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棺材

人形棺材

而当她酒醉醒来时,她正坐在一个通红的人形棺里,看那形状大小,像是为她特意制成的。

“人形棺”是世面上最新上市的一种棺材,取上好的桃木而制,形状完全按照死者的身形,丝毫不差。人形棺才是上市,立刻开辟出不小的市场,可它价格昂贵,制作手法更是奇特,唯独只有“勿亦”家出品。

她脑子里一懵,压根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迷茫地抬起眼,视线里的是大片蜘蛛网,旁边是布满灰尘的破旧墙壁,还有一尊灰不溜秋的大佛像。这是一间破庙,她想不出这里究竟是哪里,却感到印象中,好像来过这里般。

可是,她是谁?又在这里做什么?

无数个问题一瞬间袭上她的脑袋,她痛苦地按着太阳穴,刚想走出棺材,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痛得难受。上面竟全是被刀划破的口子,隐约间可见脚踝有一个被故意破坏的“翔”字。

按着太阳穴的手猛然停止,接着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瞬间,她不顾疼痛,连忙从棺材中跳出,冲向破旧的窗口,在跳出窗户的刹那,她回头看着后面走进来的人——那或许不应该叫人,铁青没血色的脸,僵硬的步伐,素白的衣服,鲜红如饮血的嘴唇,还有袖口上怪异的纹花——上面绣着精致的“勿亦”二字。

冥婚

A高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可它坐落郊区,地形偏远,且不断流有“传言”。

徐静坐在桌子旁,用笔捅了捅前面勿亦云的背,“云子,听了最新的传言么?高三的级花丁丁失踪了。”

徐静说,她怀疑丁丁的失踪与这郊区富豪冥婚有关,而这个秘密,已经被学校压了下来。

“为什么?”勿亦云好奇地问。

“笨,你想想,丁丁家那么穷,可她为何最近买了不少名牌包包?而且,我们一个坐落在这么偏远的小学校,为何能成为最好的高中?我听人说,就是因为学校会定期给这边富豪们搭线一些黑幕,所以富豪们都出钱顶咱学校。”

“你这哪来的消息。女生就是爱八卦。”勿亦云没搭理,撇撇嘴。

今天是农历四月四,午夜,徐静溜出校门,悄悄走到学校背后的石头街。她记得有人和她说过,每年的这个时候,石头街的另一端,便会开启通过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是举办冥婚的最好日子。

果然,一行穿着大红底白色钩边的衣服的人,面色凝重地从远处慢慢走来。她们前排明明举着大大的“婚”字,可新郎马鞍上,却放着一张巨大的纸人。路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惊恐和不可思议,新娘花轿里,透过门帘的缝隙,穿着大红新娘喜服的新娘子慢慢举起手中的铜镜。

眼角的黑眼线不够媚,拉长点,再拉长点;嘴唇的红色好像也不够艳,要再补补。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却没找到任何唇红。新娘犹豫了一下,然后狠心一口咬下自己的嘴,鲜血从破口处慢慢溢出,一抹妖艳的红色出现在嘴唇之上。

“驻轿!”

女子放下铜镜,轿子也随之停下。外面喜娘将美艳的女子扶出花轿,面前豪华的大府门上贴满了白色的“囍”字。

这是一场冥婚,新娘要嫁的,是府上刚死的大少爷。

“欢迎小嫂子来到勿亦府。”站在府门口的是一名黑发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和新娘的年龄相仿。她是勿亦家的小少爷,勿亦迪。勿亦迪的嘴上虽是客气的话,可脸上却丝毫不遮掩对女子的不待见。她引着新娘来到大少爷生前的房间,新娘再次行礼表示感谢。

“勿少爷,叫我水月就可以了。”

“小嫂,这是规矩,长幼有序。”

勿亦迪的身影越走越远,水月心里一寒,随即推门而入。大少爷的屋子里摆着全是白色的蜡烛,映着帘里的床铺的影子黑乎乎的。水月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颤抖地手慢慢拉上帘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狠心猛然扯下帘子——帘子里是一具鲜红的棺材——准确说,是一具鲜红的人形棺材,水月比划了下,大小正好,一丝不差。

勿亦家拥有镇上最大的棺材铺,也是全镇唯一能造出这人形棺材的人家。水月慢慢地跨进人形棺材,却出乎意料地踩到了水里。这棺材里竟还有水,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看到里面浅浅一层鲜红色。

这水……不会血吧?

水月心里一颤,犹豫了一下,虽然心里是万分的不愿意,却还是乖乖躺了进去。

水月不想再过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只要与勿亦大少爷冥婚,她就可以摇身成为人上人。

梦境

按照勿亦家的习俗,新婚的头三天,新娘不能踏出房门一步。所以除了一日有人送来三餐,水月唯一的能做的,就是睡觉。说来也奇怪,明明不爱睡觉的水月,这三天也变得异常嗜睡。

水月的脑子里反复出现同一个梦境。梦里,一个穿着淡紫色宿妆的妙龄女子,举着白色纱扇,站在一间只有铁栏窗户的房间里翩翩起舞。身后还有人鼓掌呼喊的声音,可那女子却始终没有回头。直到人群中走出一名黑衣男子,她一把搂过女子的腰,身后本来喧闹的人群跟着安静下来。

水月便从这里惊醒,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下,那层薄薄的血水又消失了。每夜睡前这棺材里都会有一层薄薄的血水,每次水月惊醒时血水都会不见。难道说是她吸收了这血水?水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狠狠捏了自己一下,就像是想挤出水一样,可是被捏的地方还是干干的,而且比以前更软了——水月好像真的有点长胖了,这三天前正好的棺材,如今有点小了。

水月还在想着,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勿亦迪的几个小厮,她们抬着另一张人形棺材,毕恭毕敬地看着水月。

“少奶奶,这是小少爷吩咐我们来给您换的稍大的床,小少爷还说,三天已经过去了,请您去大堂用餐。”小厮毕恭毕敬地说着,然后将新的棺材搬进屋。

水月稍梳发髻来到大堂时,勿亦迪和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桌上,看到水月来了,那名年轻的男子脸色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真像!”她赞叹地说着,一旁勿亦迪得意地挑眉。

“少奶奶,长得和大奶奶年轻时真像。”那男子说着,水月有点尴尬地颔头。这名男子水月无意听下人说过,是上官家的管家上官云。上官与勿亦是友好世家,其中这脚踝有一刺青“云”字的上官云,则是勿亦迪最好的朋友。

上官云还在和勿亦迪小声说着什么,水月心不在焉地夹着面前的饭菜。她的饭菜与其她两人是分开放的,整个菜色呈一种诡异的红色,上面还一股怪怪的铁锈味。

“勿亦兄放心就是,已经四十九天了,那人今晚开棺、重新下葬。”面前上官云还在小声地说着,水月隐隐听到一句。可这句话刚落音,一阵从未有过的绞痛从水月肚子里炸开,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从她肚子里爬出。

当水月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棺里的水这次变得比以往深一倍,一旁侍女正收拾着东西,门口传来一阵骇人的尖叫声。

“少奶奶醒了。”侍女微笑地说着,“少奶奶喝点水,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少奶奶吃坏了东西,休息一下就不碍事了。”

“外面的是谁?”水月连忙喊住要走的侍女。

“哦,是厨房的小西。就是她没把少奶奶的食物洗干净的。”

开棺

侍女走了,水月好奇地走到了门口。门外小西凄惨的喊叫声还回荡在空中,想必是因为没洗干净食物受惩罚了,水月刚想推开门去劝劝,脚还迈出一步,脑袋里便是一阵晕眩。

刚刚那侍女给自己的水里下了药!水月随即抓起桌上绣女红的针,狠狠刺进自己的手指。随着指尖的巨疼传来,水月的脑袋也跟着清醒点。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却见几个彪汉抓着伤痕累累的小西往院后门走去,水月连忙悄悄跟上,那几个彪汉先是小心地四下张望,在确定没人发现后,迅速拖着小西往山头深处走去。水月屏住呼吸,面前的彪汉走进一间破庙,而破庙里,早上见到的上官云竟站在里面。

“上官公子。”上官云给了众人一眼色,那几个彪汉连忙丢下小西,从破庙里面搬出了一个沉重的东西,趁着月光,水月认了出来,那是另一幅人形棺材,四角还有鲜红的液体溢出。几个彪汉沉着脸将棺材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张被泡肿的人脸。那人脸水月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见上官云皱眉拿着一旁的棍子顶了顶这棺材里的人脸,接着一声巨响从棺材里发出,那人脸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竟然爆裂开来!

里面鲜红的液体迅速射了出来,上官云的脸色净是恐慌!

她一把丢掉手中的棍子,然后伸手拼命捞出里面的人——只是那里面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张假的人皮!

“人呢?上次是谁看着里面的人下棺的?!”

“上官公子,那些人已经被封口了。”一旁的彪汉胆颤心惊地说着,躲在一旁的水月紧紧悟着嘴不让自己出声。

水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府里的,只是异常清晰地记得那晚做的梦。不同于往常,这次梦里的黑衣男子带着那淡紫色衣裳的女子,策马飞奔在繁花的山头。

当水月醒来时,已经是晌午。勿亦府上新来了个小厮,专门替府中的女眷唱戏解闷。水月也跟着大家去看新来的小厮,岂料一看,竟然和昨晚见到的死人,长得一模一样。

死人戏

那个新来的唱戏小厮准备开戏了,勿亦小少爷邀请大家一起去看戏。水月随便套了件淡紫外套便匆匆跑出去。只见戏场已然开始,戏小厮演的是一个戏子小姐与一商人相爱的故事,故事情节很老套,可是却让水月觉得异常熟悉。等戏快演完时,水月终于想起这戏在哪里见过。

这戏演得分明就是水月梦里的情形,就连那戏子小姐淡紫色的外衣,也是那么的眼熟。

这个戏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梦,难道说这梦里有什么猫腻?水月连忙站起想去台上问个究竟,可她才是站起身,面前的戏台竟轰然倒下。戏子的脸狰狞扭曲地压在台柱之下,一旁女眷们尖叫地遮面而逃,只有水月还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这压倒的人,明明没了气,断了身骨,可是竟一滴血也没流出。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旁勿亦迪一巴掌甩向一旁的小厮。“台子怎么倒了?你们怎么建台的?!拖下去!”勿亦迪怒气地吼着,小厮被挣扎地拖了下去,而戏台下被压死的新小厮,也被人拎了出来。

水月这下看清楚了那新来的小厮,她那哪里是人的样子,分明就只是一个没有皮只有肉的人体!

午夜,水月又在做梦,这次的梦里,黑衣男子和淡紫色衣裳的女子,一起跪在佛前虔诚的祈愿。

“你许了什么愿望?”淡紫色女子温柔地问。

“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黑衣男子含笑回答,“你呢?”

“我想有一天可以听到一首你唱的戏,一首关于我们故事的戏。”淡紫色衣裳的女子脸上是点点红晕,她羞涩地扭过头,那脸第一次正视着梦里的水月,水月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着梦境里的这名女子。

狭长妩媚的双眼,圆润的脸廓,还有温柔的红唇。

水月猛然从梦里惊醒,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般,跌跌撞撞地跑出棺材。她一把抓过桌上的铜镜,然后瞪圆眼睛看着镜中的人——略微丰腴的脸,红唇白肤。原本单薄的眼睛,如今竟然变得狭长妖媚。水月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这一举动,竟然让水月惊恐地将铜镜摔碎在地——她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女子!和她长得太不像!这女子哪里还能叫水月?分明就是梦里出现的那个淡紫色女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少奶奶怎么了?有事吗?”或是听到水月屋里传来的声音,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水月疲惫地推开门,出乎意料,上官云竟衣冠楚楚地站在那里。她看着水月的样子,原本关心的眼神先是变得震撼,随即变得有些深沉。

“上官公子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勿亦的。”上官云低沉地说道,“少奶奶,长得越发像大奶奶了。”上官云的话让水月摸不到头脑。

素食

水月是不爱吃肉的。

可今天的饭桌上竟全部都是荤菜。鱼、猪肉、虾。这让一向吃素食惯了的水月胃里没由地反胃,她只觉得肚子里再次传来一股难受的腻感,可筷子却不自觉地夹向面前的菜。一旁勿亦迪的脸色露出满意的神色,接着又招呼一旁的侍女端来汤水。

今天的汤,是墨鱼汤。

水月皱眉看着碗,墨鱼汤是她最讨厌的东西。水月刚想推辞,可勺子却不自主地轻舀起面前的汤。

“小嫂,味道如何?这可是大嫂的最爱。”勿亦迪含笑地说着,水月的心里咯噔一跳。

今晚睡前,侍女在水月的棺材里还放上了大奶奶生前专用的玉枕。水月看着那玉枕,一根青丝还悄然缠绕在上。水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那青丝取下。

今晚还是梦,只是情景突然转变。

原本温馨快乐的两人,竟然置身于一场熊熊火灾之中。那原是一个漂亮的山头,此时却莫名被大火烧尽,两人跌撞地冲进一旁一座庙里,紧接着庙里突然飞出几个蒙面人,举着刀就朝闪躲的两人追去。

刀子毫不留情地朝着黑衣男子身上刺去,可一旁的淡紫色衣裳的女子竟一个转身帮黑衣男子挡下一刀。丝丝鲜血从女子心脏处流出,那几个蒙面人见见血了,也都跟着仓皇而逃。

“沐儿!”黑衣男子撕心裂肺地吼着。看着那男子痛不欲生的样子,水月的心竟然跟着狠狠被扯痛。就像是看到心爱人受伤般难受,水月只觉得心里如刀割般,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嘴里跟着下意识喊出“沐儿”两字。

“少奶奶怎么了?为何喊着大奶奶的名字?”一旁侍女正端着碗走进屋子,她侍奉着水月坐起,然后端来汤。

“少奶奶,是时候要喝汤了。”侍女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放在水月面前,这汤自从水月进勿亦府开始,每天这个时辰都要喝上一遍。虽然每次里面的内容物都会变,可是这汤却永远有一股淡淡的怪味。就像今天,水月竟然从里面吃出了一根秀发。

这头发看长度,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一旁这侍女的。水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叹气将头发跟着汤一起喝了下去。

“这是什么汤?”喝完,水月随口问道。

“这是芋头汤。”侍女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答,“原来大奶奶夜宵就最爱喝这汤。”侍女说罢便退出了水月的房间,水月回头看着那玉枕,狠心拿起砸向地面。

大奶奶、大奶奶、又是大奶奶!

水月的眼里净是凶狠残忍之色。自从她进勿亦府之后,她就成了大奶奶的替代品。睡着大奶奶原先的床、穿着大奶奶的衣服、吃着大奶奶爱吃的东西……甚至她的心也变得和大奶奶一样的感觉,脸也慢慢变得和大奶奶相似。

会不会有一天,水月不再是水月,完全变成大奶奶了?!水月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吓了一跳。

探秘

在梦里,水月记得大奶奶是死在一间庙里。那个庙很熟悉,就在勿亦府后门外的一个山头。

水月想了许久,终于想出这座庙的具体位置——那就是那天她跟踪上官云到的那个破旧寺庙,也就是里面有奇怪的人形棺材的寺庙。

水月不想坐以待毙,这一切的古怪让她觉得心慌。她当机立断,在侍女退出房间、勿亦府都安静下来后的半个时辰,一个黑影悄悄从院后门溜出。

午夜荒凉的山头透着丝丝诡异,水月一步步踩在地上,地面立刻发出一阵阵嘎吱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踩在了骨头上般,她四肢瞬间僵硬发凉,接着连忙抱头向前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当水月赶到破庙里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她定睛一看,里面除了上官云,勿亦迪今天也在。

“上官兄,你确定这次不会再出错了吧?”勿亦迪的口吻有些不满,一旁上官云连忙点头。

“一定不会有错!”她肯定地说着,然后给一旁小厮们一个眼神。

一个普通的漆黑棺材从里面抬了出来,小厮们打开后,里面露出了一具没有皮的肉体,接着,她们又打开一旁老旧的人形棺材,里面依旧躺着那张没有肉体的人皮。勿亦迪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点点头,上官云便走到了黑色棺材面前。她捞出里面的肉体,然后就像塞棉花般慢慢塞进了人形棺材的人皮里。不一会儿,人皮里面便肉体填满,那个人形棺材里的人突然眨了下眼睛,接着竟慢慢从人形棺材里坐起。

“好了!”上官云满意地拍拍手,“怎样?我找的这个人,像不像勿亦大少爷的样子?”上官云说着,一旁勿亦迪微笑地点头。

“还是上官兄有办法,让肉体逃开的人都能回来。”

“必须的。”上官云说着,“这个人已经被泡了三十天,按道理性格思想已经和勿亦大少爷差不了多少了。所以勿亦大少爷生前的遗愿,给大奶奶唱一首属于自己爱情的戏,这个人也能感受到。所以以勿亦家的名义办一场回顾大少爷大奶奶爱情的戏招戏子,这人肉体一定会赶着去。”上官云说的好不得意,“对了,你们家少奶奶怎样了?是不是也快要上棺了?我看她也越发像大奶奶了。”

“她啊,差不多了。”勿亦迪摸了摸人形棺材里刚复苏的人,“我天天给她喝大嫂生前储存的血水,天天给她泡在血水里,现在大嫂的习性她都能接受了。过两天我让侍女继续在她碗里下毒,等她自己的记忆渐渐消失了,大嫂也就回来了。”勿亦迪微笑地说着,然后又弯腰谦卑地朝着人形棺材里的人深深一鞠躬,“哥,别急,大嫂马上就会来陪您了。”勿亦迪的脸上是鬼魅的表情,人形棺材里的“勿亦大少爷”嘴角呆滞地呵呵笑着,在听到“大嫂”两个字后,眼里竟然发出饥渴的光芒。

逃亡

难道她就要在这里等死?等着被她们做成复活的大奶奶,做成一个没思想的傀儡吗?水月从人形棺材地猛然惊醒,她“倏”地坐起,今天棺材里的血水还没有被完全吸收,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腥味。

一想到这是被稀释过的血水,水月胃里就没由的恶心。她连忙从棺材里跳出,门外,整个勿亦府都安静的沉浸在神秘黑夜里,水月没有犹豫,连忙抱着随身包裹,从门缝里逃离出这个诡异的房间。

水月不敢从大门出去,只能悄悄地从后门溜走。后门外只有一条路,便是通往那座荒凉的山头。水月没有选择,山头是她唯一的出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天都白亮了,水月却在这山头迷了路。

说来也奇怪,水月的离开好像没有引起勿亦府的任何动静,也没有人出来找水月,也没有人出来追水月回府。水月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踩在山头,直到一只手突然从地底下伸出拽住她的脚踝,她惊恐地就要尖叫,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无数蔓藤白骨不断从后面朝着水月缠绕过来。

它们疯狂地追逐着逃跑中的水月,逼着她躲进破旧的庙里,水月一个不小心将一旁不知何时点着的蜡烛扫翻在地,满地的杂草迎着烈火燃烧起来!

那又是一大片火海,水月惊慌失措地困在破庙里,她试图逃出去,可是四周的火却直直朝她蔓延而来。破庙里没有任何藏身之处,除了那具人形棺材,她没有思考的余地,只好打开棺材试着躲进去,可是棺材才打开一半,一双布满尸斑的手从棺材里猛然伸出,它死死抱着水月的腰,丝毫没有给水月挣扎的余地,直接狠狠将她拽进棺材里。水月挣扎地想逃,可是人形棺材却自动盖上,人形棺材就这样震动了一下,接着便没了声音。

身下的人紧紧抱着水月的腰,那手就像是要穿过水月肚子般紧紧箍着她不让她离开。水月竟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梦里的场景。那黑衣男追逐着跑在前面的淡紫色衣裳女子在山头,淡紫色衣裳女子举刀对着黑衣男,她好像说了什么,双目尽是冷冽。黑衣男却依旧不放手,直到淡紫色衣裳的女子将手中火烛扫倒在地。烈火一下子就将两人包围,这一次水月终于看清楚了那黑衣男子的长相——就是那具关在庙里的人形棺材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现在这个禁锢着自己的人的模样……她渐渐不能呼吸,好像自己渐渐地不再是自己,自己好像叫水月,又好像叫沐儿,她有点记不清了,可是窒息感却越来越重……

陪葬

勿亦府上还在唱着千年不变的戏,戏里讲着是勿亦大少爷和大奶奶相爱的故事,她们一个是富有的商人,一个是唱班的戏子。她们相识在勿亦府的一次宴会上,那时大奶奶穿着淡紫色的衣裳,辗转的舞步一下一下拨动着台下人的心弦,直到勿亦大少爷走上台,一把勾住大奶奶的纤腰;她们相恋在勿亦府后院的山头,繁华的桃花落尽满地,两人策马在葱绿草上,一起在山顶的寺庙里许愿。

勿亦府是镇上做棺材最好的商铺,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人形棺材。外界都传说,勿亦府的人形棺材极其精致舒服,甚至能让死去的人都复活。

大奶奶以为这只是夸大勿亦府棺材质量的话语,直到一天,她亲眼看着一具尸体,从勿亦府的人形棺材里慢慢爬出。

勿亦府的人形棺材真的能让死人复活。只要找到一个与死人体质相近的活人,将其用死人血水泡上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再喂以死人生前最爱的食物,调教以死人生前的性格特征,那么这个活人在四十九天后,就会永远拥有那死人生前的记忆、性格等等。

这便是勿亦府人形棺材卖得如此火热的秘密——让死人复活的秘密。

上官云还坐在台下看着戏子唱着,一旁勿亦迪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曲子,上官云突然开口,好奇地问。

“勿亦兄,大奶奶真正的死因是什么?真的是寺庙不小心着火,而大奶奶与大少爷正好困在寺庙里吗?”

“上官兄怎么突然问这个?”勿亦迪的眼睛透着一种不明的味道,“大嫂发现了勿亦府的秘密,吓得连夜出逃。大哥拼命去追,两人却不小心被困在着火的庙里。”勿亦迪说着,眼里净是伤心,“大哥的愿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唱一曲属于她与大嫂爱情的戏。她也终于唱了,大嫂也终于听到了,两人的灵魂也不在打扰勿亦府,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勿亦迪难得地低下了眼,上官云也不好多问。她拿着勿亦府给的找大少爷替身的钱,转身离开,却没看到身后勿亦迪原本伤心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知道勿亦府发财秘密的人,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想离开勿亦府的大嫂、想逃家私奔的大哥、还有拿了钱要走的上官云。

又一具人形棺材,在勿亦府深处悄悄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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