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键白键

“生活就像弹奏一架钢琴,你不可能只触碰白键而不触摸黑键。”

上面的话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说的。她呢,用世俗的定义算得上是个“官二代”吧,至少也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人长得恬静,品性随和,是个优秀的艺术生,弹得一手的好琴。

好几次,她想教我弹琴,可我要不是按错了和弦,就是按错了旋律。后来我才意识到琴必须是心灵手巧的人才能弹好,而且还要非常热爱,就像我的朋友,都到了手不离琴的程度了。

“音乐是有力量的,有的和旋和谐让人快乐,有的音阶让人不舒服,《黑色星期天》能让听到的人自杀是一种怎样的噩梦啊。但嵇康说过,‘声无哀乐’。人的心情也是影响音乐鉴赏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我皱着眉头听着她MP3里的古典名曲时,她如是说道。

每天我都和她一起上学放学,骑着单车,听着她哼着动听的歌。原本生活就应该这样平静的下去,我们相约读完中学,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然而在她成人礼那年,她的父母因为得罪了上级,被查出贪污入狱,家里的大部分财产全部充公,以前笑脸相迎的亲戚现在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她只好弃学,到一个印刷厂打工。

在那里,她主要是整理两种纸,一种看似柔软的薄纸,一种又厚又硬的铜版纸。我一直以为纸是非常柔弱的东西,易碎易折,可当我看到朋友双手布满的割痕,我才知道纸原来很锋利。

一天的工作完了,两只胳膊酸痛,吃饭时拿着筷子的手不住地抖,根本抬不起来,更别说弹琴了,她在此之前可是一天都离不开琴的,可知她内心有多痛苦。洁白修长的手指泛黄粗糙,又是伤口,又是茧子,我甚至不忍心去看。

为了周转,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唯独留下了她的琴。“即使我比现在还困难一千倍,也绝不会卖掉琴。”她平静地对我说。

到了年底,她有了弹琴的时间,她约我到家里,用心地擦拭着琴上的积灰,然后缓缓地打开琴盖,开始试音。

刚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可是当到了第二段旋律的时候弹错了几个音,重弹一次,又错了,再弹一次,还是错了,我的朋友俯在钢琴上,无声的哭泣,钢琴发出难听的声音。过了一会,她缓缓起身,重新把钢琴擦干净,盖好了白色的布,呢喃着:“手指染秽久了,就不会弹琴了……”我站在她身后,不知怎么去安慰她。

之后,我忙于高考,和新鲜的大学生活,两年都没有见过她。可是在此期间,我听邻居姐姐说,她的临时住处被强拆了,钢琴也被砸烂了,我不禁为她担起心来。

再看到她是在大学的寒假里,远远的就看见她对着我笑,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乐观,我们找了家咖啡馆聊天。我问了她许多情况,包括钢琴的事。她收敛了笑容, “说实话,那天我特想从那破楼上跳下去的!”她顿了顿,“可是琴与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所以总要坦然面对呀,呵呵。”笑容又重新在她的脸上绽放。

朋友弄响了咖啡馆里的钢琴,“你仔细听啊,生活其实和弹钢琴一样,你不可能只触碰白键而不触摸黑键,黑白相间才好听啊。”

尽管朋友的音乐梦想可能无法再实现了,可是音乐支撑着她走过了最近艰难的时光,愿音乐永远守护我的朋友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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