，宣示着胜利。

还剩一步——离大门，还剩一步。

“灯！我们要成功了！”烁兴奋地喊着，向着外面的阳光伸出手。

这时，“咚”的一声将烁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急忙停下脚步回过头，只见灯急促地呼吸着倒在地上。

烁立马跑到她身边蹲下身，却看见灯那纤细的四肢颤抖地扭曲着，小口张开不停地喘着气，几秒后又恢复平静，像沉沉睡去一般安稳。

“这种时候还装什么病啊！快走！”烁焦急地拉着灯的手，却只是徒劳。

灯一动不动，脸上失去了血色。

“喂！喂！快起来啊！”烁伸出手，用力拍打着灯的脸，“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好不容易可以跑出去了！你在干什么啊！！！”

可是，灯完全没有反应，头随着被拍打的节奏摇动。

烁想起了灯最怕的挠痒痒——每次这么做，她都会怎么也忍不住笑出来。

于是烁将手伸进灯的胳肢窝，轻轻地搔着痒。“怕了吧！快起来啊！灯！”

抹掉干粉的护士们从走廊里冲了出来，并且大声叫唤着门外的保安。

但灯却毫无反应，像死去一般躺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灯绝对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挠痒痒——这是作为姐姐的自己最清楚的！

那么这是——灯也得了时间丧失症！

烁绝望地哭了出来，泪水像决堤般涌出，将散乱的头发黏在脸上。

她尽全身的力气将灯拉起来背在背上，迈着不停打颤的双腿向门口走去。

背后的护士抓住了灯的衣服。眼前的保安拦住了通往阳光的大门。

“你们给我让开……让开！！！”烁的嘴巴张到最大，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可是，背着灯的她迅速被制住了行动，灯也被拉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灯……”烁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妹妹的名字。

无人回应。

DAY 5

烁从睡梦中醒来，微微睁开眼睛，晃着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

毫无生气的白色空间，一道绿色的帘子隔绝了出口——这就是，隔离病房内。

昨天的逃出计划失败后，感到怀疑的医院与应对委员会对烁进行了DNA鉴定，并且也确认了灯的病情。

于是，连烁也被隔离了起来。

烁掀开身上纯白的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姐姐，早上好。”

隔壁床上的灯放下手中正在读的书，朝这边打了个招呼。

烁伸了个懒腰：“嗯，早上好，小灯！”

似乎被两人的行为触动了，医院给姐妹俩安排在了同一间病房。这可以说是最好的安慰了吧？

不可思议啊……烁想到。明明两人都被隔离了起来，明明已经陷入了什么都做不到的境地——心情，却异常平静。

只要姐妹俩在一起，就好像什么都能克服一样。果然——妈妈起的名字，真真切切是两人的写照。

“不过……这样还是看不了海啊。”还没意识到，就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灯无言地低下了头，不知为何有种在自责的感觉。

“诶？没，没事！一不小心说出来了而已！”烁慌忙摆着手，目光突然扫到床边的手机，于是把它拿了起来，在灯面前挥了挥，“要不我们发个求助信息怎么样？就说两个可怜的小女孩想看海什么的！啊哈……果然不会有人理呢……”

灯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她定定地看着烁的手机，小小的嘴巴惊讶地张开。

对啊。因为自己的手机坏掉了，所以这几天一直没想到。

这个世界，由于网络的连接变得那么小。既然两人的行动能够触动医院的人，那么，如果把这几天的经历写出来发到网络上，该引起多大的波动啊？

看着发呆的灯，烁歪起头担心地问道：“小灯……你怎么了？”

“姐姐，能把你这几天干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吗？”灯往前移了一下身子，用闪着光的眼睛看着烁。

烁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呃，可以啊……可是为什么？”

“用手机，把我们的经历告诉大众。还有，表达我们想要去看海的心愿。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

“哦！！！”烁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激动的颜色浮现在脸上，“好的，我马上就告诉你！超~详细地告诉你！”

“……也不用那么兴奋啦……”

DAY 6

烁的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由于失去意识并不能缓解睡意，她每天除了发病的时间还有八个小时左右的睡眠，能醒着和灯交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现在也是，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发病中。

灯孤单地坐在床上，摁着手机键盘。由于姐妹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手机，所以用起来还算顺手。虽然以前没怎么用手机打过文章，不过经过一天的工作也已经习惯了。

还好在注重议论文写作的同时也没放下记叙文的练习——灯庆幸地想着。学到的东西，果然还是要在生活中派上用场才对吧？

“哈……”灯打了个哈欠，又继续把精神集中在写作上。

到现在，已经连续工作多少小时了呢？灯摇摇头，把无谓的思虑从头脑中赶了出去。

如果不快点的话——说不定就赶不上了。

DAY 7

终于……写完了。

灯舒了口气，揉了揉因长时间看着屏幕而酸涩的眼睛。头似乎也有点痛。

现在是晚上7点。夜幕已经降临，病房中只有只有一边亮着灯。

“呜嗯……”听到微弱的声音，灯朝旁边转过头去。

烁的发病结束了。中午吃饭时突然晕倒的她给护士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没有人有怨言。似乎，大家都对得了时间丧失症的人感到同情。

那样的话，成功的几率又上升了一成。

灯掀开被子走下床，将手机伸到烁的眼前：“完成。”

“啊？好快好快！不愧是好学生！”烁高兴地叫着，接过手机，“我可以先看看吗？”

“嗯。”

灯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烁认认真真的样子。

这样的姐姐，还是第一次看到呢。灯偷笑了一下。也许是被烁严肃的表情所影响，心中有种小小的紧张感。

文章并不太长，只有一万字左右。可是烁却像要将每一笔每一划都看得清清楚楚似的，发挥平时不曾有的毅力，一直读了二十多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